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斬妖除魔的日子


    海風卷著鹹腥味灌進漁港,修千劫指尖轉著新摘的赤珊瑚,看小不點蹲在碼頭邊戳弄青殼螃蟹。霜影銀白的爪子突然拍碎浪花,驚得漁娘手中漁網灑落滿地銀鱗。


    \"阿劫,你聞到了嗎?\"小不點突然攥住他袖口,冰魄蘭在鬢角泛起幽藍光暈。三百步外木屋傳來陶罐碎裂聲,夾雜著少女壓抑的嗚咽。


    鑲金線的雲紋靴尖挑開茅草簾子時,穿月白錦袍的修士正掐著漁家女脖頸往玉葫蘆裏灌血。小甜甜喉間滾出低吼,周身金焰將潮濕的木板烤得劈啪作響。


    \"噬血葫蘆?\"修千劫劍氣掃過修士腕脈,青玉葫蘆應聲墜地,\"修士殘害凡人,找死嗎?\"


    修士袖中突然射出七枚白骨釘,卻在觸及小不點銀絲劍氣的瞬間化作齏粉。霜影化作流光撞碎他護體靈光,利齒懸在喉結半寸處滴落冰晶。


    \"仙子饒命!\"修士突然跪地叩首,額頭將青石板砸出裂痕,\"我願自廢修為!教中長老有令要取處子之血,我不敢不從,我就想取點血,沒想傷她性命\"他毫不遲疑,顫抖的手運起靈力,拍向自己的氣海。


    小不點劍尖忽地偏了半寸,冰魄劍氣在修士耳畔凝成霜花。她望著那張涕淚橫流的臉,恍惚看見多年前被盜匪追殺時,蜷縮在玄冰洞窟裏發抖的自己。“也多虧了那些日子的逃亡,居然讓她遇見了修千劫,那些日子的一點苦換上了這麽多年的幸福,太值了,若碰上當年追殺她的那幾個人,可得好好謝他們。”小不點想到這裏笑了,笑的好甜,那笑容裏仿佛摻著蜜…


    \"走吧。\"銀絲劍氣卷起漁家女送迴裏屋,小不點轉身時發梢掃過修千劫緊繃的指節。霜影不甘地低吼,爪下冰晶將修士左肩凍出蛛網裂痕。


    修士連滾帶爬的向漁村外逃去,腰間玉佩卻在慌亂中掉落。修千劫劍氣卷起玉佩時,瞥見背麵刻著的\"月無經第七真傳\"字樣。修千劫的手握住劍柄,視線裏看到小甜甜突然對著修士背影噴出金焰,卻在觸及衣角前被小不點的冰牆阻住,他的手又慢慢的鬆開。


    \"為何攔我?\"修千劫捏碎玉佩,玉粉從指縫簌簌落進潮水,\"這種渣滓放走隻會害更多人。\"


    小不點低頭擺弄劍穗上的雙魚玉墜,冰魄劍映出她眼底晃動的波光:\"他苦苦哀求時的狼狽...可是像極了初遇你時我被人追殺的模樣…。\"修千劫歎了口氣,算那狗日的命大。


    暮色染紅海麵時,兩人坐在礁石上看歸帆點點。修千劫忽然將赤珊瑚插進她發髻:\"當年你被追殺時都顯得那麽…可愛。\"小不點抬腳踢起浪花濺他滿臉,身旁霜影卻趁機把偷來的鹹魚塞進小甜甜張開的嘴裏。


    漁港炊煙升起時,最後一絲金焰在修千劫掌心熄滅。他摩挲著玉佩碎屑裏殘留的血咒氣息,看著遠處給小漁娘編貝殼項鏈的道侶,終是將灰燼撒進了漲潮的海浪。但他的心裏總有一些憂慮,總覺得會出問題…


    十五日後,一老者提著修為盡廢的修士找到了他們。


    那個修士是“月無經第七真傳”溫有禮。


    玄冰洞府外的月光忽然扭曲成漩渦狀,霜影炸開的銀毛在虛空凝成冰晶,卻詭異地懸停不動。小甜甜喉嚨裏的低吼被某種力量掐斷,金焰困在喉間燒得皮毛焦黑。修千劫按住腰間震顫的長相思劍,看著百丈外老者踏過的雪地綻開血色冰花。


    \"好個劍意通明的小輩,本尊月無經三長老溫阿滿,這是我的孫子--溫有禮。\"溫阿寶灰袍上的銀月紋路吞噬著周遭光線,他每走一步,千絕山脈的靈氣便稀薄一分。被提在手中的溫有禮四肢軟垂,脖頸卻詭異地轉向後方,露出布滿血絲的雙眼。


    小不點指尖凝出的冰魄劍氣突然崩散,她驚覺體內靈力正被某種法則禁錮。修千劫劍鞘撞地的脆響撕開片刻清明,雙劍合鳴的龍吟勉強撐開三丈劍域。


    \"化神之上...\"修千劫咽下喉間腥甜。老者周身流轉的道韻正在改寫方圓百裏的天地規則,霜影凝結的護體冰甲竟開始逆化成水珠。


    他和小不點雙劍合璧足以對付化神初期,甚至是化神中期都可碰一碰。但在溫阿滿麵前卻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定當是化神之上!陰虛境?還是陽虛境?


    溫有禮突然發出夜梟般的怪笑:\"爺爺,就是那女人壞了我的好事!\"他殘缺的丹田處鑽出血色藤蔓,在空中勾勒出當日場景——漁家女被剖開的胸腔裏,腎髒正泛著幽藍光澤。他居然這麽快恢複了一些修為。


    小不點瞳孔驟縮,冰魄劍在掌心割出血痕。記憶裏那張涕淚橫流的臉,此刻在血光中扭曲成惡鬼模樣。


    “前輩修為超絕,必定才智過人,可否聽小子一言。修真者不得向凡人出手,這是修真界公約鐵律。況且晚輩道侶對令孫隻是懲戒一番,便放過他了。令孫的修為是他自碎氣海、經脈,與晚輩道侶無關”。


    “那日我若不自廢氣海我能逃的過一死”?溫有禮狀如瘋狗嚷道。雖說他爺爺拿得到九品靈丹“造化丹”,可再造氣海,他修為也得從頭修起不是。


    \"小兒輩也敢論修仙鐵律?\"溫阿寶袖中飛出九盞魂燈,燈焰裏掙紮的麵孔竟都是各派天驕,\"便是各派掌教在此,也要喚老夫一聲溫天尊。本尊殺的幾個凡人,便又算得了什麽”


    見多說無益,修千劫果斷出劍。


    空間突然坍縮。修千劫暴起的劍氣在觸及老者三丈前便碎成星芒,長相思劍哀鳴著退迴鞘中。溫阿寶枯指輕點,兩人佩劍上的雙魚玉墜同時浮現煙霧一般的場景,顯然以修千劫和小不點的修為無法發出它們的威力,讓他們對付起來溫阿滿的出手顯的有些吃力。


    \"雙修劍法已至大成境界,倒算個苗子。\"老者眼中月輪轉動,修千劫道袍突然滲出血跡,仿佛有無形刀刃在剮蹭元嬰,\"可惜這雙眼睛...\"他隔空抓向小不點雙眸,\"留著辨不清天命!\"


    霜影燃燒精血噴出的冰風暴,在老者身前化作緋色霧氣。溫有禮趁機嘶吼:\"那日若得玄陰腎,我早該晉入金丹!你們假仁假義...\"話音未落,他殘缺的舌頭突然爆出一些血霧——溫阿寶指尖殘留著法則之力的餘韻。


    \"聒噪。\"老者指著自家寶貝孫兒,轉向修千劫時卻露出森然笑意,\"不如將你道侶的冰魄靈體贈我煉藥,抵了有禮的因果?\"


    劍域轟然暴漲。修千劫七竅溢血,硬頂著道韻威壓祭出本命劍丸:\"溫老魔!你縱孫行兇已犯大忌,今日...\"九天突然降下月華枷鎖,將他元嬰釘死在紫府。


    小不點發間冰魄蘭盡數枯萎,她燃燒壽元劈出的劍光,竟被溫阿滿彈指攔下,那劍氣在溫阿滿指間中紛紛破碎散去。


    \"看見了嗎?\"溫阿寶撫掌大笑,千絕山脈的雪峰開始向中央傾塌,\"在真正的力量麵前,你們的道義比蛛絲還要脆弱。\"他腳下的影子突然分裂成萬千魔蛟,銜住二人手中雙劍拖向深淵。


    修千劫瞳孔裏映出小不點慘白的臉,十年前共刻在冰壁上的\"生死同契\"四字正在滲血。霜影與小甜甜燃成冰火流星撲向老者,卻在觸及灰袍的瞬間凝成琥珀。


    溫有禮舔著唇邊血跡爬來,丹田處鑽出的藤蔓纏住修千劫腳踝:\"後悔嗎?那日若殺了我...\"他貼著劍客耳畔吐出腥氣,\"至少能晚死半個月。\"


    溫阿寶身後浮現的九重月輪正在吞噬方圓千裏生機


    小不點鬢角開始出現白發,冰魄劍柄凝結出壽元燃燒時的血霜


    雙魚玉佩的裂縫中仿佛滲出浮遊道人殘留的歎息


    ---


    溫有禮的斷指劃過小不點臉頰時,帶起一串血珠。他丹田處的血藤突然暴漲,纏住女子腰肢往懷裏拽:\"爺爺,我要用這具身子煉人丹!\"


    小不點雙眸突然化作冰藍,發間殘存的冰魄蘭盡數爆開。三百裏千絕山脈的寒氣瞬間抽空,凝成七寸冰針就要貫入溫有禮祖竅。這是浮遊劍訣最後一頁的禁術——冰魄碎魂。


    溫阿寶的怒喝震碎空間法則、亦震碎冰魄,差點溫有禮的頭顱就差點炸成冰霧。小不點踉蹌後退,七竅湧出的血水在雪地綻開紅梅:\"阿劫...快...\"


    霜影與小甜甜化作冰火流星撲來。銀狼燃燒妖丹凍結血藤,金毛公狗額間豎瞳射出焚天金焰。溫阿寶身後九輪血月同時炸裂,那浩海一般的威壓將兩隻靈獸定格在半空。


    \"好,好得很。\"老者灰袍上的銀月紋路滲出黑血,抬手捏碎霜影的冰魄妖核。小甜甜的金焰尚在喉間,已被血月道則碾成漫天火星。


    修千劫的劍丸在紫府炸開,硬生生衝破月華枷鎖。他接住小不點墜落的身軀時,女子指尖正撫過他眉間劍紋:\"莫相忘...\"


    修千劫跪在血地裏,懷中抱著小不點冰冷的身體。她的發絲依舊帶著淡淡的冰魄蘭香,可那雙靈動的眼眸卻永遠閉上了。霜影的銀毛散落在四周,被鮮血染紅,小甜甜的金焰早已熄滅,隻剩下一具焦黑的軀體。他顫抖的手指撫過小不點的臉頰,觸感冰冷,仿佛連最後一絲溫度都被奪走。


    耳邊迴蕩著她臨死前那句未說完的“莫相忘”,聲音輕得像是風中的歎息。修千劫的心仿佛被撕裂,痛得幾乎無法唿吸。他曾以為,雙劍合璧,終有一日他們必將天下無敵,可如今,他連最珍視的人都護不住。


    溫阿寶的冷笑從遠處傳來,散發的威壓如巨山般壓在他肩頭。修千劫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靈力早已枯竭,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曾握劍斬敵的手,此刻卻連為她擦去血跡都做不到。“無能……我真是無能……”修千劫的喉嚨裏發出低啞的嘶吼,血淚從眼角滑落,滴在小不點的衣襟上。他曾發誓要護她一生,可如今,她卻因他的一時猶豫不決而死。霜影和小甜甜,那兩個陪伴他們多年的夥伴,也因他的錯誤決定而喪命。


    他抬頭望向溫阿寶,那老者的身影在血月中顯得無比巨大,仿佛一座無法逾越的山峰。修千劫的眼中燃起滔天恨意,可恨意再深,也無法彌補他此刻的無力。他恨自己,恨這天地,恨這世間為何如此不公!“小不點……對不起……”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為她報仇,再也無法挽迴這一切。天塌了,他的世界也隨之崩塌。


    溫阿寶的枯掌穿透虛空,五指刺入小不點後心。冰魄靈體碎裂的脆響中,浮遊道人留下的劍意如春雪消融。修千劫抱著漸漸冰冷的軀體,看著老者將霜影的妖丹捏成齏粉,小甜甜燃盡的尾羽飄落在道侶蒼白的唇上。


    千絕山脈開始崩塌。修千劫的元嬰爬滿血色裂紋,他輕輕放下小不點,將長相思與莫相忘雙劍倒插心口。浮遊道人刻在劍鞘內的禁製被血喚醒,三千年前封印的寂滅劍意噴湧而出。但他知道,封印三千年,劍意也十去八九,估計很難對老家夥造成致命傷害。


    “即身粉身碎骨,也必要濺你一身血”


    \"老狗!\"修千劫每走一步,腳下便綻開血色冰蓮。被劍意反噬的雙臂露出白骨,他卻笑著將畢生修為灌入劍柄:\"這一劍,賀你將來斷子絕孫!\"


    雙劍迸發的光芒吞沒天地。溫阿寶驚覺周身道則正在崩解,血月道域被劍光撕成碎片。他瘋狂祭出本命法器抵擋,九盞魂燈卻接連爆裂五盞。劍鋒觸及灰袍的刹那,修千劫看見小不點在晨光裏迴頭淺笑,霜影與小甜甜正為半條烤魚打鬧。


    血淚滴在劍格雙魚紋上時,最後一縷劍意刺穿了溫阿寶的左眼。老者發出驚天怒吼,修千劫卻已聽不見了。他的身軀在出劍後已經無力的癱軟在地,失去知覺。唯剩莫相忘劍墜著的雙魚玉墜,輕輕落在小不點再無起伏的胸口。


    溫阿寶碎裂的左眼眶爬滿寂滅劍意,傷口處不斷再生又潰爛 又再生。好強的劍意,還好自己頂住了。卻不知隻是這雙劍逗留人間三千年,雙劍禁製內的劍意已流逝九成,否則他安有命在。


    雙劍插在血地中,劍身倒映著正在消散的星河


    小不點鬢角的冰魄蘭最後一片花瓣墜地,猶如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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