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過後,君禦珩便從鳳儀宮搬去了屬於他的東宮。


    縱然有些不習慣離開母親,但君禦珩也明白,這是父皇想要讓他更進一步地接手朝政了。


    隻有在自己地府邸中,才能更方便接見朝臣和謀士。


    他很清楚,自己能夠被父皇寄予厚望,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母後。


    父皇疼愛母後,愛屋及烏就更看重他。


    崇安二十一年。


    太後身體每況愈下,君宸州將她接迴了宮中。


    他去見了太後。


    越婈沒有去打擾他們,不知他和太後說了什麽,但是那段日子他看著釋然了許多。


    太後薨逝後,君宸州也消沉了幾日。


    崇安二十五年。


    君禦珩都開始入朝參政。


    他初嶄露頭角便得到了大臣們的認可,他才智謀略過人,又有君宸州一直在為他鋪路,很快便將朝堂中的事情打理得井然有序。


    君宸州也並未打壓其他皇子,為人君者必不是孤家寡人,需要有臣子的擁護和輔佐,任人唯賢,才能坐穩那個位置。


    君禦珩身為名正言順的太子,早已有了天然的優勢,是如何也動搖不了他的位置。


    崇安三十年。


    君禦珩二十歲的這一年,君宸州將他叫到了乾元殿。


    “朕承天命,禦統四海,夙夜憂勤,不敢懈怠。然年事已高,恐難再荷社稷之重。太子聰慧仁德,才智過人,深孚眾望。自即日起,太子即皇帝位。願新君勤政愛民,繼承祖宗之遺誌,光大社稷之宏圖......欽此。*”


    (*來自百度百科)


    君禦珩接過聖旨,卻陡然覺得手中這份聖旨有萬分重。


    “父皇...”他抬起頭,直視著上首的男人,“兒臣定然不負父皇所托,一定讓我大熙國祚永昌。”


    “好,這才是朕的兒子。”君宸州走下丹陛,站到他麵前。


    他禦統天下三十多年,仿佛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人無法忽視。


    君禦珩知道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父皇和母後已經照顧培養了他二十年,以後也該讓自己孝順他們,不讓他們操心了。


    那日傍晚,君宸州迴到鳳儀宮,便聽越婈在和長樂商議君禦珩的生辰。


    他的生辰在中秋節的後一日,馬上就到了。


    男人大步走進來:“不必了,朕都準備好了。”


    越婈好奇地抬頭看他:“皇上準備了什麽?”


    不怪她好奇,從前君禦珩的生辰都是她在操辦,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君宸州這般主動。


    不過君宸州沒有正麵迴答她,隻是坐在她身側,熟練地將人摟在懷裏:“杳杳不必擔心,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肯定喜歡。”


    越婈嗔道:“這是阿滿的生辰,我喜不喜歡有何要緊?”


    到了那日她才明白君宸州所說的,她會喜歡是什麽意思。


    他在朝上宣讀了禪位聖旨,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就傳遍了滿皇宮。


    越婈久久不能迴神,君宸州剛迴來就被她攥住了袖子:“皇上可是在開玩笑...”


    “怎麽會?”男人彎下腰撫了撫她的臉頰,“阿滿已經及冠,他可以承擔起這個位置。”


    “可是...”可是君宸州如今也還當壯年,他怎麽會舍得將手中的權利全部交出去?


    察覺到她心中所想,男人親了親她的額心:“還記得朕說過嗎?”


    “朕會讓你餘生每一天都開心,會讓你不後悔迴到朕身邊。”


    “從前的數十年你被皇宮困住,往後就再也沒有束縛了。”


    “我們隻是我們自己。”


    不再有身份上的尊卑,也沒有了身上的負擔,他們可以攜手走遍大江南北,親自丈量熙國的土地。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越婈有些無所適從,她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有一股暖流將她包裹。


    好似她的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


    她從未想過君宸州會禪位。


    有了疼愛自己的丈夫,有了可愛的孩子,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比世上很多人都幸福了。


    直到今日,她才恍然發覺,其實她的內心還是有著遺憾的,隻是這份遺憾早已被她深藏,甚至被她刻意遺忘。


    越婈突然抱住了他。


    “君宸州...你怎麽...”


    怎麽總讓她想哭。


    君宸州抬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不哭了,不怕待會兒他們來看見你哭鼻子?”


    越婈埋首在他懷裏,肩膀抽了抽,嘟囔著:“看見就看見...”


    看著兩人互相依偎的影子,君宸州嘴角噙著的笑久久未能消散。


    時間匆匆,君禦珩的登基大典定在了十月初一。


    那日,君宸州與越婈站在高台上,看著龍袍加身,威嚴肅穆的君禦珩站上了高台。


    越婈隻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好似昨日他還是個在繈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孩,今日就成了禦極天下的帝王。


    登基大典之後,君宸州和越婈就搬去了京城外他們自己的那座行宮。


    長樂還未及笄,越婈不放心離京太遠。


    承平三年。


    長樂長大後,君禦珩在離皇宮最近的地方給她建了公主府。


    年紀大了些的長樂不再像小時候那般文靜,也在京中有了自己的好友,開開心心地搬去了公主府居住。


    那之後,越婈和君宸州便開始離開京城遊山玩水。


    他們一路南下,不拘要去哪兒,到了某地就停下來玩幾天。


    兒子賺錢,他們花錢,簡直是越婈夢寐以求的生活。


    初春時節,他們撐著青竹傘走在萬花叢中,看湖邊淺草,河堤楊柳;仲夏時節,他們坐在山穀中喝茶品茗,看曲徑通幽,綠蛙鳴蟬;深秋時節,他們走在火紅的楓林樹下,看落葉翩躚,冷月如鉤;暮冬時節,他們在溫暖的帳中煮酒寫詩,看白雪紛紛,嬌豔紅梅。


    過年的時候他們就迴京去看看故人,君禦珩曾借著讓越婈為他選妃的事情請他們迴去,卻被君宸州拒絕了。


    自己的妻子自己選。


    短短幾個字的迴信,讓君禦珩心都涼了。


    但到底隻是說著玩玩,年末的時候越婈還是迴去幫他看了看。


    在宮外待久了,再迴宮總覺得不習慣,等到開春,兩人便又離開了。


    這次君宸州卻提出去一趟梵音寺。


    “為何要來這兒?”


    走在梵音寺中,越婈好奇地問他。


    君宸州道:“我曾經在這兒許過願,如今是來還願的。”


    越婈笑吟吟地問他:“許了什麽願望呀?”


    男人故意不說,越婈這些年脾氣大了,跳起來拍了下他的腦袋:


    “說不說?”


    “就不說。”


    越婈假裝生氣了,小跑著往前去,把他甩在了身後。


    君宸州眉眼間盡是笑意,加大了步子去追她。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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