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媽媽是興國公府的家生奴仆,年輕也是模樣標致,再加上心眼多、會奉承,一直呆在興國公夫人身邊做事,深諳內宅生存之道,是興國公夫人的心腹。


    崔夷初婚前出事,要在靖遠侯府籌謀大事,茲事體大,興國公夫人才讓她作為陪房跟到侯府來。


    見玉縈突然變了神情,又哭喊著一些不挨邊的話,她立即意識到不妥,再一抬眼,見趙玄佑站在院裏,目光陰晴不定地看著這邊。


    周媽媽猛然警覺,玉縈剛才這一出是演給趙玄佑看的。


    想鬆手,卻被玉縈反拽住手。


    “小賤人想幹什麽?”周媽媽低聲喝道。


    隻聽玉縈大聲哭訴:“周媽媽,我真的是奉夫人之命行事,我知道你是府裏的管事,可再怎麽樣你也不能越過夫人去!”


    “胡說八道!你還敢提夫人!”周媽媽聽得怒火中燒。


    “吵什麽呢?這裏是泓暉堂!”玉縈這一哭,守在門口的護衛馬上走上前來趕人,“有什麽事迴後宅說,別在這裏喧嘩。”


    “這邊有婢子不服管教,老奴馬上走,不敢驚擾世子。”周媽媽說著,朝旁邊兩個婆子使眼色。


    後宅各處都是崔夷初的人,唯獨泓暉堂不是。


    玉縈敢以崔夷初的名義偷偷跑到泓暉堂來,看到世子來了還敢鬧事,可見狼子野心,決計不能留了!


    周媽媽當機立斷,捂了玉縈的嘴,指揮著兩個婆子將玉縈拖走。


    三個婆子一起使了狠勁兒,玉縈登時動彈不得。


    “站住!”


    院子裏傳來元青的聲音,周媽媽不為所動,一心想把玉縈盡快帶走,直到被泓暉堂的護衛攔住,才停下腳步。


    “這……”


    護衛道:“吵吵鬧鬧的,去世子跟前迴話。”


    四個人一起被帶迴了泓暉堂,齊齊跪在趙玄佑跟前。


    趙玄佑冷冷問:“誰給你們膽子在泓暉堂鬧事的?”


    他目光陰沉,稍稍對視便覺得脊背發涼,周媽媽稍稍迴憶剛才的場景,明白自己被玉縈這賤人算計。


    她故意大聲哭鬧惹來趙玄佑的注意。


    不過周媽媽並不慌張,她是公府老人,是崔夷初的陪房,後宅各處都是她在管,任玉縈這賤人如何搬弄是非,趙玄佑不會不給崔夷初麵子,頂多訓斥幾句而已。


    “迴世子的話,這丫鬟是流芳館裏管花草的,不服管教,在這裏大哭大鬧的,打擾了世子清淨,實在是老奴的錯。”


    周媽媽狡辯的時候,玉縈沒有說話。


    剛才被她們三個強行帶走的時候,周媽媽死死捂著她的嘴,她身嬌肉嫩,下半張被這麽一抓,連手指印都看得很清楚。


    她抬眼朝趙玄佑看去,確認對方也看向自己的時候,迅速垂眸。


    被周媽媽這麽一折騰,她頭發散了,白淨的臉上印著紅手印,實在看著可憐。


    “玉縈好端端地在院裏打理花草,有什麽不服管教的?”元青雖然隻是一個長隨,卻一直服侍在趙玄佑身邊,又得他親傳武藝,是以在府中並不拘束。


    “小哥有所不知,這丫頭自個兒跑到泓暉堂來,對花房的人說是夫人的意思,對老奴說是世子的意思,她心思不正,老奴得把她帶迴去管教。”


    玉縈默默抬手抹了抹眼淚。


    “玉縈,是這樣嗎?”趙玄佑問。


    “迴世子的話,奴婢的確是奉夫人之命來泓暉堂的,實在不知道周媽媽為什麽說我自作主張。”玉縈低聲道,“早上夫人離府的時候,周媽媽並不在流芳館,這會兒夫人也沒有迴府,奴婢實在不知道周媽媽為何篤定奴婢撒謊。”


    周媽媽聞言,忽然有幾分驚慌。


    一開始,她隻以為玉縈來泓暉堂是想靠近趙玄佑,勾引趙玄佑。


    但現在玉縈一句接一句的謊言,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


    玉縈在這裏哭得梨花帶雨的,連她看了都覺得可憐,更何況是血氣方剛的世子。


    “世子,玉縈平常做事便慣會偷奸耍滑,夫人跟老奴說過很多次了……”


    “夫人既說了許多迴,為何沒有處置她?”


    周媽媽沒想到趙玄佑會這樣打斷,愣了愣,一時無言。


    看樣子,趙玄佑是完全著了玉縈那賤人的道兒了。


    她強逼自己鎮定下來,“也罷,你既一口咬定是夫人命令你來的,那就等夫人迴府再行發落吧。”


    她這話說得並無錯,隻是話音一落,玉縈便冷笑起來。


    “等夫人發落?府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周媽媽是興國公府陪嫁的老人,事事都是你做主,連夫人都不能忤逆你的意思,動不動就拿興國公府來壓夫人。”


    這些話聽得周媽媽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麽?”


    玉縈沒有說話,隻默默擦著眼淚。


    看著玉縈這般姿態,周媽媽又警醒起來,忙朝趙玄佑磕頭:“世子,一切是非等夫人迴府便知分曉,老奴也不跟玉縈爭辯了。”


    趙玄佑微微頷首:“茉莉花的事的確不必著急,等夫人迴府便可知分曉。”


    周媽媽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玉縈這賤人不過是仗著崔夷初不在府上,跑到趙玄佑這邊興風作浪,等崔夷初迴來知道這些事,不扒了這賤人的狐狸皮才怪!


    “另一件事倒是更急。”趙玄佑話鋒一轉,眸色驟然沉了下來,“元青。”


    “屬下在。”


    “去把管家和賬房喊過來,當著我的麵把這婆子從侯府裏中飽私囊的賬好好算一算。”


    周媽媽刹那間大驚失色,張了張嘴,勉強分辯道:“世子明鑒,老奴忠心為夫人辦事,從來不曾中飽私囊。”


    她不提夫人還好,提到這兩個字,趙玄佑眸中刹那間便有了殺意。


    他原是在戰場上等閑取人性命的武將,周媽媽頓時心驚膽戰,再不敢說半句話。


    很快宋管家和賬房趕到泓暉堂,將周媽媽從公中私吞的銀兩一筆一筆說了出來。


    侯爺和世子常年不在京城,崔夷初過門之後,老太君也不管事了,是以這周媽媽做事肆無忌憚,稍一查證便處處都馬腳。


    光是老太君的壽宴,便私吞了二百兩銀子。


    “你這賊婆子,還有什麽話可說?”


    感受到趙玄佑冷厲的目光,周媽媽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崔夷初。


    她強自鎮定,連連朝趙玄佑磕頭。


    “老奴是奉夫人之命行事,世子若是不信,等夫人迴府後詢問便可。”


    玉縈低著頭,聽到周媽媽這話心中冷笑。


    她以崔夷初的名義讓趙玄佑處置周媽媽,周媽媽此刻拚命搬出崔夷初,簡直就是觸趙玄佑的逆鱗。


    果然,下一瞬,便聽到趙玄佑泠然道:“死到臨頭,還在攀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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