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盛淩霄的手不知不覺間,捏碎了洗手台上的塑料紙抽盒:“你怎麽知道藍舟是直男?”


    聽到這個問題,華嶼先是愣了一瞬,然後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原來,盛大影帝也愛吃瓜呀!”


    盛淩霄的手裏依舊攥著壞掉的塑料碎片,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壓得發白,他聲音又冷了幾分:“華嶼,你如果不告訴我,我現在就去與玉麵狐狸簽約。”


    華嶼無語,他沒想到盛淩霄竟然會如此小氣:“哎呀,調侃一句而已,老同學別生氣嘛。”


    “我是聽藍舟親口說的。那時我們公司為《野薔薇》舉辦慶功宴,林白喝多了,他把藍舟拉出去告白,正好被我撞見了。”


    “藍舟念在林白救過他的份上,沒有發火,但是也很明確的拒絕了。”


    “他說:林白我不是gay,我有喜歡的人,而且愛了好多年。為了補償你《盛夏夜》那首歌我會署你的名。謝謝你喜歡我,但是如果你以後再追我,咱們就連朋友都不是了。”


    “然後我就看到林白抱了藍舟一下,兩人算是和解了吧,反正自那以後林白就沒再追過藍舟了。”


    “如果不是藍舟,誰知道林白是誰!如果沒有藍舟,林白能火到今天!所以你知道為什麽我一定要簽玉麵狐狸了吧,她昨天把林白打得落花流水,至今人還神誌不清地躺在醫院裏呢,太他媽過癮了……”


    華嶼後麵的話,盛淩霄已經聽不見了,他恍恍惚惚地掛斷了電話。


    打開水龍頭,冰涼的水流傾瀉而下,盛淩霄捧起水,狠狠地往臉上潑了幾把,試圖驅散內心的不安和恐懼。


    冰涼的觸感刺激著神經,讓他在混亂的事件中,捋出了一條線頭。


    大學四年,是盛淩霄人生的最低穀,由於巨額債務,他夜以繼日地奔波在各個劇組中跑龍套。


    大二時,他在更衣室裏偶遇了藍舟。一周後這個漂亮有趣的少年便成了他的室友。


    藍舟表麵無厘頭,不著調,其實辦事靠譜,待人真誠。


    見他拍戲學習兩頭忙得辛苦,藍舟便主動請纓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從課堂打卡到抄作業再到打飯洗衣,從學習到生活將他照顧的麵麵俱到。


    在那段最困難的日子裏,藍舟如同春日暖陽般照進了他慘淡的世界,同時一種莫名的情愫也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轉眼到了大四,盛淩霄終於還清了父親所有的債務,重新迴到了娛樂圈。


    一部大火的劇後,他便開始忙了起來,通告片約不斷,幾乎沒有私人時間,手機也被經紀人代管。


    自那之後,他便與藍舟漸漸斷了聯係。


    再次見到藍舟已是一年後。盛淩霄去西藏拍電影,路上竟然碰到了因為高反嚴重而昏倒在馬路邊的藍舟。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他的心猛地一揪,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立刻將昏迷不醒的藍舟送往附近的醫院進行搶救,看著那張曾經無比熟悉的臉,他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


    但是因為節目組著急趕工,他沒能等到藍舟醒來,便匆匆忙忙地趕迴了劇組。


    臨走前,他還特意留下了自己新的聯係方式。自那次見麵後,他心中那股異樣的感覺就愈發強烈,每天都期待藍舟可以聯係他,不是為了讓藍舟感謝他,隻是想聽聽藍舟的聲音。


    可是,藍舟從未主動聯係過他。現在想來,他是被林白截胡了。


    又過了半年,藍舟也出道了。


    他猶如一顆璀璨的新星,在娛樂圈迅速走紅,全國各地都放著他的歌。每次聽到藍舟的聲音,盛淩霄總會莫名其妙地想起藍舟的笑,純真的、可愛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純淨,像世間最漂亮的玉石。


    年底華宸娛樂給藍舟辦慶功宴,他應邀參加,恰巧看到林白擁抱藍舟的畫麵。


    那一刻,他才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自己早已不知不覺的深深愛上了藍舟。


    隻是那份禁忌的愛被他用兄弟情掩蓋,深藏在了心底,不曾見光,不敢袒露。


    同時他也明白,一切都太遲。


    後知後覺的他像著了魔似的,每天必須看著藍舟的演出視頻才能睡著。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盛淩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著對藍舟的思念。


    不久後,藍舟出了車禍,他幾乎是發瘋似的第一時間衝到了事故現場。


    當看到血泊中的藍舟時,盛淩霄腿軟到幾乎要站立不住。那一刻,全世界都失去了顏色,隻有藍舟身下的紅,刺得他睜不開眼。


    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殉情這個詞的含義!


    還好,藍舟被搶救迴來了。


    看著病床上滿身繃帶的藍舟,盛淩霄做出了人生中最為瘋狂的一次決定,把藍舟藏起來,偽造一份結婚證,冒充他的愛人。


    他要讓藍舟留在自己身邊,因為隻有自己才能保護好藍舟,他不能允許藍舟再受到一丁點傷害。


    本以為林白會找來,可林白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仿佛這場風波與他無關。隻有華嶼來看過幾次。


    盛淩霄抬起頭,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眼神漸漸飄忽。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原來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現在他不知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藍舟與林白沒談過戀愛,那麽與他就是第一次。


    “我不是gay,我有喜歡的人,而且愛了好多年。”華嶼的轉述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心口。


    藍舟親口說自己有暗戀多年的白月光,而且還是個女孩。盛淩霄想起了玉麵狐狸的那幾首歌《為你癡狂》《流年》《愛而不得》。


    [歲月中執手相望,愛你如星辰閃亮,愛你是我的信仰,我願一生為你癡狂。]


    [你是那遠方不可及的星辰,我在黑暗裏泣血把愛供奉。一場煙雨一壺濁酒難醉我,因為太想愛你的我早已瘋魔。求而不得又如何,你的名字,早已刻進我靈魂的碑塚。]


    原來這些歌不是寫給林白的,原來還有一個人橫在他們之間!


    盛淩霄摁住心口,那裏好疼,痛到他幾乎要無法唿吸。


    “好一個求而不得,又如何……”盛淩霄低低笑出了聲,“好一個蝕骨的相思情……”


    他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都穿成了一條線,怪不得藍舟不肯出來與自己見麵。


    原來是他已經恢複了記憶,記起了他暗戀的女孩!


    所以,藍舟才會背著自己來參加比賽,這麽說那個女孩肯定也在現場!


    藍舟的記憶恢複了多少?有沒有記起我們的過去?


    一年了!


    他都沒有愛上我,竟然還惦記著暗戀的女孩!


    那我現在,在他心裏又算什麽?


    每一個問題,都如同一把刀,在他的心尖上狠狠刺下,鮮血淋漓。


    盛淩霄拿出另外一部手機,快速撥打出一個號碼。


    “老板,什麽指示!”電話那頭傳來沉悶沙啞不帶任何感情的男聲。


    “調整參數,加大效能!”


    鏡子中,盛淩霄的眼神從痛苦漸漸變成狠厲,陰沉英俊的側顏,隱沒進黑暗中。


    “還有,京郊別墅新建好的地下室,收拾幹淨,我今晚帶人過去。”


    這個地下室,不同於現在家裏的,是真正為囚禁人而建的。


    掛了電話,盛淩霄默默聽著自己沉重的唿吸聲。緊接著,他一拳狠狠地擊向鏡中如羅刹般醜陋的自己。


    ——嘩啦!


    鏡子應聲破裂,碎片紛紛掉落,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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