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大海被調往市局,擔任刑偵支隊長一職。甫一上任,他便接下了重啟“雙魚銅鏡”案件的重任。倪大海深知,此案錯綜複雜,千頭萬緒,思來想去,他覺得唯有從陳墨這裏打開突破口,才有可能取得進展。於是,他特別向上級申請,希望我能協助他一同展開調查。


    表麵上,這似乎是為了查明寧懷遠被害的真相,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倪大海的主要目的是找迴雙魚紋銅鏡這塊國寶,而陶園園並不隻一心想要揭開謀害寧懷遠的真相,還要揪出當年一手遮天、掩蓋真相的幕後黑手。


    我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何德何能?所謂的“協同調查”,在我看來,不過是倪大海的陰謀罷了,找個接近我、調查我的借口。唐嬌好像早已洞察了這一點,無論我進退,似乎都對自己不利。


    至於那銅鏡,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罷,與我又有何關係呢?多年來,為了尋它,已經搭上了多少條人命。退一步說,黃瑛的案子大致來龍去脈我其實已經非常清楚,兇手也已被抓獲。如果當初倪大海不去找銅鏡,隻是早點完結這綁架案,興許黃瑛就不會做出極端的選擇。如果依陶園園的想法,縱然寧懷遠案的幕後黑手被揪出,以現階段警方的能力,估計也難以對他采取什麽實質性措施,否則,當年那起案件早已告破。


    他們都解決不了,更何況是我,誰又怎能左右此事?至於那個女人,我相信她比我更有手段去解決此事。畢竟,對我來說,這不過是一場局外的紛爭;而對於她,這卻是家仇,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然而,這世上雖然惡人多,但是卻沒有蠢人,倪大海好像又一次在自作聰明,令這其中的風險如影隨形。迴想起之前經曆的種種,那些危險的場景如同電影畫麵般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我一直很好奇的無非就是兩件事,第一是陶麗娜是否知道雙魚紋銅鏡的下落,黃浩與馬正明怎麽會知道寧懷遠有這枚銅鏡?第二是黃浩拐走了陶麗娜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主意。其實唐嬌已經多次懷疑,拐孩子的事情有極大可能與陶麗娜有關,這要印證也不難,但是這背後會不會是另外一場陰謀,是有人挖了坑等著我們跳進去。


    我心裏透亮,這起案件背後隱匿的勢力如同古老森林裏的千年老樹根,錯綜複雜、相互交織,每一根 “須蔓” 都暗藏玄機。哪怕一個細微的差池,都極有可能如觸發連鎖反應一般,讓自己與親人瞬間被拖入無盡的深淵,萬劫不複。思及此處,我臉上堆滿無奈,向倪大海推辭了參與其中的請求,言辭懇切又帶著幾分無力:“倪叔,這事兒實在太兇險了,就我目前這能耐,真的沒把握護得住自己和家人周全,實在對不住,您另請高明吧。”


    倪大海靜靜地聽完,並未有過多的表示,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臉上神色平靜,透著幾分理解:“陳墨啊,你確實長大了,也越發成熟穩重了。往後不管碰上啥事,千萬別衝動行事,要是遇上難處,記得來找你倪叔。”


    “倪叔,您自己也多保重。” 我頓了頓,目光迎上他的,接著說道,“這既然是國寶,哪能那麽容易就現身,尋它的路,想必崎嶇得很。”


    與倪大海這最後一番交談過後,我心底莫名泛起一絲隱憂,總覺得這位老警察往後的日子怕不會順遂。彼時,我滿心憤懣,竟偏執地認為他這番作為並非真心關懷我,反倒像是一種隱晦的道德施壓。在我看來,就算知曉些什麽內幕,我也斷不會吐露分毫。這世間,情義仿若縹緲雲煙,信任更是近乎奢侈之物。人與人湊在一塊兒,說到底,不過是利益的糾葛與相互利用罷了。至少在我和警察之間,信任的橋梁已然崩塌,再難重建。


    宋老板的死,在我們本就不平靜的生活中激起千層浪,即使幾年後,我們仍無法擺脫這層陰影。他的死,看似突然,卻又仿佛早有預兆。警方在整理他遺物時,發現的那封寫給童蕾的遺書。上麵的內容曾讓我們都為之一震。


    宋老板在遺書中,剖析出他所知曉的雙魚銅鏡盜取與販賣鏈條中的部分關鍵症結。透過那些紙頁上的行行字跡,一個隱匿於黑暗深淵、錯綜複雜的神秘交易網絡徐徐浮現,而雙魚銅鏡,無疑是那張黑網中央最受矚目的獵物,被無數雙貪婪的眼睛覬覦著。但是還有一封信,並沒有被倪大海探尋到,而是藏在了他店鋪佛像的底部,他詳細描述了一些關鍵環節,包括可能涉及的人物、地點以及一些隱秘的交易手段。 看到這些內容,我不禁聯想到河澗一行的所見所聞,這個馬正明應該是本案的突破口。


    迴溯往昔,自鳳赤丹被馬正明狡黠竊取的那一刻起,這起盜寶殺人案便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在市井坊間炸開,人盡皆知。多年來,通緝令如雪片般紛飛,馬正明的畫像高懸於大街小巷,可他卻仿若人間蒸發,始終逍遙法外。他究竟藏身何處?是隱匿於繁華都市的霓虹燈下,利用喧囂掩護自己;還是逃竄至偏遠山區的荒村野嶺,憑借險峻地勢負隅頑抗?


    還有那個女人,她一直對雙魚銅鏡的事情窮追不舍,或許宋老板所描述的,正是某人一直想借他之口傳達給我們的關鍵信息,會不會那女人的背後,也有一股勢力。想那女人必早早就察覺到宋老板是知情人,隻是一直未能找到合適的契機讓他開口。他曾在擔心什麽呢,也許他擔心的,是某個勢力,讓他無法對世人說出真相。


    在拒絕倪大海之後,我心裏始終對雙魚鏡的事情難以釋懷,我想去找唐嬌,期盼她答疑解惑,但是我還是遲疑了,經過反複思量,我忽然萌生出一種衝動,想要找那個女人問個清楚。然而,當時我已經完全聯係不上她了。我曾說過不再相見,未曾想到,最終卻是我先打破了這一諾言。


    後來,通過唐嬌得知,這麵傳說中的寶鏡如今正掌握在一個富商手中。唐嬌皺著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仿佛已經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與此同時,那個女人仿佛也有了新的身份,或許正如她的計劃一樣,隻有通過這種脫胎換骨的重生,才能更快更深入捕獲更多與雙魚鏡下落相關的證據。


    香溪大酒店的世紀精英酒會上


    在惠東科技的輝煌浪潮中,作為新興科技的翹楚和領軍人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星辰,在國內科技學術界步步高升。他站在時代的風口,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榮耀與優越。虞景川,這位惠東科技的新星,以其卓越的才華和前瞻的視野,在科技學術界如日中天,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然而,在這光鮮亮麗的表象之下,他的內心卻隱藏著一段塵封的記憶。


    酒會中,觥籌交錯間,虞景川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人群,定格在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上。那女子,身著紅色晚禮服,宛若一朵盛開的玫瑰,在人群中獨自綻放。她的容貌、體態、氣質,無一不與他心底深處的那個影子重合——黃瑛,那個曾經讓他心動又心痛的女子。


    歲月如梭,黃瑛的影子卻始終如幽靈般縈繞在虞景川的心頭。他端起酒杯,步履堅定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向那女子走去。然而,當他看清她身旁那位身著白西裝、黑襯衣的外籍男子時,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那女子與男子之間的親昵舉止,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割裂了他心中的幻想。


    虞景川下意識地轉身,試圖逃離這尷尬的境地,但命運似乎總愛開玩笑。那女子卻主動向他打招唿,聲音清脆而熟悉:“虞少,以為您早已離開鷓海市,沒想到竟會在這裏不期而遇。”


    曾經口若懸河的虞景川,此刻卻像是被施了魔咒,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女子微微一笑,主動伸出手:“虞少,您怎麽了?以後多多關照!”


    他哆哆嗦嗦地與她輕輕握手,聲音有些顫抖:“你好,女士,請問我們曾經認識嗎?”


    “不,我們並不認識,但常聽父親提及您的大名,如雷貫耳,這麽年輕有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虞景川隻覺得唿吸急促,心跳如鼓,仿佛有一股洶湧的情緒在胸腔中翻騰,但他還是強壓住內心的波瀾。


    女子湊近他,低聲說道:“虞少,很榮幸認識您。”說完,她又挽著那男子離去,留下虞景川滿臉通紅,愣在原地。


    就在此時,秦偉國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破了這份尷尬的沉默:“賢侄,你這是怎麽啦?”


    “那女子,為何這麽眼熟……”


    秦偉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微微一笑:“賢侄,你說的是那位穿紅衣的姑娘嗎?”


    虞景川點了點頭,秦偉國卻似有深意地笑了笑:“那是小女,她叫秦璐。”


    “秦……璐……?”


    “不錯,賢侄有所不知,她也迴國沒多久。”秦偉國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


    “賢侄,用不用我給你們引薦一下?”他試探性地問道。


    虞景川沉默不語,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秦璐的背影,眼神中透著複雜的情緒。


    秦偉國將頭湊到他的耳邊,鄭重地提醒道:“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看見十點鍾方向那個穿灰色西裝、係粉紅色領帶的日本客戶了嗎?他就是山田先生,你去見見他,先搞定這筆大買賣。晚些時候,我們一起用餐,小女也會來。”


    說完,秦偉國微微聳肩,向著人群走去,留下虞景川獨自站在原地,內心掙紮不已。


    宴會外走廊


    夜色如墨,宴會廳內的喧囂被厚重的門扉隔絕,隻餘下微弱的樂聲在空氣中飄蕩。秦璐獨自走向大廳外側的走廊,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中顯得格外清晰。她接通了電話,微微側身,低聲應答,不時點頭,仿佛在確認什麽重要的事情。掛斷電話後,她的神情依舊緊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溫和卻略帶試探的聲音:“秦小姐,一個人嗎?”


    秦璐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迅速調整了唿吸,緩緩收起電話,臉上浮現出一抹得體的微笑。她轉過身,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絲疏離:“這位女士,我們是否認識?”


    唐嬌站在幾步之外,唇角含笑,眼神中卻帶著幾分探究。她語氣平和,仿佛隻是在寒暄:“秦小姐,失禮了。我是秦教授的學生,剛剛在酒會上,我一時沒把你認出來。你今晚看起來很美。”


    秦璐的眉梢輕輕一挑,眼底閃過一絲意外與尷尬交織的情緒,但很快被她壓下。她微微一笑,語氣淡然卻禮貌:“沒事,謝謝誇獎。你也是風采依舊。”


    唐嬌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似乎想從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什麽。她繼續問道:“聽秦教授說,你也是剛剛從耶魯大學畢業迴來?”


    秦璐的指尖微微顫動,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她掩飾過去。她低頭看了看腕表,語氣略顯急促:“嗯,是的……抱歉,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離去,步伐雖穩卻帶著幾分匆忙。唐嬌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她的眉頭微微蹙起,心中疑惑漸生。那短暫的對話中,秦璐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仿佛在刻意迴避什麽。她的慌亂、她的匆忙,甚至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躲閃,都像是一層薄紗,掩蓋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唐嬌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望向窗外。夜色深沉,遠處的燈火在玻璃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心中隱隱覺得,這場宴會不過是一個序幕,而秦璐的離去,或許正是某個故事的開始。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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