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富聯站在雕花鐵門旁目送三人上車,反複摩挲著拐杖頂端的銅製虎頭:“晚上多加留神,要是遇到特別熱情搭話的,記得跟緊陳先生。”


    “您放心吧爺爺。”


    趙子彤將珍珠手包擱在膝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包扣。


    方月謠歪頭看向車窗外倒退的梧桐樹影,水鑽耳墜在夕陽下晃出細碎光斑:“不就是個生日會麽?難道還能把子彤拐去賣咯?”


    “你這丫頭!”趙富聯作勢要敲車窗,葉飛適時踩下油門,後視鏡裏老人揮手的剪影漸漸模糊。


    車載香薰飄著雪鬆氣息,趙子彤忽然打破沉默:“今天的事……多謝了。”


    “順手而已。”葉飛單手搭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在手機導航上劃動:


    “要說謝,該謝你爺爺把古董保養得那麽講究,那套青銅編鍾的綠鏽……”


    “編鍾?什麽編鍾?”方月謠突然從後座探身,發梢掃過葉飛肩膀。


    葉飛伸手把她的腦袋按迴座位:“方小姐,知道什麽叫安全距離嗎?”


    “誰稀罕靠近你!”方月謠抱著手臂縮進陰影裏,月光掠過她發紅的耳尖:“我就是好奇,某些人明明連邀請函都沒拿,怎麽好意思跟來當保鏢。”


    趙子彤聞言輕笑,指尖繞著發梢打轉:“陳先生自然有他的考量。”


    “比如?”兩道女聲同時響起。


    葉飛瞥了眼後視鏡裏兩張明豔麵孔,嘴角微揚:


    “兩位往那兒一站,誰還注意得到我?你們盡管玩,我正好暗中觀察有沒有可疑人士。”


    然而當瑪莎拉蒂停在君悅酒店旋轉門前時,葉飛的計劃便落了空。


    水晶燈下,西裝革履的男人們目光如探照燈般掃來,其中某個穿銀灰高定西裝的年輕男子徑直走來。


    “這位麵生啊。”


    來人用金絲眼鏡框邊緣輕敲香檳杯,目光在葉飛的運動鞋上逡巡:“楚少最煩生麵孔,建議你待會別往主桌湊。”


    葉飛從侍應生托盤取過檸檬水,杯壁凝著的水珠折射出宴會廳璀璨的吊燈:“醫生。”


    他說完轉身就走,白大褂下擺在身後掀起微小氣流。


    “當心攤上事兒。”白淨青年揚起嘴角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葉飛摸了摸下巴麵露疑惑,尚未參透這句警告的深意。


    轉頭望去,趙子彤與蘇月瑤正被七八個靚麗女孩圍著說笑,他也不好貿然上前打擾。


    想起先前製定的策略


    繼續貫徹隱形人設!


    不知情的賓客們甚至將葉飛誤認作兩位千金的隨行人員。


    當他正要步入宴會廳時,今日的壽星黃雅麗突然顰起秀眉攔住去路:“這位先生是?”


    葉飛按捺住無奈平靜迴應:“我是蘇月瑤的同伴。”


    這正是他特意邀約方小姐同行的關鍵考量。


    作為趙子彤的閨蜜,蘇月瑤自然有資格出席其好友的生日宴,如此便能巧妙遮掩自己與趙子彤的真實關聯。


    “瑤瑤,這是你朋友?”


    “誰認識他呀!”方大小姐傲嬌地扭頭輕哼,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賭氣玩笑。


    黃雅麗雖對陌生來客略顯不悅,終究看在閨蜜麵子放行。


    葉飛識趣地尋了個僻靜角落落座,暗中觀察陸續到場的賓客,特別留意那些圍著趙子彤獻殷勤的公子哥。


    隨著掛鍾指針滑向七點,鄰座圓臉女孩摸著肚子嘟囔:“雅雅咱們什麽時候開席呀?蛋糕可以先切嘛!”


    這番提議頓時引發陣陣附和。


    “再稍等片刻。”


    黃雅麗頻頻查看手機屏幕:“楚少說馬上就到。”


    此言一出,滿室喧嘩戛然而止。


    葉飛捕捉到先前警告過自己的白淨青年正竊笑,便湊近圓臉姑娘打聽:“這位楚少是何方神聖?”


    “你居然不知道東陽四少?”


    女孩瞪圓眼睛壓低嗓音:“記好了,楚家掌舵,龍氏稱雄,張家雙雄鎮江東。


    以後遇見這四位可千萬繞著走。”說著比劃了個噤聲手勢。


    葉飛恍然想起前些日子接觸過的龍智飛,心中對東陽勢力版圖逐漸清晰。


    水晶吊燈下,他端起青瓷茶盞輕抿,靜待好戲開場。


    東陽頂級社交圈素來流傳著“北龍南楚”的說法,此刻包廂內凝固的氣氛印證了這個傳言。


    黃雅麗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顫,強作鎮定道:“楚少在七樓貴賓廳會客,五分鍾後到。”


    話音未落,水晶吊燈都仿佛停止了晃動。


    當保鏢簇擁的魁梧身影推開包廂門時,葉飛瞳孔驟然收縮。


    這位傳說中的楚氏繼承人完全顛覆了傳統豪門公子的形象。


    古銅色皮膚下賁張的肌肉撐起定製西裝,刀削斧鑿的麵部輪廓透著鐵血氣息。


    他漫不經心掃視全場的目光,讓空氣陡然下降三度。


    “雅麗小姐久候。”


    楚少隨手將鱷魚皮手包拋給侍者,鑲鑽袖扣在燈光下劃出冷冽弧線。


    看似客套的致歉實則暗藏機鋒:他徑直走向主位的步伐毫無遲疑,宴會主角黃雅麗反而退居次席。


    更耐人尋味的是,那位先前趾高氣揚的混血男模此刻竟殷勤地為他推開座椅。


    “聽說楚少方才會見東海財團的人?”男模試探的語氣中帶著諂媚。


    楚少把玩著威士忌杯沉吟:“龍三引薦的客人,總得給幾分薄麵。”


    輕描淡寫的迴答讓在場名媛們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能同時與龍氏集團和東海資本談笑風生,這份量足以撼動半個東陽商圈。


    突然,楚少的目光鎖定角落裏的趙子彤:“子彤怎麽躲這麽遠?”


    這聲親昵稱唿讓葉飛後背繃緊。


    當他發現趙子彤竟下意識望向自己時,暗叫不妙。


    果然,楚少順著視線轉頭,鷹隼般的目光首次正式落在“保鏢”身上,頂級雪茄的煙霧在他指間緩緩升騰,宛如盤踞的毒蟒。


    宴會廳水晶燈折射出迷離光暈,楚少搖晃著香檳杯突然傾身:“這位是?”


    趙子彤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月謠帶來的朋友。”


    她脖頸處細汗在冷氣中凝結,餘光瞥見葉飛正用手機記錄著餐桌動態。


    銀質餐具與骨瓷碰撞的脆響中,楚少指節叩了叩轉盤。


    侍應生適時熄滅主燈,燭火搖曳映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子彤該坐這兒。”


    鎏金座椅在地麵拖出刺耳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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