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聽見了黑衣人的聲音,“嗬。”祂輕蔑的笑聲乍響在斷念崖。


    一切都仿佛凝結了,他們看見黑衣人伸出了手,把月烏仄扔向了沐臨秋,隨後,輕輕的,打了個響指。


    月光發出慘烈的白光,天空上的烏雲猛地消散,露出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黑衣人隻是打了個響指,沐臨秋和華胥兩人,就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被抽離了。隻覺得自己像是重重的撞上了一座大山,又被大山輕蔑的彈飛。


    三個人飛快的墜落,比剛才沐臨秋或是華胥飛上空中的速度,快了許多。


    華胥猛地咳出一口血,他卻來不及擦掉血漬,艱難的將目光投向了沐臨秋。


    先前,在自己的感知之下,沐臨秋的狀態就不是很好。


    華胥瘋狂催動真氣,讓自己的真氣圖到了沐臨秋和月烏仄兩人身後。如果是原路返迴的話,自己還能被寧豐接一下。


    但是沐臨秋和月烏仄,可就危險了。華胥把真氣圖碾碎,包裹住沐臨秋和月烏仄兩個人,三個人飛速的墜向地麵。


    華胥的猜測不算全對,自己確實是原路返迴。但是,黑袍人丟月烏仄的時候。好像帶上了些許力氣,月烏仄和沐臨秋的身影竟然向入世山邊界飛去。


    寧豐高高躍起,全身上下都在用力,瘋狂催動真氣衝向了落下的華胥,準備硬接華胥。


    沐臨秋那邊,她輕輕擋在月烏仄身前。手中的橫刀瘋狂撕裂,再慢慢變成長槍,她要在空中對地麵使出一招。


    嚐試降低衝擊力,“鎮國!”沐臨秋發出怒吼,經過這半天的鏖戰,又承受了觸月境高手兩次正麵衝擊,沐臨秋現在已經快要昏厥。


    但,她在揮出一槍後,還是緊緊抱住了雙目猩紅的月烏仄,用自己的背,狠狠撞向了地麵。


    轟!


    兩道巨大的聲響炸響在眾人耳畔,微風緩緩吹散地上的塵埃,遊淨抬頭看向黑衣人在高空中的身影,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華胥和寧豐躺在一個大坑之中,兩個人都已經暈了過去。寧豐的胸口還在起伏,遊淨慌忙衝到華胥旁邊。


    她顫抖著伸手探向華胥的鼻息,咳的一聲響起。華胥猛地噴出一大口血,胸腔再次出現了起伏。


    遊淨大喊出聲,“軍醫,軍醫呢?”


    一個月佑軍著急忙慌的從馬上跳下來,跑來檢查華胥和寧豐的狀況。


    遊淨站起身,大聲嗬道。“其餘所有人,所有人全部都給我進山,去找沐臨秋和月烏仄!”


    月佑軍們渾身低氣壓,連應聲都來不及,就一個兩個的進了山。禦林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是否要聽遊淨的話進山。


    這時,紫公公反而站起來開了口。“你們,趕緊帶我迴宮,我現在就要去稟報聖上,你們,你們敢對禦林軍出手,這可是謀反的死罪!”


    遊淨猛地迴頭,死死的盯著紫公公,她衝上來一把掐住紫公公的臉,“你還知道聖上?!夥同葳蕤國,對我朝太子和郡主出手,要是太子和我家小姐有半分差池!”


    遊淨一把甩開他,視線環繞禦林軍一圈。“所有人,就跟常公公一起路上作伴吧!”


    遊淨的聲音陰寒無比。禦林軍的小隊長嗓子一下就變成哨音了,“什麽?!太子?你tm?!”


    他猛地看向一旁的紫公公,卻看到紫公公也是一臉迷茫。他心中警鈴大作,渾身冰冷一片,他們接到的命令,可不是tm的來抓太子。


    明明是來斷念崖抓賊?!還以為是天上白掉的功勞,出城時,他還以為那些同僚的目光是羨慕,現在想來,分明,是赤裸裸的看好戲啊!


    “都特麽給老子去找太子殿下,全去,全部!”小隊長大吼,顯然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那些禦林軍也都慌不擇路的往山裏跑。唯有那個之前三箭箭無虛發的小子,悄咪咪的湊上來,給小隊長擦了擦汗。


    小隊長下意識說了一句謝謝之後,整個人突然一愣,迴頭死死看著他。


    嚇得那小夥就是一個哆嗦,隨後趕緊跑去跟上大部隊了,而那小隊長自己,呲牙咧嘴的捂著肩膀上的傷口,無奈的站著看遊淨,等著遊淨下麵的動作。


    就是包紮完,腚上那個傷口也算不得假啊,但現在,這些都是小事。


    遊淨一言不發,瘋了一樣的瘋狂衝上山坡,往剛才看見的沐臨秋和月烏仄墜落的地方趕去,就連紫公公都翹著蘭花指跟上了。


    就連禦林軍的那個小隊長也呲牙咧嘴的跟著呢。


    沐臨秋這邊,兩個人雙雙昏厥,周圍鴉雀無聲,寂靜一片,突兀的響起一陣咳嗽聲,月烏仄竟先醒了過來,他掙紮的爬起來。


    慌忙的左看右看,終於在不遠處看見了沐臨秋的身影,少女安靜的躺在地上,他搖搖晃晃的走向沐臨秋。


    隻覺得整個人都走在雲上,高一步矮一步。


    一聲悶響,月烏仄猛地跌在地上,整個人頭暈目眩的,耳畔傳來嗡鳴,他還是堅持著向沐臨秋爬去,就這樣慢慢的到了沐臨秋跟前。


    少女躺在冰冷的地上,眉眼緊閉,嬌俏的表情不再,麵無表情的安靜的躺在那。


    月烏仄看見沐臨秋輕輕咳出一口血,整個人,像是一朵正在凋謝的花,月烏仄著急的搖了搖沐臨秋,整個人都在發抖。


    沐臨秋費勁的睜開眼,直覺眼前的一切都好亮,看什麽都看不真切。


    “秋秋,秋秋,你醒醒,你醒醒我們都沒事,你沒事的。對吧?”月烏仄聲音嘶啞,仿佛是一個多日未曾喝水的旅人。


    沐臨秋隻覺得渾身冰冷,“月哥哥,我有點冷。”少女的聲音,猛地砸到月烏仄的耳朵裏。


    他大喜過望,“秋秋,秋秋,你疼不疼?”沐臨秋感覺了一下,“沒有很疼,隻是有點冷。”


    他慌不擇路的爬起來,卻發現沐臨秋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聲音也不像剛才那般虛弱。


    月烏仄打了個冷顫,看向沐臨秋的眼神,滿是脆弱和不可置信。“秋秋,秋秋你一定沒事的,你渴不渴,我,我去給你找水。”


    月烏仄手忙腳亂的扶起沐臨秋,讓她靠在一棵樹上。“月哥哥,我不是很。”


    沐臨秋話沒說完,就被月烏仄打斷,他覺得渾身都在疼。耳朵裏的嗡鳴讓他聽不清沐臨秋的話,他隻是一味的自顧自說話。


    “秋秋,秋秋你等著,你等著我去給你找水啊,你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月烏仄慌張的爬起來,他眼眶發酸還有些看不清東西,嘴裏也苦的像是吃了蓮子。整個人瘋了一樣,搖搖晃晃的跑出樹林,一抬頭,是一座瀑布。


    竟然,被打飛到入世山腳下的瀑布了嗎?


    這瀑布,正是他剛和沐臨秋遇見時那座,也是自己印象裏,站在月光下清冷的少女,迴眸看向自己的那個地方。


    那一幕不僅被他記在心裏,也同樣的畫進畫中,當做禮物送給了她。


    月烏仄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什麽能盛水的物品,慌裏慌張的轉身,想著背沐臨秋迴來,可,一迴頭。


    卻見少女站在了樹林中,一如那日自己來到瀑布初見她時,站的地方。隻不過,現在瀑布前的,是月烏仄。


    “月哥哥,你別哭。”


    少女的聲音永遠是那麽堅定,就像告訴你,她一直都在。月烏仄能聽清了,瀑布的聲音,她的聲音。


    都能聽見了,可是。月烏仄的眼圈卻紅的不像話,他看向少女的眼神,充滿眷戀和愛意,整個人無助的像是第一次被人罵欺辱時那樣無助。


    沐臨秋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並且她剛才虛弱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可現在又這樣站在自己麵前。


    一個人,如果從高空墜落,或者經過什麽劇烈的衝擊的話,若是身上沒有明顯外傷。


    那就是,那人的五髒六腑都已經受傷了。沐臨秋慢慢抬起手,“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還挺想和你在一起試試的呢。”


    沐臨秋的雙眼慢慢沁上了淚,無比眷戀的轉身看著身後。她察覺不到什麽東西了,但是她知道。


    遊淨肯定在拚命的找著自己呢,沐臨秋轉過身來,月烏仄慢慢張大了嘴。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沐臨秋看見已經開始發抖的月烏仄。


    慢慢走過去將他摟住,“月哥哥,你別哭,你聽我說。”


    沐臨秋隻是迴光返照。顯然沐臨秋也意識到了,但她還是先告訴自己,別哭。月烏仄抬起頭,他瘋狂的擦著自己的眼睛。


    裏麵不斷湧出的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難道,就連最後,他也沒辦法看清沐臨秋嗎?


    沐臨秋笑了笑,“來到這個世界,我過得很幸福,不僅遇見我的父母,還有了哥哥姐姐。甚至,遇到了讓我心動的你。”


    月烏仄慢慢直起腰,整個人抖的不像話。沐臨秋輕輕替月烏仄擦去眼角的淚,月烏仄用力的睜了睜眼。


    再一次看清了沐臨秋的臉,已經那麽漂亮。


    沐臨秋又抱了抱月烏仄,慢慢把頭貼在月烏仄額頭上。月烏仄嘴裏都在發苦,他的喉嚨裏傳出不住的哀嚎,沐臨秋才十六歲啊,她那麽好,她應該成為這個國家的驕傲,應該成為她最想成為的將軍。


    她可以死在戰場,在無數鮮花和讚美之中死去。可是她不能因為自己,為了自己這麽個雜種死在最好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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