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將門摔了個震天響。


    林珍珍這是把門給當成了簡羽薇,恨不得能砸個支離破碎。


    林韻則是一進門便就叉著個腿斜躺在了貴妃榻上。


    她氣急敗壞得扯下了脖子上那條掉色的假鑽項鏈,而後十分嫌惡地扔了個老遠。


    在聽得林珍珍這發泄般的砸門聲後,她不由嗔怪道:“要死啊,可別傷了你這雙彈古箏的手。”


    “有什麽用?!今天我彈古箏時出得醜還不夠嘛!”


    提到古箏,林珍珍霎時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一般,炸起毛來就開始對著桌子猛捶起自己的雙手。


    為什麽!?為什麽!?


    雖然她根本不喜歡什麽音樂,但她自問在彈古箏上也是足夠努力了,為什麽卻還是會被簡羽薇輕易的壓上一頭?


    \"我的傻珍珍,你這麽傷害自己是在做什麽?!今天這個宴會本就是簡羽薇那個小bz的死期,且讓她在臨死前得瑟最後一迴唄。再者,等簡羽薇被一群雇傭兵給當眾擄走,死不見屍的新聞橫空出世,誰還會談論你今天的事啊?你就安心等著以簡家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嫁入裴家,享受整個a國獨一份的榮光吧。”


    林韻看著林珍珍這副暴怒自虐的模樣不由得青筋直跳,她連忙上前製止住了林珍珍自殘般的發泄,而後單手護上了林珍珍的小腹。


    \"你別忘了,你才做過手術,現在可不能有過大的情緒起伏。”


    見林珍珍在她的安撫下漸漸恢複了平靜,林韻心下稍定,輕聲細語的又哄著林珍珍坐了下來。


    \"媽,爸爸送你的藍鑽項鏈是不是你故意替換了,想要嫁禍簡羽薇在眾人麵前吃啞巴虧的?”壓下了胸口的煩躁和暴戾,林珍珍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悵然若失的問向林韻。


    林韻聞言,一雙往日裏含情似水的美目當即染上了兇狠,她咬牙切齒道:


    “我今天的目的是要把簡羽薇給抓走,何苦多費心思陷害她偷了項鏈?項鏈不是我嫁禍給她的。嗬嗬,如果那個服務員說的是真話,那這個 cathy是不能留了,枉我平日裏還把她當個忠犬!沒想到她還敢覬覦我的鑽石,搞了狸貓換太子這出!我已經加派人手去找出cathy了,絕不留活口,先下手為強!”


    林韻的眸子和她的嗓音皆是陰冷無比,她在說到\"不留活口\"時玩味兒的姿態,令人不寒而栗。


    她們母女自詡手段高明,心思縝密,可她們卻根本看不清方才宴會廳上的形式,此時還一心以為那個被推出來結束事端的服務員所說的是真話,認定了是cathy掉包了鑽石項鏈。


    就在兩人在房間裏籌謀著馬上就要把簡羽薇這個眼中釘給當眾擄走的計劃而越發興奮時,她們卻聽得


    ”啪!\"的一聲異響,在這碩大的化妝間裏忽得響起。


    伴隨著這道異響,這一室智能控製的燈具也一齊都熄滅了光亮。


    方才還亮堂堂的豪華化妝室頃刻間就變得一室漆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林珍珍下意識尖叫了一聲,而後緊緊攥住了林韻的衣服,躲在了林韻的身後。


    她有輕微程度的夜盲症,一時間被黑暗籠罩的措手不及,讓她頓時心生恐懼。


    \"別怕,估計就是停電了。媽媽扶著你去裏間的休息室,套間的休息室靠窗,能看到外麵的燈光,我們在裏麵坐會,等你調整好了,我們就迴宴會廳親眼倒數她簡羽薇的死期。”


    林韻一手挽起林珍珍的手臂,一手護著她的肚子。


    兩人摸著黑,緩緩地向套間方向踱步。


    顧忌著林珍珍此刻什麽也看不見,所以兩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套間門口。


    可這到了門口,林韻卻發現這套間的門是怎麽也打不開了。


    “咦,這門壞了?怎麽打不開了?\"


    就在她惱羞成怒的想要抬腳踹門時,她的身後卻突然亮起了微弱層疊的暖光。


    \"媽,怎麽突然會亮起了這麽多的蠟燭?!”


    林珍珍短時間內經曆了從光明跌入黑暗,此刻又恢複了些許清明的她,還沒能適應從眼前一片漆黑到現在恢複近距離視野的過渡,她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議道。


    林韻轉頭,突然看到這角落裏忽然亮起的排排蠟燭,她當即也是嚇了一跳。


    要知道,這個化妝套間是她們母女倆專屬的,隻有她們母女和cathy的指紋才能進出這個房間!


    隻見,此刻這地上零落的一根根白色蠟燭,正不約而同地燃燒著微弱的藍色火焰。


    室內不知何時彌漫而起的冷風將這些燭火吹得左右搖曳。


    隱隱綽綽,明明滅滅的燭光在這大的過分的昏暗房間裏,更顯詭異。


    在林珍珍還沒反應過來,看著燭光一臉懵逼時,林韻倒是率先一步對著空氣吼了起來:


    \"誰?是誰這麽大膽子?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裝神弄鬼!\"林韻一反常態得操起了一口與她溫婉形象相悖的大嗓門。


    叉起腰,梗著脖,她護在林珍珍身前的模樣活像是隻在保護雞崽的老母雞。


    \"老娘可從來不信什麽鬼神之說,我管你是什麽來頭,在老娘的地盤算計我?嗬,等著下地獄吧。\"林韻邊說著,邊護著林珍珍要向大門方向走去。


    可還沒等她們挪動幾步,就聽得一連串清脆詭異的童聲嬉笑,迴蕩在了她們的耳邊。


    \"哈哈哈\"


    \"嘻嘻嘻\"


    這笑聲讓人難以捕捉到它發出的實際方位,倒仿若是來自於這房間的各個角落。


    經久不息的迴音在這偌大的房間飄渺而清晰。


    \"呸!\"


    林韻沉默了片刻,隨即對著地上猛啐了口痰。


    接著,她拉起渾身戰栗的林珍珍就快步向門口走去,邊走邊操起她的一口家鄉話吐髒字。


    \"媽,剛剛…剛剛是小孩在笑的聲音嗎?\"


    林珍珍早被嚇得浸濕了背,她四肢僵硬的任由雙腿被林韻帶著走。


    開口間,她都差點都找不到自己原本的聲音了。


    \"沒有,你聽錯了。”已然靠近了大門,林韻在摸到門把手的瞬間頓時難掩欣喜,她言簡意賅的安撫著林珍珍恐慌的情緒,而後就要去轉動大門把手。


    然而,她嚐試了許多次,這門卻還是巋然不動。


    \"媽媽!怎麽大門也被鎖了?我們是不是真遇到靈異事件了?會不會...會不會是我之前的孩…\"還沒等因為害怕而染上哭腔的林珍珍說完,林韻便就厲聲打斷。


    \"哭什麽哭,你越怕對方才會越強大,我小時候不是沒遇到過鬼打牆。你罵得越髒越兇,鬼都得怕你三分,繞著你走。快跟我一起罵!\"


    林韻鬆開身後林珍珍的手,她一邊用方言吐著各種難聽的髒字,一邊用足了雙手雙腳的力氣開始輪番捶起了大門。


    她們倆的手機都因為身穿禮服不方便的原因而放在了貼身女仆那兒。


    此刻,林韻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巡邏的保安身上。


    她拚命地罵,拚命地敲門,渴望弄出些大動靜能吸引保安發現她們被鎖在了這裏。


    ”珍珍,愣著幹嘛?跟我一起罵,一起砸門啊!\"


    林韻包裹著繁重的禮服隻能艱難活動,沒過一會,她便弄得滿身是汗了,她隻得讓林珍珍跟她一起求救。


    然而話音落下許久,林韻卻還是沒等到林珍珍的迴應,她隻以為是林珍珍被嚇傻了,還沒緩過來呢。


    無奈,她隻得空出一隻手向後伸去。


    \"珍珍,媽媽扶你過來跟我一起敲門,這樣往來的保安才能早些聽到動靜把我們救出去,小心腳下啊。”


    話音剛落,林韻的手掌心卻是傳來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酥麻觸感。


    一個冰涼到不帶一絲溫度的指尖落在了林韻冒汗的手心,正緩緩寫著一筆一劃。


    隨著最後一個筆畫的落款,一個稚嫩但卻淒厲的童聲也在林韻的身後響起。


    “趕場咯,趕場咯,背個背篼爬坡坡。看到糖果眼睛落,口袋沒得錢一坨…”


    渝州口音的童謠與一室婆娑的燭火交融相織,林韻也早在聽得這首童謠的第一個字時便就僵直住了脊背。


    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在童謠已然結束了好半晌後,她這才緩緩轉頭。


    可就是這餘光向後瞥去的一眼,便就讓林韻當即給嚇得癱軟在地。


    她的身後哪還有女兒林珍珍的影子?!


    現在在她身後的,赫然是一個裹著全黑披風的小孩。


    看這孩子的身形,約莫不過6 7歲而已。


    可借著微弱的燭光,林韻卻能清晰地看到這孩子的麵目全非和他破裂唇角邊掛著的一抹瘮人微笑。


    這個孩子麵頰裸露而出的肌膚竟是沒有一塊好肉,錯綜複雜的增生疤痕在他的臉上像是盤踞著的許多隻蜈蚣。


    伴隨著他臉上詭異的笑容,這些疤痕都皺在了一起,更顯恐怖。


    \"媽賣批!你給我滾開,醜八怪!死在老娘手上的冤魂不少,老娘還會怕你一個小鬼?!快把我女兒給還來!不許傷害她!\"


    林韻心裏念著原地消失了的女兒,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她短暫的忘卻了剛剛那驚鴻一瞥的可怕畫麵,對著那男孩的影子大吼出聲。


    隻是她始終卻還是沒能提起勇氣再去看一眼那個男孩的臉。


    “噠噠,噠噠….\"


    是男孩拖著鐐銬的沉重腳步聲。


    \"唿唿,唿唿…\"


    是林韻在神經的高度緊張下急促的唿吸聲。


    感知到男孩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林韻顫抖著身體,偷偷向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隻見,在燭光的映射下,這個男孩小小的影子竟一下子被拖曳的無比龐大。


    隨著他的靠近,男孩的影子也把蜷縮在門邊角落的林韻給完全籠罩。


    \"來自地獄的惡鬼,索你命來了。”渝州口音的童聲,此刻附在林韻的耳邊,卻更像是催命魔咒。


    林韻這才反應過來,方才這男孩在她手心上一筆一劃寫著的,正是一個\"死\"字。


    “媽賣批,給老子滾球!”林韻再也壓抑不住從內心升騰起的重重畏懼以及心虛。


    她瘋狂地嘶吼著,與此同時,她將自己的發簪拔下,胡亂又瘋狂地衝著男孩的方向刺去。


    那曾經被她鄙夷為鄉土至極,費盡全力都想要擺脫的渝州口音,也因為在人的極度恐懼下被她脫口而出。


    麵對林韻的發癲,男孩靈活的一一躲開,他雙腳上鐐銬發出的聲音\"叮鈴,叮鈴\"的在房間迴蕩。


    “媽,為啥子要殺死我?為啥子你對妹妹就那麽好,而對我卻棄之敝履?!”躲避著林韻毫無章法卻下了死手的攻擊,男孩冷如三尺寒冰的嗓音又一次幽幽地響起。


    他對著林韻喊得那句\"媽\"中,帶著濃濃的不解亦也帶著無限的恨意。


    林韻聞言,她的理智已然瀕臨瓦解。


    緩緩垂下那隻攥著發簪亂舞的手,林韻無力地癱軟在牆角。


    她這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還有她被生理性淚水暈花的妝,讓她看起來無比狼狽。


    現在的她,一瞬間竟也像是蒼老了許多,哪還有往日裏攀附在簡仲身邊的意氣風發?


    \"幺兒,幺兒,媽媽也不想的。\"說著,林韻丟下了尖利的發簪,轉而向著男孩的方向展開了雙臂。


    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著\"幺兒\",還試圖撫摸上男孩殘缺的臉頰。


    帶著腳鏈的男孩向後退去,避開了林韻向他伸出的手,他冰涼淡薄的嗓音再開口時,一個淒慘而令人無比憤慨的故事也隨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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