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秦風身著一襲玄色常服,緩步踏入金鑾殿。


    他身姿挺拔,麵容平靜,眼神深邃,看不出絲毫風塵仆仆之色。


    仿佛不是剛剛從千裏之外的邊關趕迴,而是去後花園散了個步。


    他剛一踏入殿門,便聽到了殿內還未完全平息的爭論餘音。


    “依臣之見,還是將秦王交出去,方為上策……”


    秦風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殿內神色各異的百官。


    最後落在那個還在喋喋不休的禦史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哦?”


    秦風的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鍾大呂,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


    “本王倒是很想聽聽。”


    “是誰,要把本王……交出去啊?”


    秦風的聲音不高,卻如同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


    瞬間讓整個金鑾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剛才還在叫囂著要將秦風交出去的那名禦史,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嘴唇哆嗦著,看向秦風的眼神充滿了驚恐,仿佛見了鬼一般。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想要躲進官員隊列中。


    卻發現周圍同僚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如芒在背。


    “臣……臣……”


    禦史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大殿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突然出現的秦風。


    以及那個嚇破了膽的禦史身上。


    林若甫渾濁的老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異。


    隨即又恢複了慣常的沉穩。


    他微微躬身,蒼老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秦王殿下,您……何時迴的京?一路風塵,辛苦了。”


    他巧妙地避開了秦風的問題,試圖將話題引開。


    秦風卻仿佛沒聽到他的話,目光依舊鎖定著那個瑟瑟發抖的禦史。


    “本王在問你話。”


    “是誰,要把本王交出去?”


    平淡的語氣,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讓那禦史幾乎要癱軟在地。


    龍椅之上,夏潛原本陰沉的臉色。


    在看到秦風出現的瞬間,明顯緩和了許多。


    甚至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秦風,你迴來的正好!”


    夏潛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淮南之事,你可知曉?”


    秦風這才將目光從那禦史身上移開,轉向夏潛,微微躬身。


    “臣,略有耳聞。”


    “隻是不知,臣遠在邊關戍邊,何時竟成了……需要被交出去平息叛軍怒火的‘妖王’?”


    他這話,看似是對皇帝的迴應。


    實則再次將矛頭指向了剛才那些附和的官員。


    崔平立刻上前一步,對著秦風行禮。


    “王爺,您可算迴來了!方才某些人,竟汙蔑王爺,欲將您……”


    “崔愛卿。”


    夏潛打斷了崔平的話,目光掃過殿下百官,帶著一絲警告。


    他看向秦風,沉聲道:“淮南叛軍勢大,打著‘清君側,誅妖王’的旗號,蠱惑人心,如今已連克數城,兵鋒直指京畿。”


    “眾卿正在商議平叛之策。”


    “哦?商議?”


    秦風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王方才在殿外,聽到的可不像是商議對策。”


    “倒像是……在商議如何將本王這個‘妖王’,打包送給叛軍,以求苟安?”


    秦風的目光,再次掃過那些之前附和的官員,眼神冰冷。


    被他目光掃過的官員,無不心頭一凜,紛紛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秦王殿下,此言差矣。”


    林若甫再次開口,聲音不緊不慢。


    “方才不過是幾位大人憂心國事,情急之下,言語有些失當罷了。”


    “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退敵,保我大雍江山穩固。”


    他試圖將話題拉迴正軌,淡化剛才的衝突。


    “丞相大人說的是。”


    秦風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了他的話。


    “退敵,自然是要退的。”


    秦風的目光,再次看向龍椅上的夏潛。


    聲音陡然拔高,擲地有聲。


    “陛下!”


    “區區叛軍,何足掛齒!”


    “這林友文,乃是丞相林若甫的遠房子侄,隻要林丞相作為招撫使,前去招撫林友文,必將事半功倍。”


    秦風此言一出,整個金鑾殿,再次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站在隊列前方的丞相林若甫。


    震驚,錯愕,難以置信。


    還有一絲……看好戲的期待。


    林友文,那個膽大包天,掀起淮南叛亂的反賊頭子,竟然是當朝丞相林若甫的遠房子侄?


    這……這簡直是天大的醜聞!


    如果秦風所言非虛,那這其中的意味,可就太深長了。


    就連龍椅上的夏潛,臉上也露出了明顯的驚愕之色。


    他看向林若甫的眼神,瞬間變得複雜起來,帶著審視,帶著懷疑。


    “丞相……”


    夏潛的聲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秦王所言,可是屬實?”


    “這反賊林友文,當真……與你林家,有所牽連?”


    林若甫那張布滿褶皺的老臉,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慌亂。


    他渾濁的老眼猛地睜大,看向秦風的眼神充滿了驚駭與憤怒。


    這秦風,怎麽會知道如此隱秘之事?


    林友文確實是他林家遠房旁支,但關係早已疏遠,幾乎無人知曉!


    他怎麽可能查得到?!


    “陛下!冤枉!老臣冤枉啊!”


    林若甫反應極快,幾乎是瞬間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


    “陛下明鑒!林氏一族,枝繁葉茂,遍布大江南北,族人何止千萬!”


    “老臣雖為林氏族長,但精力有限,豈能認得每一個族人?”


    “這林友文,或許……或許真是老臣族內哪一支不知名的遠房旁係,但老臣可以對天發誓,此前絕不知曉此人,更不知他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林若甫哭得聲嘶力竭,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少官員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也開始動搖。


    是啊,林家勢大,族人眾多。


    丞相不認識一個遠房侄子,似乎也說得過去。


    秦風看著林若甫精湛的演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老狐狸,還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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