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呸了他一口,「不要就不要,都曉得你黃少東家手麵大,我也沾沾光。」


    黃茂林高興地直點頭,「這才對,我的光,以後隻給你一個人沾。」


    梅香何曾聽過這種話,頓時臉羞得通紅,「你再沒個正經,我不和你說話了。」


    黃茂林咧嘴笑了,「好好,我不說了,你別走。我好容易來一趟,你陪我說會子話,我說笑話給你聽。」


    梅香膩了他一眼,「你能說什麽笑話。」


    黃茂林眯著眼睛笑,「昨兒街上可出了件新鮮事兒……」


    兩個人就在門樓裏,絮絮叨叨嘰嘰咕咕,黃茂林一邊熟練地搓草繩圈,一邊和梅香說話。他混跡街麵一兩年了,見多識廣,又是誠心逗梅香高興,把滿肚子的笑話都往外倒,聽得梅香總是笑個不停。


    梅香雖然能幹,但她以前出門少,現在就算出門,也不和人閑話,哪裏知道那些市井裏的笑話,聽得大開眼界。


    等一捆稻草搓完了,快到晌午飯時刻了,葉氏早就在廚房裏忙活開了。梅香本來是要去給她燒火,葉氏攔住了她,叫了明朗去燒火。


    黃茂林用稻草把所有草繩圈都連在一起,好大兩捆,一起放在門樓房頂上垂下的掛鉤上。


    梅香拿掃帚,把地上散落的稻草掃幹淨了,倒進廚房燒火。然後打了盆水,給黃茂林洗臉洗手。


    葉氏做好了飯,讓明朗把小飯桌挪到堂屋中間,讓黃茂林坐在東邊的位置。


    平日小飯桌都是靠牆的,娘兒幾個圍著坐。


    黃茂林客氣,不願意坐東邊,葉氏按下他,「你來是客,又給我幹活,這裏就該你坐的。但你以後要常來的,我就不請人陪你了。今兒也沒做太多菜,咱們娘兒幾個好生吃一頓飯,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用整日客氣。」


    黃茂林聽見葉氏這樣說,隻得坐下了。


    等吃過了飯,黃茂林和葉氏幾人打過招唿,直接迴家去了。


    走到半路上,黃茂林在思索簪子的事兒。若不是裏頭牽扯到梅香,他真想直接去找舅媽。


    黃茂林最後還是決定先迴家,若阿爹能處置了,最好不過了。


    黃茂林到家的時候, 黃家早已經吃過了午飯。黃炎夏正在豆腐坊門口挑豆子,楊氏出門去了,黃茂源和淑嫻還在午睡。


    黃炎夏主動與兒子打招唿, 「迴來了。」


    黃茂林點點頭, 「阿爹在忙呢。」


    黃炎夏又問他,「今兒給韓家幹活了沒?」


    黃茂林迴道,「搓了一百多個草繩子,別的沒幹甚。」


    黃炎夏嗯了一聲, 「你頭一迴自己上門, 自然不會讓你下地幹活。等去多了,就不用這麽客氣了。」


    黃茂林點點頭, 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阿爹。」


    黃炎夏又嗯了一聲,「有事要說?」


    黃茂林看了一眼廂房和正房, 見弟弟妹妹都還沒起來, 輕聲問黃炎夏,「阿爹,前兒給韓家的簪子, 花了多少銀子?」


    黃炎夏聽的這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頭看向兒子,半晌後說道, 「你阿娘說, 二兩二錢銀子,加兩朵絹花八文錢, 剩下的九十二文錢,她迴來就給我了。」


    黃茂林沉默了一下, 又問他,「阿爹,那簪子您看過了嗎?」


    黃炎夏思索了一下兒子的話,覺得這裏頭有事情,仍舊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沒看過,女人家用的東西,我也不大會看。」


    黃茂林的聲音越發小了,「阿爹,韓家嬸子說,那簪子,裏頭摻了錫,不是純銀的,但前兒定親時,阿娘當著眾人的麵說是純銀的。嬸子讓我迴來問問,這簪子在哪家買的,阿娘是不是受騙了。」


    黃炎夏放下手裏的東西,「胡說,劉家何時敢以假亂真?都是一分錢一分貨。」


    黃茂林猶豫了半晌,掏出了那根簪子,「阿爹,純銀的價錢買了根摻了錫的,這中間是什麽原因,兒子也想知道呢。」


    黃炎夏越聽越不對勁,「你這是什麽意思?」


    黃茂林抬頭看向黃炎夏,「阿爹,韓家嬸子不會為了一根簪子哄我的。兒子雖然也不會認收拾,但嬸子見的銀首飾多,她說這不是純銀的,定然做不得假。插戴用的東西,若不是這上頭出了問題,就韓家嬸子的性子,怎麽可能來問我。阿爹,我就是想知道,這中間,是誰賺了這個差價。」


    黃炎夏有些不高興,「茂林,這事關乎著兩家的體麵,不能胡說。」


    黃茂林手裏捧著那根簪子,「阿爹,兒子娶親,這輩子就這一迴。給媳婦插戴,也是一輩子一次。若是咱們家真買不起銀簪子,別說摻了錫的,就是銅簪子鐵簪子也能說得過去。隻是,既然對外說是純銀的,為甚最後東西是假的。阿爹,兒子也是要臉麵的。兒子就是想知道,是誰在打兒子的臉。今兒在韓家,嬸子和梅香一再勸我,讓我不要動怒。但兒子今兒羞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又如何能不生氣呢,阿爹,兒子對誰都沒說,第一個就來跟阿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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