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那廣袤無垠的大地仿若經由大自然這位鬼斧神工的巨匠精心雕琢打磨而成的稀世藝術品,每一寸山河都鐫刻著歲月的痕跡。童蕾帶著小磊,四毛,在各個車廂穿梭,玩得不亦樂乎。我的臉貼在玻璃窗上,那玻璃很涼很涼,但是我卻覺得有一種透氣的感覺。這車窗真的很大,視野很廣闊,玻璃也是幹淨透亮,給人一種在溫馨小屋中放眼景致的感覺。那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宛如大地挺起的堅實脊梁,峰巔之上,皚皚白雪終年不化,在澄澈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綻放出聖潔而耀眼的光芒,仿若一條銀白巨龍,以一種氣吞山河之勢蜿蜒盤旋向天際。


    老尤用手指著一旁的小磊,輕聲問我:“陳墨,像他那種科技裝備,也可以用在我身上嗎?”


    我知道老尤指的是義肢,但是我卻沒辦法直接迴答他,我隻能盡量解釋道:“原則上應該是可以,但是他們還在研發試作階段,還沒到可以定製生產的時候,且目前造價不菲,不過您可以和寧磊交換一個聯係方式,我想在不久的未來,您一定可以用上它!”


    “寧磊先生是此項科技的創始人嗎?”


    “對,創始人之一!”


    “陳墨,這簡直太好了,很多戰士在戰場上都不幸負傷,有的退役後,因為傷殘,不能從事正常的工作,因而失去對生活的信心,希望有那麽一天,他們可以借助這樣的義肢裝備,迴歸到正常的生活。”


    “老尤,您能告訴我,之前是怎麽受傷的嗎?”


    “你聽說過烏拉爾山脈嗎,我在那一帶,進行過一次秘密任務,可惜任務最終還是失敗了,我來遲了一步,還踩上了對方預留的陷阱……”


    老尤正要說道重點,童蕾拉著我的手,走向走廊,這裏可以看到車外的另一側。目光遠眺,一望無際的針葉林仿若一片浩瀚無垠的綠色海洋,微風拂過,林梢泛起層層 “綠浪”,每一棵鬆樹都身姿挺拔,傲然矗立,它們繁茂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低語,似在悠悠訴說著這片古老土地所曆經的滄海桑田、千年往事。


    童蕾不斷按著快門,我隻能不斷感歎道,幸虧現在有了dc,如果在膠片時代,她這樣采風,是無比奢侈的行為。其間或有幾頭馴鹿如靈動的精靈,自林間一閃而過,輕盈矯健的身姿瞬間為這略顯靜謐的畫麵添上了幾抹靈動鮮活的生氣。說到此處,老尤也走到我們身後,一邊舉起袖珍望遠鏡,一邊和我們說著這裏的故事,短短不到半小時,我們似乎從冬天走進了春天一般,從一片白茫茫走進了另一片綠瑩瑩。


    貝加爾湖仿若大地睜開的澄澈眼眸,湖水清可見底,湖麵仿若一麵巨大的鏡子,將天空的湛藍、山巒的巍峨、森林的繁茂一一倒映其中,虛實相生,叫人一時難以分清究竟哪是實景,哪是水中幻影。四毛指著遠處的湖麵上,偶爾有幾隻野鴨悠然遊弋,優雅地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打破了湖麵原有的平靜,泛起一圈圈向外擴散的漣漪,蕩漾在這片靜謐的土地上。


    我走迴了餐車,拍了拍老尤的胳膊……


    “老尤,您的故事呢,還可以繼續嗎?”


    “當然可以,我親愛的朋友,讓我們迴到房間再談吧!”


    這兩天,小磊似乎走累了,靠窗而依,眼眸睜得滾圓,一刻不停地凝視著窗外的景致,麵龐之上滿是驚歎與沉醉之色,仿若已完全沉浸於這自然奇景之中,難以自拔。他的雙手緊緊貼在車窗玻璃上,那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內心深處難以抑製的激動,仿若試圖透過這一層玻璃,真切地觸摸到這近在咫尺卻又仿若遠在天邊的絕美風光,嘴裏喃喃自語道:“這般景致,簡直美若仙境,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


    “我看他行動自如,真是羨慕!”老尤再次讚歎道。


    “老尤,別擔心,您也可以的,但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他又是如何受傷的?”


    我笑了笑,說道:“現在變成我給您講故事了嗎?”


    老尤擺了擺手,說笑道:“哪裏,哪裏!隨口問問。”


    車廂的房內的木板牆壁透著一股溫馨的暖色調,陽光將老尤的身影淡淡地映在牆壁上。我們分享著紅茶,我微微垂首,聲音不自覺地低沉下來,緩緩開口,向老尤說起小磊那些塵封的過往。每一個細節,每一段波折,都如同拚圖的碎片,被我一點點拚湊完整,呈現在老尤麵前。


    老尤則身姿筆挺地坐在一旁,目光始終專注地落在我身上,聽得格外認真,時不時微微點頭,那動作裏,既有對小磊遭遇的同情,也有對我這個朋友的認同,仿佛他正通過我的話語,一點點走進小磊的世界。


    “他太不幸了,同時也是最幸運的,希望一切都好起來!”


    “是的,你看他現在不就挺好的,這麽多年都沒這麽開心過了……”


    講完之後,老尤站起身,動作輕緩地掩上了房門,一時間,屋內的喧囂被徹底隔絕在外,隻剩下一片安靜得能聽見彼此唿吸的空間,此刻,這方小小的天地裏隻有我和他兩人。緊接著,老尤做出了一個讓我有些意外的舉動,他第一次當著我的麵,緩緩卷起了褲腿。 隨著褲腿一點點上移,那冰冷堅硬的假肢逐漸映入我的眼簾。假肢的金屬外殼在燈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與周圍溫暖的氛圍格格不入。我下意識地屏住唿吸,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那上麵,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就在這一瞬間,透過這具假肢,聽著老尤的故事,我仿若能看到那一年發生的驚心動魄的故事,看到老尤在槍林彈雨中的掙紮,看到他失去肢體後的痛苦與重生,那些往昔的畫麵,如同電影倒帶一般,在我腦海中飛速閃過,讓我對老尤的過往,有了更深層次的感知與敬意。


    沿途結識的人,聽聞的故事,都如同點點繁星,點綴著我們的旅途。我們很久沒有這麽放鬆了,躲開了那紛紛擾擾的是非,感受一份暫時的寧靜。


    老尤評價我,並非是逃避,而是一種勇敢的接納,接納生活給予的不同饋贈,在漂泊中找尋安定,在未知中探索已知。我很認可他這番勸慰,當我們真的能放下過往的執念,全身心地沉浸於旅途的每一個當下,或許便會驚覺,原來,這也不失為一種至美的人生抉擇。


    “老尤,如果合作需要,我以後經常獨自去俄國,不懂俄語,會不會寸步難行?”


    “不,我親愛的朋友,你要相信一點,錢是旅行最好的通行證!我會安排安德烈或莫克羅夫來負責你的安全!”


    說完,我們望著彼此,開懷大笑起來。


    聽說,莫克羅夫的祖先,是哥薩克騎兵,那是一群在凍土曆史中留下濃墨重彩的戰士。他們來自烏克蘭,那片廣袤而肥沃的土地,卻因命運的波折,紮根於遙遠的西伯利亞。莫克羅夫自幼在這片冰封雪原中長大,那裏的風雪塑造了他堅韌不拔的性格,也賦予了他獨特的氣質。


    老尤提起莫克羅夫時,總是讚不絕口,尤其提到他那位美麗的女兒,言語間滿是羨慕與欽佩。我忍不住好奇,當問起他女兒的年紀,莫克羅夫微微一笑,那笑容裏藏著一絲神秘與驕傲:“先生,有機會,你一定會見到她的。”他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最近她正在執行任務,不在科爾南孛。”


    這番話瞬間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莫克羅夫的家庭並不富裕,小時候家中窮困潦倒。他參軍的初衷,竟是為了能有口飯吃。這讓我想起了我們祖輩們經曆的歲月,那個年代,吃飽穿暖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如今,生活逐漸變好,可那些為了生存而戰的往事,卻依然在心中耿耿於懷,興許是一些難以忘卻的悲傷故事。


    哥薩克騎兵,那些曾受沙皇之命,遠征西伯利亞汗國的戰士們,他們的行為或許隻是為了生存。推翻舊秩序,便能搶奪一切,這便是人類社會殘酷的生存法則。古代人或許不懂“代理戰爭”這樣的詞匯,但哥薩克騎兵,本質上便是如此。老尤告訴我,如今的莫克羅夫,退役後加入了“孤狼”,也在從事著類似的工作。他的生活充滿了危險與不確定性,但他始終秉持著“客戶至上”的原則,哪怕有些工作並不幹淨。


    莫克羅夫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健壯,他的身形略顯瘦削,但舉手投足間,卻散發著一股獨特的異域氣息。那是一種混合著西伯利亞遊牧民族血統的冰原氣息,古老而神秘。他的眼神中,也藏著對生活的無奈與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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