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什麽意思?”


    “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嗎?喝點熱水有用的。”


    薑月影掩住眼底的驚慌。


    她忘記了,這個年代直男太多,隻要她不說,不到越發大的時候,顧懷琛看不出來。


    她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熱水,身上緊繃的情緒也消散不少。


    “薑月影同誌,我打報告很快,一個小時內,你還有反悔的餘地。羅鳴說不定過會兒就迴來了。”


    “不用。”薑月影擰緊瓶蓋,將保溫杯放迴去:“我不愛他了,隨意吧。”


    薑月影想起他前世好像也沒娶妻生子。


    她剛成為醫生那會兒,去過工業基地給企業員工做體檢,還聽見別人議論過他的取向問題。


    她怕顧懷琛有心裏包袱,連忙說道:“我不想今晚丟人,也想擺脫薑家,所以才選擇你。”


    “你放心,婚後我們各過各的,隻要在人前你給我一定的體麵和尊重,我絕不拿你一毛錢,三年後我就放你自由。”


    顧懷琛從鏡子裏看了她一眼,越看越覺得小姑娘長得很耐看,就是性格潑辣了些,人品也一般般。


    他小時候在羅家住過幾天,也曾見過她。


    那時候的薑月影,滿眼都是星星,屁顛顛地追在羅鳴身後,恨不得做他的書包上的小掛件。


    這麽喜歡一個人,說放棄就放棄?


    還說三年後放他自由。


    她把婚姻當兒戲的態度,也讓他心裏膈應,十分不舒服。


    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


    三年內他能落得耳根清閑,也不用霍霍別人。


    顧懷琛打了方向盤,到了辦事處門口,將一件大衣蓋在薑月影的身上,自己跳下車。


    “你幹嘛?”


    “天冷,你在車上待著,我辦完事迴來找你。”


    說完,顧懷琛快速消失在黑夜裏。


    縣城入秋後是真的冷,特別是現在才四點多,又冷又黑,半天難見一個人影。


    她記得前世也是這樣的天氣,這個時間。


    小糯米高燒不退,羅家人沒有一個人幫忙,她隻能起早貪黑地抱著小糯米來迴在醫院和家裏。


    那天好死不死的,她踩到了井蓋。


    雖然沒有掉進去,可是腳崴了,路上又沒有人,她憑著做母親的信念堅持到家時,卻看見羅鳴打包好了綠豆糕和黃桃罐頭,說薑瑤有點咳嗽,要給她送過去。


    當時連她都以為小糯米是羅鳴的女兒,見到丈夫對自己妻女不管不顧,卻對薑瑤百般照料,她心裏疼痛難忍,打電話把薑瑤罵了一頓。


    她隻是說,羅鳴有家有口,希望薑瑤別再打擾他們了。


    可那天,羅鳴朝她摔鍋摔碗,爸媽也趕來給了她一耳光,罵她不體諒妹妹。


    可她體諒薑瑤,誰體諒她,誰體諒小糯米呢?


    薑月影收迴思緒,窩在車裏拿著保溫杯,希望這次的選擇是對的吧。


    八點半上班的時候,他們趕上了第一波,迴來就遇到了顧書豪和羅娟。


    兩人雖然穿的很體麵,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可表情都很沉重。


    羅娟跑上來,本來還想說什麽,看見他們手裏的紅本本,就把話咽進了嘴裏,背過身抽泣了幾下。


    剛收到信兒的時候,她的心髒病都要氣發了,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想著沒有領證,就還有斡旋的餘地。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顧書豪走到她身邊,摟著妻子的肩膀勸道:“算了,事已至此,尊重兒子的決定,也別嚇到咱們的兒媳婦。”


    羅娟整理了一下情緒,從懷裏掏出一個玉鐲子塞給薑月影。


    “這是顧家傳下來給兒媳的,以後就給你了,希望你和懷琛好好過日子。”


    薑月影想推辭,顧書豪又把東西推迴來。


    “拿著吧,這是顧家的傳統!屋子給你們準備好了,你別嫌棄簡陋。”


    薑月影心裏也難受。


    雖然這是孩子的親爺爺親奶奶,可她不敢賭。


    她遲早要帶孩子走的,這會兒利用了他們,心裏也愧疚。


    她收了鐲子,遞給了顧懷琛:“叔叔阿姨放心,這門婚事我心裏有數,我會和他好好過日子的。”


    相敬如賓也是一種相處方式,她和顧懷琛就適合這樣。


    “懷琛,我們把辦酒的錢給你外公了,等會兒你要領著迎親隊伍走一輪,婚是臨時決定的,但我們家不能缺了禮數!”


    顧懷琛點頭應下。


    婚禮的流程走的很順利,雖然有不少閑言碎語,也沒影響流程。


    正常婚禮搬下來,除了顧敏以外,臉最黑的莫過於羅家和薑家人。


    他們一個丟了彩禮,一個為了找補麵子,補了不少紅包。


    晚上清點完紅包,薑月影將男方親戚的那份遞給顧懷琛。


    他看也沒看,又把紅包推了迴去:“你拿著吧,我常年不在家,你留點錢傍身也好。”


    顧家這邊的親戚雖然很多是臨時趕來的,但是包的份子錢都很多。


    反而是薑家這邊,聽說是她結婚,一個個都是最少的份額,帶最多的人,兩邊的紅包放在一起,比起來都羞人。


    她懷孕坐月子都需要營養品,的確需要留點錢在身上。


    薑月影拿出小本本,將數字記錄下來:“三百八十五塊,算我找你借的,以後等我賺了錢還你。”


    說完,她起身拿了一張床板放在地上,又從櫃子裏抱了一床被子,很自然地脫了外衣鑽進了被窩。


    顧懷琛被她整不會了。


    他想過今晚會有人打地鋪,但那個人應該是他,因為他是男人。


    可薑月影提也沒提,很自然地睡在地上,還熟練地將外衣折成枕頭放好。


    他微微皺眉,語氣深沉帶了點命令的口味:“上來,睡床上。”


    “不了,你已經夠委屈了,不能在讓你再吃虧了。”


    薑月影說完鑽進被窩,可能累壞了,很快發出淺淺的鼾聲。


    顧懷琛坐在床上盯著她,眉頭皺的更深了,心裏莫名煩躁。


    他起身出門點了一根煙,鬼使神差地從兜裏拿出了那張紅本本。


    顧懷琛不明白。


    明明是趕鴨子上架,被迫結的婚。


    為什麽看見她這麽明事理的樣子,心裏卻沒有絲毫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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