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童蕾帶著我,認識了一位頗為有趣的老板,他名叫宋金斌。不過呢,大家都習慣稱唿他的綽號 ——“送金餅”。這綽號乍一聽,實在是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滿心好奇的我自然忍不住向童蕾詢問其中的緣由。


    童蕾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個宋老板啊,在古玩這一行裏,就像個啥都不懂的棒槌。要知道,在這古玩的生意場上,通常都是隻有錯買沒有錯賣的,可他卻恰恰相反,行事風格與眾不同。前幾年,就發生了這麽一檔子事兒。有個人拿著一個假的 “二十三年船洋六繩版” 來找他,也不知道那宋老板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咋的,竟然就被人騙走了好幾萬塊錢呐。你想啊,那時候幾萬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都夠買一個實實在在的 “金餅” 了。從那以後,這事兒就傳開了,大家也都開始叫他 “送金餅”了。”


    這綽號裏,多少帶著些調侃和惋惜的意味。說到這兒,童蕾又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憐憫之色,嘴裏喃喃道:“唉,其實他也挺可憐的。聽說他父親走得早,給他留下了這富貴的家業,可他卻沒那個本事守住。這在古玩行裏,沒有足夠的眼力和經驗,就像在波濤洶湧的大海裏行船卻沒有掌舵的能力一樣,隻能隨波逐流,被那些心懷不軌的人鑽了空子。也不知道他以後能不能吸取教訓。”


    我聽著童蕾的講述,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陣感慨,這世間的人和事,還真是充滿了各種無奈與變數。


    天寶樓靜靜地臥於古鎮之中,而其中那一條小河,恰似巨龍身畔靈動的絲帶。它悠悠地蜿蜒而過,河水澄澈,波光粼粼,在陽光的輕撫下閃爍著細碎的金光。小河兩岸,垂柳依依,細長的柳枝如綠絲絛般垂落,輕拂著水麵。沿岸錯落有致地分布著一些古樸的民居,青瓦白牆倒映在河水中,隨著水波搖曳生姿,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畫。


    我們沿著小河漫步,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與遠處傳來的市井喧囂交織在一起,奏響一曲獨特的古鎮樂章。童蕾在岸邊靜靜地看著,河麵上有時會有一葉扁舟緩緩劃過,船夫悠然地搖著櫓,那吱呀吱呀的聲音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在這小河的潤澤下,古鎮更顯靈動與溫婉,歲月的痕跡在這裏沉澱,曆史的韻味在每一處角落彌漫開來。


    童蕾眼中滿是期待地看向我,歪著頭問道:“陳墨,你想不想坐船呀?” 可我心裏明白,哪是我想不想的事兒呀,分明就是她自己心裏早就盼著能坐船遊覽一番。看著她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我那時是沒辦法拒絕邀請的。


    我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呀,那就坐船唄!”


    童蕾頓時喜笑顏開,拉著我就往停靠小船的地方跑去,我那時就隻是擔心,她手上的錦盒可千萬別落水了。


    那幅《重江疊嶂圖》,是由一個頗為神秘的機構前來委托我們製作的。在這一行裏,埋頭做活兒,不該多問。真有不少“俏貨”常常會被用來代替真跡去參加展覽或者陳列在某些地方。童老師接下這些活兒後,我們這個小團隊每個人都有著明確的分工和各自的任務。 我主要負責畫作本身的臨摹繪製,得盡力模仿出原作的神韻與風格,讓它從畫麵上看盡可能地無限接近真跡。童老師則承擔著刻章與畫紙選擇的重要工作,印章對於一幅畫來說可是至關重要的點睛之筆,而且是最容易看出端倪的地方。隻有把章刻得精準又逼真,才能讓整幅俏貨更具說服力。而老柑橘負責的是裱畫和做舊這一環節,他那精湛的裱畫手藝,能讓畫作在裝裱之後更顯精致,加上亂真的舊化效果,也更符合真品該有的樣子。 也正是因為我們每次都能出色地完成這類工作,所以得到雇主們的認可與好評,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們在業內不知不覺間就積攢起了較大的名氣。


    那段日子,為了湊夠購買本田 steed 的錢,一直把自己關在畫室作畫,去除掉生活費和阿兮的學費,東拚西湊,好不容易才攢夠了那筆數目。


    童蕾每當周末,就給我和童老師做各種美味,真的有點像家的感覺,我很想下次把阿兮也帶來,讓她感受一下這樣其樂融融的氛圍。


    steed這車子在當時可真是稀罕,當年都得靠進口,轉幾次手才能被買到。實在沒辦法,誰讓自己就剩下這點追求了,本市沒有渠道,電話聯係好之後,隻能自己親自跑一趟河澗市把它取迴來。 師兄四毛這人,向來就是個熱心腸,性子又活潑。當他得知我買了摩托的消息後,那興奮勁兒比我還高,他擔心我一個人拿著現金去不安全,就提議周末的時候跟我結伴同行,一塊兒去河澗市取迴車。我想著有個伴兒也好,路途也遠,相互也得有個照應,便欣然答應了下來。


    到了周末,我們滿心歡喜地坐著長途車出發了。一路上,懷揣著對那輛新摩托的期待,心情格外舒暢。等我們終於把車拿到的時候,四毛迫不及待地跳上了我的後座。那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在公路上疾馳著,耳邊的風唿唿作響,四毛扯著嗓子就在後座上大聲地叫喊起來。那聲音簡直震耳欲聾,我基本聽不清他在喊些什麽,隻感覺耳膜都快被他給震破了。


    那是盛夏時節的一個清晨,枝頭的蟬鳴不斷,炎熱也開始在空氣中悄悄蔓延。我和童老師在院中已經收拾妥當,做好了出發的準備。這次我身負重任,要前往林昌市幫童老師取迴一尊石佛頭,所以心裏既有著幾分期待,又多了些謹慎。


    出發前,童老師一臉關切地走到我跟前,不厭其煩地一再叮囑我:“陳墨啊,路上可得慢一點兒,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早去早迴!” 我趕忙點了點頭,讓他放心。


    就在這時,童蕾蹦躂著湊了過來,雙手拉著我的衣角,眼巴巴地央求道:“陳墨,你帶我去林昌市收古幣吧?那裏有彩大頭……”


    她那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透著滿滿的渴望。我有些為難地說道:“太遠了,而且這天兒也太熱了,你還穿著裙子呢,坐摩托得多不舒服啊!”


    可童蕾卻不死心,她眼珠子一轉,伸手指著院裏那輛 “侉子”,興奮地提議道:“我們開那個去吧!”


    “彩大頭長啥樣,我給你帶迴來唄!”


    “你能分得清真假嗎?別弄到最後,自己變成了送金餅了!”童蕾疑惑地看著我。


    童老師在一旁聽到童蕾要跟去,立馬皺起了眉頭,連連搖頭表示不同意。可童蕾哪肯輕易罷休,立馬使出了她的撒嬌絕技加女子纏身術,拽著童老師的胳膊晃啊晃的,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童老師終究還是拗不過她,無奈之下,才勉強允許我騎著他的愛車出行。


    “陳墨,蕾蕾和侉子就都交給你了!安全第一!” 童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嚴肅又鄭重。


    我再次鄭重點頭,隨後和童蕾戴上了頭盔。她興奮地大喊一聲:“出發!” 我便發動了車子,“侉子” 瞬間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轉彎上大道後便馳騁起來,車輪揚起的煙塵在身後滾滾而起,久久才緩緩消散在空中。


    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童老師站在院子外的小道邊,一直望著我們車子消失的方向,臉上漸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嘴裏喃喃自語道:“我老了,我老了……” 說完,便一邊哼唱著京劇《甘露寺》的片段,那唱腔韻味十足,一邊擺著身形,慢悠悠地轉身,朝著那小屋走去,背影裏似乎透著一絲對我們這些年輕人的羨慕,還有著對往昔歲月的絲絲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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