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短暫的相處,我已經和碧蘿產生了特殊的感情。


    試想一下,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長這麽大,從來沒被女孩子青睞過,突然在生死關頭,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孩兒闖進他的世界。她還對他這麽好,多次舍命拯救他,兩人一起蹲過死牢,闖過難關,相互扶持,他怎麽可能對她不心動呢?


    在感情上,我已經和碧蘿緊緊聯係在了一起,嚴格來說,她是第一個真正對我好的女人。


    對我好的人,我會記住他們的好,更會記住這個人。


    碧蘿對我的付出,我看在眼裏,並且深深記在心裏。


    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也會拚命救她出來,何況碧蘿在我心裏的分量?此刻的我,發瘋一樣在森林裏四處尋找。


    我喊著碧蘿的名字,在光影斑駁的樹縫間穿梭,可那神秘的東西和碧蘿一起,仿佛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心裏的恐懼也一分分地增加。我見識過那怪物傷人的利索勁兒,碧蘿失蹤的時間,足夠被虐殺十次以上。


    森林裏靜悄悄的,除了那幾具血腥的屍體,就隻有夜梟的慘叫不時傳來。


    我正胡亂尋找的時候,突然聽到不遠處響起細微的腳步聲,這聲音對絕望中的我來說,無異於一根救命稻草。


    我瘋了一樣衝過去,那地方離我不到二十米的距離,我連荊棘藤條都懶得撥開,忍著刺痛衝過去,就看到一個黑影消失在亮光盡頭。


    從他的背影來看,很像是那怪人,我又驚又喜,就地抄起一根棒子窮追不舍。


    這次他沒有消失,而是在林子裏狂奔,他速度奇快,我怎麽都追不上,隻能在雜亂無章的樹林中穿梭。


    森林裏光線幽暗,我隻能看到一團黑影時隱時現,我不明白以那怪人的身手,他想逃的話,可以立刻消失,為什麽會跟我玩這種貓和老鼠的遊戲。


    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黑影突然停下,我心裏一喜,追上前去,在距離他隻有幾米遠的時候。我看到他對著虛空做了幾個手勢,一團幽綠色的火焰,突然騰空而起,衝出森林,照亮夜空。


    我不明所以,急忙藏在一棵大樹後麵,過了片刻,從森林的多個位置,都射出這種焰火。


    我很快明白過來,他在發信號。


    那怪物獨來獨往,聽碧蘿說,隻有一隻,怎麽可能有同伴?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接著,隻感覺周圍空氣驟然一寒,像是有什麽極快的東西從我身邊擦身而過。


    我就看到那怪人周圍,一下子多了七個人,他們八個人打扮、身高都一模一樣,分辨不出區別。


    現在我完全可以斷定,這些人,不可能是森林裏的怪物,很可能是玄門禁地中的人。


    不過,我想起禁地中人追殺我們的時候,發現我們逃入森林,立刻止住腳步,像是很怕森林裏的怪物。他們這麽大張旗鼓地派這麽多人進來,好像跟當初的目的並不一樣。


    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有一種可能,這些人不是玄門禁地的人,他們像我一樣,是誤打誤撞闖進來的人。


    接下來,這八人的行為更加古怪。


    他們在森林裏生了一堆篝火,然後脫去身上黑袍,光著膀子圍著篝火又蹦又跳。我注意到他們身上畫滿了麵目猙獰的刺青,圖案不是我見過的任何一種神鬼妖怪,他們說的語言,也不是中文。


    倒像是我在抗日劇裏聽過的日本鬼子的話。


    鄂西大山的一座峽穀裏,竟然會出現一幫日本人,這日本人不是搞勘探敵特活動,而是圍著一堆篝火大跳野人舞。


    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嗎?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誰跟我說,我都不會相信。


    他們跳了足有十分鍾,我尋思著偷偷溜走,時間有限,我還要救碧蘿。


    突然圍成圈的八個人,位於西南方的一位麵向月亮跪了下來,對著月亮磕頭如搗蒜,磕得頭破血流,滿臉是血,很有些猙獰嚇人。


    我意識到,他們可能在舉行什麽詭異的儀式,可問題是,在這座連禁地自己人都不敢闖進來的森林裏,他們舉行儀式的目的何在?


    磕頭的人抬起滿臉是血的臉,他仰望著樹梢盡頭的半輪殘月,突然撿起一把東洋武士刀,高高地舉起來,刺向自己的腹部,刀刃穿過身體,閃著血光。那人還控製著刀在體內攪了兩下,然後他整個人趴了下去,不再動彈。


    更奇怪的是,他的夥伴們眼睜睜看著他剖腹,卻無動於衷,沒人阻止他,更沒人來救他。


    那人翻身趴下,剩下的七個人跳起來,圍著他的屍體念誦著我聽不懂的經文。


    一個人拿出一支毛筆,蘸了綠漆在他全身上下畫滿詭異的圖案。


    又有一人跳到屍體身邊,拿手指在他身上一指,然後朝上猛地一抬,他大吼著日本話,那死屍竟然直挺挺地站了起來,拔出腹內的武士刀。


    我嚇得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吞掉。


    殯儀館詐屍事件夠恐怖了,這情景比詐屍更恐怖十倍,我撒腿想跑,才發現自己兩腿像灌了鉛似的,抬都抬不起來。那屍體突然扭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大踏步朝我走過來,他越走越快,竟然狂奔起來。


    僵屍離我本來就不遠,他才跑幾步,就已經逼近我藏身的地方,隻要撥開樹叢,我就會暴露無遺。


    正在這生死關頭,我舉著棒子,想著大不了一死,做好了跟僵屍拚命的準備。


    那僵屍撥開樹叢,我正要揮棒,身體突然騰空而起,像被人提著飛了十多米高,輕盈地落在樹杈上。


    僵屍站在我藏身過的地方,茫然四顧,我能看到他腳上,沾滿了自己的血水。


    僵屍出了樹叢,我才敢迴頭,一眼發現躲在我身後的小個子,竟然是幾天不見的芽兒。她還是那身不合身的寬大衣服,臉上髒兮兮的,讓人懷疑,她從來沒洗過澡。


    芽兒衝我扮個鬼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僵屍和他七個夥伴兒在林子周圍找了一遍,一無所獲,散開走遠了,芽兒這才鬆了口氣,靠著樹杈坐下來。


    我很好奇,芽兒為什麽會在這兒出現,我執意要進禁地救周大膽,芽兒和王仙人極力跟我斷絕關係。


    人各有誌,我沒有勉強他們。


    談禁地色變的芽兒,怎麽會大膽闖進禁地來,我很有些好奇。


    芽兒說:“你這笨蛋。我以為你就是一時衝動,沒想到真敢來禁地。你跟我們分開後,我迴玄門村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出來找你,以為你找個山洞睡大覺呢,找了你好幾天影兒都沒有,我隻能相信你來了禁地咯。”


    芽兒找不到我,偷偷闖進玄門禁地來找我,她無意中發現還有別人夜闖禁地,她偷偷跟蹤那人,在森林裏見到正被僵屍追逐的我,於是出手救了我一命。


    僵屍他們走遠了,我們爬下樹,芽兒告訴我,那八個疑似日本人的怪人,其實是日本陰陽師。


    她就是跟蹤其中一位陰陽師,才順利闖進禁地,找到這片森林。那些陰陽師對禁地很了解,應該在此之前,做過詳細的勘察,他們的目的,就是衝著森林來的。


    芽兒對陰陽師的妖術並不了解,他們在森林裏祭出妖術,應該有所企圖,我們跟蹤他們,今晚應該能得到答案。


    我把碧蘿被森林裏的怪物抓走的事兒告訴芽兒,心想芽兒是玄門弟子,對這怪物應該有所了解,有她幫忙,說不定能救迴碧蘿。


    芽兒皺眉道:“這麽說,這座森林,就是傳說中的‘暗影叢林’了?”


    “暗影叢林?”我還是第一次聽這名字。


    “聽說叢林裏豢養了一隻獵殺者,這隻獵殺者非常兇悍,一般刺紋者在它麵前,隻有被吃的份兒。禁地拿活人養著它,每天都送新鮮人進森林,獵殺者隻吃他們的腦袋,剩下的身體部分,會有人定期清理。聽說獵殺者是玄門的一件殺器,玄門養著它,就是等待有朝一日,它能派上用場。”芽兒頓了頓,說:“所以,你的那位碧蘿姑娘,有些兇多吉少。”


    芽兒的話,讓我的心再次沉入水底,那因為芽兒出現帶來的一絲小小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連你,都不能救她?”


    芽兒皺著鼻子,白我一眼,說:“你是不是傻,我跟你那位碧蘿小姐隻能打個平手,憑我的微末道行去找獵殺者要人,那不是送死嗎?”


    突然,森林深處響起一聲慘叫,聽起來不知是人還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


    我和芽兒對望一眼,拔腿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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