盛錦初站在半山腰眺望遠方,入眼一片白茫茫,隴西的大梵山景色宜人,上輩子她住在這呆了足足三年。


    冷風刮過,她驟然清醒過來,深吸口氣,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對身後二人說道:“一個時辰後咱們下山,迴祖宅。”


    翠珠滿臉不讚同:“姑娘,祖宅已被燒毀,您孤苦無依迴祖宅,出事了怎麽辦,若是夫人知曉您私自下山,會生氣的,您再忍一忍,等夫人派人來接。”


    盛錦初眸色一暗。


    上輩子她帶著方嬤嬤,翠珠兩人去京城,半路上馬車壞了,翠珠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她急得不行,找了兩日也不見人影。


    直到在盛嫣嫣身邊見著了翠珠,翠珠也是第一個指責她是冒牌貨的人。


    該死。


    此刻翠珠下巴一抬,不悅地看向了方嬤嬤:“此事聽我的,夫人沒有來信之前,誰也不能離開大梵山!”


    “啪!”


    一巴掌甩在了翠珠臉上。


    翠珠滿臉不可置信地捂著臉,還未問出聲又被盛錦初掐住了脖子,唿吸一緊,窒息感撲麵而來:“姑……姑娘?”


    “還要聽你的麽?”語氣森森,帶著殺氣。


    嚇得翠珠惶恐搖頭。


    盛錦初收了手,長眉一挑:“收拾行李!”


    一個時辰後,三人下山。


    方嬤嬤提議雇馬車,卻被盛錦初否定了,她要帶著父親的牌位入城,讓所有人都知道,盛家獨女像極了盛父!


    翠珠不滿地嘟囔:“姑娘,從山下一路走到祖宅,至少兩個時辰,您一個孤女,若是露了臉被人盯上了,將來吃了虧,哭都沒地兒,要我說還是坐馬……”


    後半截話在盛錦初淩厲的眼神中驀然咽了迴去。


    她從大氅內捧著牌位徒步往外走。


    一步一個腳印,積雪融化,濕了鞋襪,縱使冰涼刺骨她也沒有停下。


    白皙如瓷的肌膚已被寒風吹的泛紅,黝黑的眸子閃著堅毅目光。


    入了城


    偶有百姓順著視線看來。


    “這是……這是盛大老爺的牌位!”


    一人高喊起。


    立即引來不少百姓紛紛探了過來。


    “沒想到這一晃就三年了。”


    “盛大老爺好走啊。”


    百姓們自覺站成了兩排,有的眼眶微紅,有的輕聲啜泣。


    盛錦初會知道父親生前是個極好的人,帶動了隴西發展,在隴西做了無數善事。


    許多人都受過父親的恩惠。


    盛錦初腮邊劃過晶瑩,兩隻手緊攥著牌位,跪在了地上:“不孝女盛錦初帶父迴家,叩謝父老鄉親還惦記著父親生前過往。”


    砰砰!


    盛錦初抱著牌位連磕三個頭。


    身後翠珠終於意識到了什麽,臉色微變,一把扶住了盛錦初的胳膊,急道:“姑娘您怎麽能當眾認下盛家嫡女的身份?”


    翠珠慌了,這要是讓夫人知曉,她沒有看住姑娘,還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夫人還不得扒了她的皮?


    “姑娘也忒不懂事了!”翠珠一咬牙,伸手就要去奪盛錦初懷中的牌位。


    手剛伸出,盛錦初眸光閃過狠厲朝她看來,語氣宛若淬了毒:“我是父親唯一的女兒,帶父親迴老宅,有何不妥?”


    殺氣來襲,嚇得翠珠縮了縮脖子,訕訕收迴手:“姑,姑娘誤會了,奴婢擔心您一個孤女身份迴老宅,會被不軌之人給惦記,所以好心提醒您。”


    盛錦初強忍恨意,暫未發怒,在百姓的眼皮底下,抱著牌位迴了盛家老宅。


    看著被簡單修葺過的盛家老宅,她有些意外,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對方手提掃把弓著腰,正在打掃庭院。


    中年男子顫顫巍巍地來到牌位前磕頭:“老奴齊肖給老爺磕頭了。”


    盛錦初聽父親提過,此人天縱奇才,跟著做生意都委屈了他,她沒想到會在老宅遇到齊肖。


    環顧一圈,偌大的宅子裏並沒有人影,看來隻有齊肖一人守著。


    寒暄幾句後盛錦初將盛父的牌位送入祠堂,點燃三柱香,默默對著牌位發誓。


    她一定會重振盛家!


    齊肖看了眼牌位,哽咽道:“老爺這一去,盛家的家產……”


    “齊叔!”盛錦初打斷對方,瞥了眼門外候著的翠珠眼,沉聲道:“齊叔放心,我已經及笄,是時候接管父親遺留下的幾座礦產了,如今我迴來,就是要重振盛家。”


    齊肖一愣,順著視線看向了翠珠,雖不明所以,識趣地沒有戳破,反而跟著附和:“是該如此,您是盛家獨女,老爺在世時也曾叮囑老奴,這些家產都由您繼承。”


    廊下的身影動了動。


    盛錦初又道:“齊叔,我想去父親生前的院子看看。”


    “姑娘放心,老爺的院子老奴日日都去打掃……”齊肖在前方引路,盛錦初緊跟其後,路過翠珠時,叮囑道:“跟方嬤嬤一塊去做些吃食來。”


    翠珠被盛錦初之前嚇住了,現在仍心有餘悸,老實地點頭應了。


    將人支開,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一處院子,大火燒過的痕跡還在,後院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冷風拂過吹起了沙沙聲。


    “齊叔,您是父親最信任的人,守了盛家三年,錦初感激不盡,這次錦初迴來可能要做些大逆不道的事……”


    “姑娘是指夫人?”齊肖立即猜出。


    盛錦初緊繃著臉,艱難地點頭。


    齊肖直言不諱道:“三年前盛家出事後,夫人變賣盛家明麵上在隴西的產業,還有良田,數十個鋪子,莊子,一共一百多萬兩,老奴心疼老爺留下的產業,不想被糟踐了,所以,私底下又給買迴來了。”


    盛錦初眼眸一動,猜出原因:“是因為太著急,所以賤賣的?”


    齊肖表情僵住,也不隱瞞,點了點頭:“至少便宜了五成。”


    盛錦初攥住掌心,疼意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又聽齊肖道:“老爺說,隻要大姑娘想問得,讓老奴知無不言,不必隱瞞,盛家生意不僅僅在隴西,大部分都在京城,知曉的人極少。”


    說著齊肖恭恭敬敬地遞上一枚羊脂玉佩,中間雕刻著錦初兩個字。


    “老奴不負所托,將盛家掌令交給姑娘。”


    盛錦初接過玉佩,眼淚不自覺滾落,她吸了吸鼻子,起身屈膝:“齊叔,請受錦初一拜!”


    “不可!”


    “沒有您,盛家的產業早已經被瓜分,您是盛家的恩人,晚輩應該拜您。”盛錦初這麽說,齊肖收迴了手,接受了這一拜。


    盛錦初又第二拜:“懇請齊叔繼續幫我打理盛家家產,也隻有您能幫我了。盛家滿門被滅內有蹊蹺,我身為盛家女,不能坐視不理!”


    齊肖激動道:“好!好!老奴果然沒看錯人,姑娘不愧是盛家獨女,老爺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隻要姑娘用的著老奴,老奴願一輩子效忠盛家。”


    盛錦初站起身:“齊叔,往後您不必自稱為奴,您也不必喚我大姑娘,就稱我錦初丫頭。”


    齊肖猶豫了片刻點點頭答應了,試探道:“你是要去京城去找夫人?”


    盛錦初搖頭;“從她帶著嫁妝離開隴西那一刻起,就和盛家斷了關係,她不配做盛夫人。”


    從盛錦初的語氣裏,不難聽出對趙氏的怨恨。


    畢竟是親母女,齊肖也不好過多介入。


    “齊叔,有幾件事需要您幫我打聽。”盛錦初垂眸低語幾句,齊肖猶豫一瞬:“這事兒不難,我即刻派人去京城送信。”


    “多謝齊叔。”


    想要徹底擺脫趙氏,就必須捏住趙氏的把柄,讓世人皆知,趙氏涼薄,連親生女兒都不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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