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鸞意迴到病房放下暖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依偎到姥姥的懷裏,對她說了句“姥姥,我永遠愛您!”


    姥姥愣了一下。


    這孩子從不輕易口頭表達愛意,這會莫名說愛她。讓姥姥不由得擔心趙鸞意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囡囡,你是不是在外麵遇到什麽事了?”


    姥姥捧起趙鸞意的臉,眼神焦灼地看著她。


    趙鸞意使勁埋進姥姥的懷裏,姥姥的懷抱讓人如此留戀。此時滿滿的愛意似乎要從胸腔裏溢出來。


    她不再害羞,也不再吝嗇。她要把這份愛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


    愛,不應該留有遺憾!


    過半的白發,稀疏的眉毛、下垂的眼角,不再清澈的眼睛、失去光澤的皮膚,幹癟的嘴角……歲月在姥姥的臉上盡情雕刻。


    盡管如此,那些曆盡滄桑的美,那些樸實無華的美,那些堅韌不拔的美,就像一道金光一樣,鍍在姥姥身上,讓趙鸞意移不開眼。


    她抬起頭,伸出手細細地描摹,將姥姥的樣子狠狠刻進她的腦海裏。


    “姥姥,我愛您!就像您無條件愛我們一樣!”


    “你怎麽突然說這種話。你真沒事嗎,不要騙姥姥啊。”


    “姥姥,對不起。之前我說話沒有考慮您的感受,費用我們需要的時候再問您拿。”


    姥姥一聽,臉上終於又浮現往日的笑容,語氣也變得輕快。


    “好好好,錢姥姥準備著呢。”


    “我去給您倒杯水喝。”


    趙鸞意起身,將倒好的水遞到姥姥麵前。


    姥姥接過水,開心地連喝了兩杯。


    趙鸞意微笑地向滿臉滿意的白發奶奶看去,無聲地說了句“謝謝!”


    在醫院住了五天,姥姥就折騰著要迴家去。


    “醫生都說了,您要好好休養。傷筋動骨一百天,可不是鬧著玩的。”


    “在哪裏養不是養。這裏多不方便,我也住不習慣。再說你天天家裏醫院兩頭跑,你看你的手都長凍瘡了!”


    想到孩子夜裏睡覺不停撓手指,白天又看到她紅腫的手指,才發現孩子長了凍瘡。


    她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啊,為了照顧她,竟然長了凍瘡。


    那種持續瘙癢難耐,對於她每年都長的人來說,比誰都懂。


    看到孩子遭這樣的罪,她真的心痛!


    趙鸞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快速地藏在背後。


    “這不算什麽,明年它不就好了嘛。我是真的不覺得辛苦。您就聽話,好好在醫院養傷。”


    “這孩子,看你說什麽傻話。明年是好了,但是手上會留疤的。女孩子愛美,有疤多不好看。這迴不能聽你的,咱得迴家。”


    “我又不是靠手吃飯。您的外孫女,靠的是這個!”


    趙鸞意指了指腦袋。


    “不行,得迴家!”


    姥姥掙紮著要起身。


    趙鸞意見好說歹說,姥姥始終堅持己見,心裏不得不另有所懷疑。


    “您是不是聽見護士和我說的話了?”


    估摸著是昨天姥姥聽見護士叫她去續繳費了。


    第一次交的費用,除去醫藥費和住院費,已經所剩無幾。


    醫生說姥姥這種情況,最好是住上個十天半個月,好好靜養。


    在姥姥這件事上,趙鸞意絲毫不敢大意。但自己身上沒有那麽多現金,隻好告訴護士等明天再去取錢。


    趙鸞意猜想姥姥應該是聽到了。


    她肯定是心疼錢了,畢竟她在自己身上總是吝嗇的,舍不得吃好的,舍不得穿好的。唯獨舍得給姐弟倆買大幾千的學習機,眼都不帶眨一下。


    “在醫院我是真的住的不習慣,我想迴家。”


    姥姥說完就伸手按響鈴,她想叫醫生來辦理出院。


    “姥姥!”


    趙鸞意急得腳一跺。


    “您就聽我一次,好嗎。”


    姥姥此刻固執起來像個小孩子,她挪動屁股,用未受傷的腳支棱開了被子。


    “哎呀,您這是幹嘛呀”


    趙鸞意對於姥姥的做法有些氣惱,語氣也不禁提高了分貝。


    被子嗖的往下掉,趙鸞意甚至來不及抓住。


    眼看被子就要滑落,突然一隻手接穩穩地接住了被子,但還是一部分被子掉到了地上。


    後背忽來的寒意讓趙鸞意不禁迴頭。這一看,倒是吃了一驚,眼前的人似乎又高了,她眉毛不自覺往上挑,抬頭仰望。


    “你怎麽迴來了?”


    聲線透出的意外,讓趙宏文心裏的悶氣又起來了。


    是不是在她的心裏,自己始終沒有長成一個男人,一個可以肩負責任和擔當的男人。


    “我再不迴來,你是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


    剛開始是隻看見何美靈一個到飯堂吃飯,沒有趙鸞意的身影。


    後來打電話給趙鸞意,她表示一直在學校,自己也沒有多想。


    又過了兩天,仍然沒有看到趙鸞意的身影。讓他不得不起了疑心。


    於是在一天下午截住了何美靈,問她為什麽沒有和趙鸞意一起。


    剛開始何美靈還支支吾吾的,怎麽都不肯說實話。自己隻好拿出殺手鐧,威脅她要是不說實話就親她。


    被自己逼得縮到牆角的她,臉都紅透了。


    自己也是好不到哪去,話出口的瞬間都不敢直視何美靈。


    但迴頭一想,自己不能怯場,不然沒有威懾力,無法讓她說真話,又轉頭故作鎮定的看著她。


    而圈在自己的臂彎,左右動彈不得的她,卻也倔強的抬起頭看著自己。


    這是第二次對她做這種混賬事。可是該死的,竟然感覺還不賴,越來越覺得自己可恥。


    雪花落在她顫動的睫毛上,看著那張明豔又生動的的臉,像株太陽花。明亮得讓自己毫無招架之力,不由自主慢慢靠近。


    寒冷的冬天,自己的內心如火一樣灼熱,心髒撲通撲通,跳亂了節奏。


    她終於也知道害怕了,將臉撇到一側,縮著脖子往後。


    無限的逼近,讓她終於在自己的威逼利誘之下,說出了實情。


    而她在說完最後一個字後,趁著自己出神的空檔,從手臂底下一溜煙鑽了出去。


    “怎麽不說話?”


    趙鸞意知道自己理虧,也確實是有心隱瞞。為了不讓他更不高興,索性閉嘴了。


    趙宏文還是黑著臉看著趙鸞意。


    趙鸞意的默不作聲,以及趙宏文頗為嚴厲的口吻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哥哥在教育犯了錯的妹妹呢。


    姥姥倒是喜出望外,嘴角都咧成了一條線。


    “宏文,你迴來啦!”


    “你們這是幹嘛?鬧哄哄的,當是自己家嗎?別的患者還要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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