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古秦嬴氏。


    “嬴天樞,戰爭要開始了,你有幾成把握?”


    “淮塵對家族的重要性,你應該心裏有數,我們這些腐朽的老東西,也不是不能上戰場為後輩衝鋒陷陣....”


    深邃幽深的竹林間,染上冬日的寒意,石桌上,依舊放著那副黑子圍剿白子的棋盤,戴著黑龍麵具,一襲純黑袍服的男人舉棋落子,不同於嬴天樞與自己博弈的棋局,黑子與白子的戰爭,處於膠著狀態。


    “我不知道。”


    “血統與刀劍主宰的戰場上,隻有王與王之間的對話,我等血統平庸之輩,沒有資格插手王位的更替。”


    “他遲早要走上這條路的,我們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沒有踏著舊王屍骨上位的心,再強的血統都無法登臨王座。”


    “不管是為了野心,還是為了守護,他隻有用刀劍斬下舊王的頭顱,才能獲得他想要的光景....”


    黑子扣入棋盤,白子絞殺而來的攻勢被截斷,嬴天樞神色平淡如水,成王的路,不可能一帆風順,他們能幫年輕的王清掃一些障礙,讓路變得平坦一些,但他們不能推著一位空有血統的王上位,殺掉一隻次代種算不得什麽,斬下君主和至尊的頭顱,才能證明他是古秦嬴氏等待的人。


    “嬴天樞,你要為決策負起責任....”


    黑袍男人不再落子,麵具下一雙璀璨奪目的黃金龍瞳燃起,閃爍著令人心悸的輝光,古秦嬴氏等了太久,終於等來一位充滿可能性的血脈。


    “玉不琢,不成器。”


    嬴天樞抬眸對上男人的黃金瞳,上一次看見他這般模樣,應該是幾十年前了,混血種眼中龍族是不死不朽的生物,但他們家裏的一些人,又何嚐不是普通人眼中長生不死的怪物。


    “既然決定了,希望他能勝得漂亮...”


    寒風掠過蕭瑟的竹林,黑袍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棋桌前,僅剩下餘音迴蕩在林間。


    “會贏的,他是我們等待兩千餘年的王....”


    上好的和田玉棋盤碎裂,這副陪伴老家主數年的玩物,徹底成為過去式,嬴天樞邁步走入翠竹堆砌的小屋,桌案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訊息,蟄伏在華夏的龐然大物,悄然開始轉動,王即將征戰,豈能麾下無臣。


    .......


    源氏重工,奈落伽。


    蕩漾著的紅色粘稠液體,在合金鑄就的池子內升騰熱氣,曾經用於豢養死侍的實驗室,現在被嬴善淶用於處理加工龍血,初代種的胎血正在腐蝕水池,像是不甘被卑劣的混血種利用,散發著驚人的活性。


    “嘩啦....”


    “白王血裔的皇血,未知初代種的胎血,完成第八煉之後,淮塵的身體能夠更好接納新的力量....


    嬴善淶將大量皇血倒入水池,池內的血水瞬間開始沸騰,產生劇烈的排斥反應,對於混血種而言,這桶混合著初代種胎血與白王皇血的溶液,是足以分分鍾使其致命的劇毒。


    “哧啦。”


    “姑姑,我們來了。”


    奈落枷電梯門緩緩展開,鼻尖湧入龍血的味道,嬴淮塵牽著繪梨衣走入煥然一新的地下實驗室,今天是他進行下一階段血煉的日子,也是她進行血清注射穩定血統的日常。


    龍血九煉,亦被古秦嬴氏命名為血統死關,參與試煉者將分九次沐浴不同等級的龍血,置身於生與死的九極蛻變,若是成功行至終點,試煉者將踏上以混血種之身,比肩純血龍類龍軀的山巔。


    龍血九煉,由四代種之血駐守試煉大門(1-3),三代種之血鋪就試煉之路(4-6),次代種骨血築造登天之梯(7-8),初代種龍骨十字鎮守最終王座(9),純血龍類的血液,將鑄就混血種皇帝的完美蛻變。


    疑似來自太古的盜火之法,這是古秦嬴氏從和氏璧內取得的龍血古術,最初的使用者是始皇帝,千古一帝是否走完九次試煉,成就與君主抗衡的肉身登臨神話領域,亦是無人可知,埋葬在過去的古史源頭,或許能追溯到混血種的起源時代。


    “淮塵,你們來了,血煉所需之物準備就緒,隨時都可以開始。”


    距離弑神之日還剩下四天,宮本誌雄立下軍令狀,十天之內開掘出一條引導赤鬼川地下河水的隧道,愷撒、楚子航、芬格爾提前駐紮一線,算是代表學院進行交涉和溝通,畢竟卡塞爾學院本部與東瀛分部合作,總不能出力的隻有蛇岐八家。


    “好,我先去準備。”


    實驗室另一端是更衣室,龍血試煉過程,混血種必定會出現龍化狀態,嬴淮塵需要換一身衣服下池子。


    “繪梨衣,跟著姑姑好嗎?用完血清你需要好好休息。”


    黃金瞳點燃,言靈·戒律悄然覆蓋整個實驗室,嬴善淶牽過繪梨衣的手,滿眼都是憐愛之色,快了,等到王戰結束之日,孩子們的命運也會改變。


    “姑姑,我不會打擾塵君~,我想陪著他~。”


    繪梨衣自然挽著女人的手,很是親近,眸光溫柔如水泛動,她喜歡時時刻刻看著他,哪怕隻是注視著嬴淮塵沉思的樣子,也隻會覺得滿足,而不是無聊。


    朝暮與共,行至天光,不管在哪裏,需要經曆什麽,他們始終形影不離,危難之境,她也是能夠摧城的審判之劍,可為混血種皇帝斬碎前路的阻礙。


    “傻孩子,等會看見他的樣子,你會心疼的。”


    瀕死、暴戾、猙獰、痛苦,龍血古法對於混血種而言,是淌過地獄的升華,那種痛苦到瘋狂的狀態,每看一次都令人心疼到發慌,嬴善淶也害怕過,她害怕失去最珍視的家人,害怕那個孩子再也迴不來。


    “我能為塵君做的事情很少,不能替塵君分擔痛苦,就隻能站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有時見不到某個人,內心就無法獲得平靜,繪梨衣覺得她與他之間是相通的,與喜歡的人,安靜坐在一個屋簷下,數著窗外的落雪,他們就能待上好久好久。


    “你決定就好,一會姑姑帶你過來。”


    “謝謝姑姑~。”


    嬴善淶不會幹涉孩子們的選擇,她看得出來,繪梨衣在涉及嬴淮塵的事情上,有著超乎尋常的果決與執拗,愛,真是個神奇的概念,數月時間就能改變一個人。


    十分鍾後,龍血池前。


    “第八煉。”


    嬴淮塵立身池邊輕聲喃喃道,經曆過七次肉身崩壞,瀕臨死亡的試煉,養成無懼生死的心,如今的第八煉更是危險倍增,兩千年來有無數出自古秦嬴氏,堪稱驚才絕豔的混血種隕於死關。


    他們崩滅於龍血的侵蝕反噬,暴走成為龍形死侍,相比於貝奧武夫家族的龍血篩選,古秦嬴氏的試煉殘酷程度勝之百倍,他們循環著生死試煉,直至達成完美的終局。


    “踏入血統死關者,不成功則成仁,無人救,無人援,生死由命,蛻變由己。”


    古秦嬴氏內,血統達到a級的族人,經過當代族長與長老會評估合格後,皆有資格申請開啟血統死關,調用族內用於龍血九煉的龍血,究竟是實力更進一步,還是隕落於龍血池,全憑個人造化。


    根據古法記載,完成第九次血煉,需要君主級的龍骨十字,依靠現在收集的初代種胎血,隻能將第八煉的進度推升到極致。


    “淮塵,這次使用的胎血,等同於弱化版的第九煉,切記不可大意。”


    繪梨衣注射血清需要一段時間緩衝,嬴善淶站在龍血池另一側,黃金瞳璀璨奪目,承影劍持於手間,她期待嬴淮塵蛻變,也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


    “姑姑,第九煉,上限在哪裏?八位君主,兩位至尊,按照龍血古法的理論與邏輯,它的極限之上,應有第十煉。”


    “或許有,但那是無從考證的道路,隻有你才能告訴我們答案。”


    更加熾盛瑰麗的黃金龍瞳燃起,嬴淮塵體溫極速升高,心髒跳動頻率突破常人數倍頻次,他緩緩唿出一口白氣,調整至心如止水的狀態,準備迎接地獄。


    “噗通。”


    龍骨重組閉合,嬴淮塵一步踏入熾熱的龍血池,主動開啟深度龍化狀態,漆黑龍鱗扣入皮膚,漆黑膜翼自背脊展開,慘白外骨骼罩住麵部,龍血極速升溫,任由血腥沒過頭頂。


    “呃啊!!”


    沉悶痛苦的嘶吼震動血池,池內沸騰的龍血像是聞到腥味的鬃狗,瘋狂朝著獵物噬咬而來,每一寸肌膚都猶如烈焰灼燒,暴烈的龍血浸入體內,就像是熔岩入體,一切髒器都要化作灰燼。


    “咚!!”


    恍若來自太古的鍾聲響起,熟悉又陌生的靈視開啟,嬴淮塵精神世界陷入另一片世界,漆黑無光的焦土之上,崩斷的山脈,汩汩流淌的紅色山澗,還有千瘡百孔的黑色巨龍。


    那些攥取黑色皇帝骨血的人不見了,隻剩下王座上死去的至尊,暗去的龍瞳無神無光,龍軀猙獰的傷口內,流淌著早該流盡的龍血,詭異又靜謐的一幕,令人心底有些發寒。


    “又見麵了。”


    龍化的足踩入流淌著至尊之血的河流,或許是遵循著血脈的唿喚與本能,嬴淮塵一步一個腳印,處於極度龍化狀態,卻不依靠膜翼飛行,緩緩向著崩塌的王座攀登。


    血,漫過膝蓋,沒過腰身,直至將胸膛淹沒,嬴淮塵一雙龍爪扣入山石,憑借恐怖的肉身接受衝刷,他的黃金瞳燃燒如陽,古老秦篆熠熠生輝,攀登,見祂,此刻,腦海裏隻剩下兩個念頭循環流轉。


    “真是孤獨的死法....”


    十分鍾、一小時、一天?嬴淮塵逐漸失去對時間的感知,向上、向上、登頂、登頂,直至他站在龍首之下,這場奇妙的攀山之旅才算結束。


    “nieh?ggr.....”


    少年夢囈般的輕語落下,世界地動山搖,崩於王座上的黑色皇帝,挺立起殘軀,再次俯瞰世界,祂金色日輪般的瞳注視而來,攜著一股暴虐、恢弘、至尊的意誌。


    “吼!!...”


    龍吟不止不休,血色四散飛濺,池內站起的不再是人,而是被人性與人形禁錮住的“龍”。


    “言靈·帝權。”


    嬴淮塵每一次與祂的相遇,血統、言靈都會發生驚人的變化,他到底在接近什麽,此刻死守著人性的腦子,已經不容許他繼續深究下去,


    再次蛻變的專屬言靈零幀起手,至尊至貴的威嚴籠罩整個奈落伽,無人能在皇帝麵前行使權與力,地、火、水、風,殘缺的權柄再次得到補足。


    黑炎龍影蒸騰血池,金屬地麵震動開裂,熾白雷光虛室生白,深層水源逐級暴動,流水線一樣依次催動的言靈雛形,比以往絲滑太多,他對龍類的壓製力,再度上升一個大台階,君主們壓箱底的招式,不再是祂們的專屬。


    “淮塵!醒醒!”


    黃金瞳黯淡無光,言靈·戒律完全失效,嬴善淶的血統,陷入絕對劣勢,龍血池內的混血種皇帝僅是展開言靈,便剝奪了她開啟言靈的權力,


    整個實驗室都在震蕩開裂,上方源氏重工一陣搖晃,要是換個地方早已崩塌,嬴淮塵釋放的言靈起手,看得嬴善淶一陣心驚肉跳,凝聚速度更快,形態更加精致,不是之前類似雛形一樣的東西,而是能夠掌控的毀滅性元素。


    “塵君,歡迎迴來~,我們該迴家了~。”


    暗紅色長發飄舞,麵色蒼白的繪梨衣,緩步走到蒸發的龍血池邊緣,女孩黯淡的黃金瞳,對視著威嚴暴虐的熾烈龍瞳,話音落下後,她靜靜看著他,蹲下虛弱的身子,小臉上始終是溫柔的笑。


    “哢嚓....”


    “抱歉,讓你等太久了。”


    暴虐的龍血依舊沸騰,心卻已經再度平靜,遮蓋麵部的外骨骼碎裂,露出嬴淮塵爬滿漆黑龍鱗的麵龐,他站在深陷的池底,抬頭望向她的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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