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暮春的風還裹挾著些許料峭寒意,在廣袤無垠的天地間肆意穿梭。蜿蜒在西藏的 318 國道旁,枯草仍倔強地探著頭,似在等待一場盛大的新生。那荒蕪的土地上,偶爾能看到幾株頑強的野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又綻放著生命的倔強。


    張小剛,一位年輕的郵差,背著沉甸甸的郵包,牽著那匹瘦骨嶙峋卻眼神堅毅的老馬,一步一步地在這條充滿未知的道路上艱難前行。他身形略顯單薄,卻透著一股堅韌不拔的勁兒。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郵差製服,在風吹日曬下已略顯破舊,但他總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它的整潔,仿佛那是他身份的象征。


    張小剛的臉龐被高原的陽光曬得黝黑,猶如古銅一般,透著一種滄桑的質感。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透著堅定和善良。他的嘴唇幹裂,起了一層薄薄的皮,但總是掛著一抹溫和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融化冰雪。每走一步,腳下的砂石都會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這條道路的古老故事,又似在低語著歲月的滄桑。


    他這一趟的目的地是一個偏遠的藏民村落,要送去的不僅僅是信件,更是外界與這片神秘土地的微弱聯係。那些信件裏,或許承載著遠方親人的思念,或許是商業往來的重要信息,又或許是某個遊子對家鄉的深深眷戀。每一封信都是一個故事,每一次傳遞都是一份希望。


    一路行來,山巒沉默,如同沉睡的巨獸。隻有馬蹄踏在砂石上的“噠噠”聲,單調而又執著,仿佛是時間的腳步,永不停歇。天空中偶爾飛過幾隻孤雁,它們的叫聲劃破寂靜,卻更增添了這天地間的空曠與寂寥。遠處的雪山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神秘的光芒,仿佛是大自然特意為這片土地設置的屏障,莊嚴肅穆,令人心生敬畏。


    日頭偏西時,金色的餘暉灑在大地上,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仿佛是大自然最後的溫柔。張小剛瞧見路邊有一座破敗的小客棧,客棧的招牌在風中搖搖欲墜,上麵“悅來棧”三個字已模糊不清,隻留下歲月侵蝕的痕跡。那招牌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繁華與如今的落寞,讓人不禁心生感慨。


    他又累又餓,望著那破舊的客棧,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牽著老馬,他步履蹣跚地走進客棧。剛一進門,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是時間沉澱的味道,混合著塵埃和腐朽的木頭。裏麵光線昏暗,隻有幾縷夕陽的餘暉透過破舊的窗戶縫隙灑進來,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塵埃在光柱中飛舞,如夢如幻。


    櫃台後,一位麵容憔悴的老板娘正百無聊賴地擦拭著酒杯。她的頭發隨意地挽在腦後,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邊,增添了幾分淩亂之美。眼神中透著疲憊與麻木,仿佛對生活已經失去了期待。


    “老板娘,來一碗熱湯麵,再給我的馬喂些草料。”張小剛邊說邊將郵包小心地放在桌上。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客棧裏迴蕩,帶著幾分疲憊和期待,仿佛這簡單的要求是他此刻最大的渴望。


    老板娘頭也不抬,低聲應了句:“好嘞,客官稍等。”聲音裏透著幾分疲憊與冷漠,仿佛這樣的要求她已經聽過無數次,卻再也提不起絲毫的熱情。她的動作緩慢而機械,仿佛隻是在完成一項例行的任務。


    張小剛找了個角落坐下,卸下肩上的重擔,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腰背。他發出一聲輕歎,仿佛要將一路的疲憊都吐出來。他環顧四周,客棧的牆壁上掛滿了歲月的痕跡,斑駁的牆皮脫落,露出裏麵的磚石,那磚石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故事。角落裏還堆放著一些破舊的雜物,仿佛被時間遺忘,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不一會兒,麵端了上來,熱氣騰騰,香氣撲鼻。那碗麵雖然簡單,隻有幾根青菜和幾片薄薄的肉片,但在這寒冷的傍晚,卻驅散了些許寒意。張小剛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麵條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眼鏡,他卻顧不得擦拭,隻想盡快享受這片刻的溫暖和滿足。


    正當他吃得津津有味時,突然聽到一陣輕柔的歌聲。那歌聲如泣如訴,婉轉悠揚,仿佛來自遙遠的地方,帶著無盡的思念與哀愁。歌聲在寂靜的客棧中迴蕩,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幹涸的心田,滋潤著他疲憊的心靈。


    他放下碗筷,被這歌聲深深吸引,順著歌聲的方向尋去。推開後院的門,月光如水,灑在一片荒蕪的園子裏。園子中央,一位身著淡藍色旗袍的女子正翩翩起舞。她的身姿婀娜,如同一朵盛開的蓮花,在月光下綻放著獨特的魅力。


    申秋菊的麵容絕美,白皙的肌膚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宛如羊脂玉般溫潤。彎彎的眉毛下,一雙眼睛明亮而又深邃,仿佛藏著無數的故事,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尋。她的嘴唇微微上揚,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卻又透著無盡的憂傷,仿佛那笑容背後隱藏著深深的痛苦。


    月光下,她的眼眸明亮卻又藏著深深的憂傷,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訴說著一個古老的故事。她的手臂輕柔地擺動,如同微風拂過柳枝,輕盈而優美;她的腳步輕盈地移動,仿佛在水麵上飄過的花瓣,如夢如幻。


    張小剛看得癡了,不禁出聲讚歎:“姑娘,好舞!”他的聲音打破了園中的寧靜,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突兀。申秋菊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擾,停下舞步,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你是誰?為何會在此處?”她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似是害怕被人發現。她的眼神警惕地看著張小剛,身體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仿佛一隻受驚的小鹿。


    張小剛這才迴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連忙道歉:“姑娘莫怕,我是路過的郵差,在此歇腳,聽到姑娘歌聲美妙,一時沉醉,冒昧打擾了。”他的臉上滿是歉意,雙手不停地比劃著,試圖讓申秋菊相信他沒有惡意。他的眼神誠懇而真摯,希望能消除申秋菊的恐懼。


    申秋菊聽他這麽說,神色稍緩,輕聲說道:“原來是郵差先生,這客棧許久沒有客人了,我還以為……”她沒有再說下去,眼中卻閃過一絲落寞。她低下頭,輕輕歎了口氣,仿佛心中藏著無盡的憂愁,那憂愁如同濃霧,讓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張小剛忍不住問道:“姑娘為何獨自在此,又為何如此悲傷?”他的目光中充滿了關切和好奇,聲音輕柔得如同夜晚的微風,生怕再次驚擾到她。


    申秋菊望向遠方,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我在等一個人,等他迴來接我,可他走了很久很久,一直沒有音信。”說著,淚水在她眼眶裏打轉,那淚水在月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如同珍珠般珍貴。她的聲音顫抖著,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深的痛苦,讓人聽了不禁心生憐憫。


    張小剛心中一痛,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他望著申秋菊那滿是淚水的眼睛,心中充滿了憐惜,仿佛那淚水滴在了他的心上,讓他感到一陣刺痛。


    從那夜起,張小剛與申秋菊漸漸熟悉起來。白天,張小剛繼續踏上送信的路途。他騎著那匹老馬,沿著崎嶇的山路前行,馬蹄聲在山穀中迴響。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打聽申秋菊等待之人的消息。他詢問過村莊裏的老人,那些老人坐在門前,曬著太陽,聽了他的問題,隻是搖搖頭,眼中透著無奈和滄桑。他也向路過的商人打聽,商人們行色匆匆,對他的問題隻是敷衍幾句,便繼續趕路。甚至向寺廟裏的喇嘛請教,喇嘛們雙手合十,念著經文,對他的問題不置可否。但始終一無所獲。


    有時候,他會遇到一些熱情的村民,他們會給他端上一碗熱騰騰的酥油茶,聽他講述關於申秋菊的故事,然後搖搖頭表示從未聽說過。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安慰他不要放棄希望。有時候,他會遇到一些冷漠的路人,對他的問題不屑一顧,甚至嘲笑他的天真。他們認為在這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不知姓名、不知去向的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張小剛從未放棄,他堅信隻要自己堅持下去,總會有線索的。每一次失望而歸,他都會在心裏默默為申秋菊祈禱,希望她能早日等到那個人。夜晚的星光下,他會對著天空訴說自己的決心,那堅定的信念如同星辰般閃耀。


    夜晚,他迴到客棧,與申秋菊在月下聊天。申秋菊會給他講述自己和愛人的過往,那些曾經美好的時光,每一個微笑,每一次擁抱,都如同昨天發生的一般清晰。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懷念和眷戀,仿佛那些時光是她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藏。


    張小剛則會給她講外麵世界的故事,那些繁華的城市,熱鬧的集市,還有新奇的發明。他試圖用這些故事驅散申秋菊心中的陰霾,讓她看到生活中還有許多美好的事物。他的聲音充滿了活力和希望,希望能給申秋菊帶來一絲慰藉。


    他們會一起坐在院子裏,仰望著星空,感受著夜晚的寧靜。張小剛會指著天上的星星,告訴申秋菊哪一顆是最亮的,哪一顆是最遙遠的。他會講述關於星座的傳說,讓申秋菊沉浸在那神秘而美麗的世界裏。申秋菊則會靜靜地傾聽,偶爾發出一聲輕輕的讚歎,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向往和憧憬。


    日子一天天過去,張小剛發現自己對申秋菊的感情越來越深。他開始期待每天的歸來,期待見到申秋菊的笑容,期待聽到她的聲音。他知道自己愛上了這個美麗而又憂傷的女子。


    然而,他也察覺到申秋菊身上的一些異樣。她似乎總是在夜晚出現,白天卻不見蹤影。每當他問起,申秋菊總是避而不答,眼神中閃過一絲慌張。而且她的身體總是那麽冰冷,仿佛沒有溫度。


    張小剛心中充滿了疑惑,但他選擇相信申秋菊,相信她有自己的苦衷。他默默地守護著她,希望有一天她能主動向自己敞開心扉。他會在夜晚為她披上一件披風,擔心她著涼;他會在她沉默不語時,靜靜地陪伴在她身邊,給她力量。


    終於有一天,張小剛鼓起勇氣,向申秋菊表白:“秋菊,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不要等那個不知何時會迴來的人了,讓我照顧你。”他的聲音堅定而又充滿深情,眼神中透著無比的真誠,仿佛能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


    申秋菊眼中淚光閃爍,她顫抖著說:“小剛,我也喜歡你,可我……我不能答應你。”她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痛苦和無奈,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如同斷了線的珍珠。


    “為什麽?”張小剛急切地問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困惑和失落,不明白為什麽申秋菊明明也喜歡自己,卻要拒絕。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仿佛被拒絕的痛苦讓他無法承受。


    申秋菊咬了咬嘴唇,猶豫再三,終於決定說出真相:“小剛,其實我……我已經死了。多年前,我和愛人約定一起離開這裏,去外麵的世界生活。可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前一晚,他突然失蹤了,我四處尋找,卻遭遇了意外,失足掉進了山穀。我的靈魂一直被困在這裏,隻為等他迴來。”


    張小剛聽後,如遭雷擊。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溫柔美麗的女子竟是一縷亡魂。他呆呆地看著申秋菊,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玩笑的痕跡。但看著申秋菊眼中的悲傷與絕望,他又不得不相信。她的眼神是那麽的真摯,那麽的痛苦,讓他無法懷疑。


    短暫的震驚後,他緊緊握住申秋菊的手:“秋菊,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愛你。我一定要幫你找到解脫的辦法。”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在許下一個永恆的誓言。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決心,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他都要為申秋菊找到出路。


    申秋菊感動得淚流滿麵,她從未想過會有人如此真心地對待自己,即使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她的淚水裏包含著感激和感動,也包含著對張小剛深深的愛意。


    從那以後,張小剛四處打聽能讓亡魂解脫的方法。他走過一個又一個村莊,拜訪了無數的高僧、道士。


    有的高僧在聽完他的講述後,隻是默默地搖頭,念一聲“阿彌陀佛”,便不再言語。他們認為生死有命,亡魂之事不可幹預。有的道士則裝模作樣地比劃一番,然後索要高額的報酬。但張小剛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騙子,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但張小剛沒有放棄,依舊執著地尋找著。一天,他在送信途中,遇到了一位隱居的智者。


    智者住在一座偏僻的山中,張小剛曆經千辛萬苦才找到他的住所。那是一座簡陋的茅屋,周圍環繞著茂密的竹林。竹林中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讓這裏顯得更加神秘。


    智者聽完他的故事,沉默了許久,然後緩緩說道:“要讓申秋菊的靈魂解脫,必須找到她的屍骨,將其妥善安葬,再為她誦經祈福七七四十九天。”


    張小剛感激涕零,連連道謝。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希望,仿佛看到了申秋菊解脫的那一天。


    按照智者的指引,張小剛開始在山穀中尋找申秋菊的屍骨。山穀中荊棘叢生,道路崎嶇,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他的身上被劃傷了無數道口子,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但他沒有絲毫退縮。


    終於,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他找到了申秋菊的屍骨。那已經是一堆白骨,但他能感覺到申秋菊的靈魂就在附近。他小心翼翼地將屍骨收集起來,用一塊幹淨的布包裹好。然後,他帶著屍骨迴到客棧,為她搭建了一座小小的墳墓。


    從那一天開始,他每日在墳前誦經祈福,不管風吹雨打,從未間斷。


    誦經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迴蕩,仿佛是他對申秋菊深深的愛意和堅定的承諾。他的聲音莊重而虔誠,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力量。


    終於,在七七四十九天的最後一天,天空中出現了一道絢麗的彩虹。那彩虹如同一座橋梁,連接著人間與天堂。


    申秋菊的靈魂緩緩浮現。她的臉上不再有悲傷,而是帶著溫柔的笑意。她的身影在彩虹的光芒中顯得格外美麗,仿佛是來自仙境的仙子,散發著神聖的光芒。


    她走到張小剛麵前,輕輕地抱住他:“小剛,謝謝你,是你讓我解脫了。我要去輪迴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她的聲音如同天籟,充滿了感激和祝福。她的懷抱是那麽的溫暖,卻又那麽的虛幻。


    張小剛淚流滿麵,他緊緊地迴抱住申秋菊:“秋菊,我會永遠記住你。”他的聲音哽咽,心中充滿了不舍。他知道這是他們最後的擁抱,他想要把這一刻永遠銘記在心中。


    申秋菊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漸漸消失在光芒中。那光芒越來越弱,最終消失不見。


    張小剛望著申秋菊消失的方向,久久不願離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留戀和思念,但也有一絲欣慰。


    此後,張小剛依舊做著郵差的工作,穿梭在 318 國道上。每一次經過那個小客棧,他都會停下腳步,默默地看上一會兒。他會想起和申秋菊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迴憶如同溫暖的陽光,照亮了他的心房。


    他的心中始終留著一個位置,那裏裝著他與申秋菊的迴憶。那些迴憶如同璀璨的星辰,在他心中閃耀著溫暖的光芒。每當夜晚來臨,他都會仰望星空,仿佛能看到申秋菊的笑容。


    那段跨越生死的愛戀,成為了他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藏,伴隨他走過漫長的歲月。


    歲月流轉,張小剛的頭發漸漸變白,臉上也布滿了皺紋。但他的眼神依然明亮,每當迴憶起與申秋菊的點點滴滴,他的眼中都會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他知道,那段愛情雖然短暫,卻足以照亮他的一生。他會帶著這份愛,繼續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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