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5:00】


    楚南梔抹抹眼睛,接了盆幹淨的清水拍在臉上,冰涼液體跟皮膚接觸時帶來清爽感。


    寒潮就是不方便透氣,屋內不僅幹熱還有些悶,她感覺有點唿吸困難。


    這在現如今被五級異能調整過的身體狀態下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之前燥熱到六十度時,楚南梔都沒有感覺喘不過氣。


    難道也是紅月的影響?畢竟隻剩下最後的十五分鍾,她沒有再耽擱,用領域異能拍醒了睡著的兩隻貓咪。


    也都給它們提前喂飽了,現在隻不過是為了今晚的戰役提前休息,養足精神。


    黑貓先一步跳到貨架的頂部,修長的軀體正懶洋洋地舒展著。而遲遲則守在自家主人的旁邊,軟乎乎的肚子暴露在她的手心下,被揉了幾下。


    楚南梔自己也睡了幾個小時,在洗過臉後徹底恢複了清醒,但仍然感覺身體莫名燥熱。


    與之相反的是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靜,平靜到有些怪異。


    即使楚南梔的心性在末日後得到了鍛煉,也不至於對著這麽大的事感到無動於衷,甚至有些乏味。


    她看了眼鏡子,扒著眼皮仔細檢查,懷疑是之前的奇怪眼球留在眼眶內的影響還沒消失。


    但沒有任何異常發生,漂亮的眼珠子甚至沒有任何紅血絲,現在身體完全呈現精神飽滿的狀態。


    她隱隱感到不安,決定多留心一下接下來的情況,直覺往往是能力的又一次發動。在這個階段更要警惕所有的特殊狀況。


    楚南梔最後看了眼倒計時,隻剩下最後的五分鍾。


    “感覺還挺像跨年倒計時。”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最後再整理了自己的外套。


    【末日前是有這樣的習俗吧?不過我們好像沒有過跨年夜。】


    確實如此,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楚南梔還在農場裏折騰藥劑和其他作物,忙了整個晚上,根本沒想過跨年,也就錯過了。


    但最近一陣子她都吃得不錯,倉庫裏也囤積了不少加工好的食物和菜品,也從交易市場換了幾百份喜歡的小吃,為紅月後的“封閉”生活做好準備。


    倒計時仍然在往前推進,但速度在被緊盯的時候變得格外緩慢,楚南梔拿手指撫摸著沙發的靠墊,一些人類在緊張時總會做些小動作,她也是其中之一。


    時間過得快,也不快。


    如果是末日前的最後寧靜,那就太快了。快到楚南梔沒法做足所有的準備,她不可能將這個屋子打造成鋼鐵堡壘,也無法將自己跟貓咪用晶核武裝到牙齒。


    如果是死亡通知,那就又太慢了。久到每一秒都像是淩遲,讓人望眼欲穿的同時,盡頭又是早已知悉的悲劇結尾。


    【00:03:00】


    【最後三分鍾了。】


    【其實那不會太痛苦的,數據記載裏紅月的出現就是一瞬間的事,很多人連恐懼都未能感知到,就已經異變成了怪物,基本上沒有在死前受到多少折磨。】


    002絞盡腦汁安慰著楚南梔,顯然它並不太理解安慰的具體含義,或者說,因為太過緊張而有些語無倫次了。


    係統也會緊張嗎?


    楚南梔難免發散思維地想著,002作為一個“工具”,未免也太擬人化了。它有著緊張和擔憂的情緒,同時也會感到喜悅跟放鬆。


    在對方表現出的強烈情感跟笨拙彼此相映襯的時候,她幾乎要懷疑這是個特殊生命體,有智慧的高級生物,在通過“係統”為媒介來跟她對話。


    這可能嗎?


    【00:02:00】


    【你可以活下去的,不要緊張。感染最先會找上身體跟情緒不穩定的生物,哪怕一方出現崩潰狀態都會優先被選中。】


    【宿主,你的能力一直升級的很順利,即使受到感染隻要及時調整心態,減緩速度,就可以靠異能去抵抗,不用擔心。】


    【農場的話正常發展就好,其實農場等級並不是特別重要的事,這個功能對你來說隻是個物資提供站,神秘商店和交易市場的功能才是最要緊的。】


    【紅月沒什麽大不了,當時的紅日不也是這樣嘛。】


    【你獨自一人,周圍的同伴也是基本能抵禦紅月影響的進化動物和植物……小楚同學,你想說些什麽嗎?】


    楚南梔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被燒熱的溫開水給口腔帶來溫度。


    她感覺像這杯子裏的水,被困在狹小的容器裏,而握住杯子的人有權決定水的命運。不管是被喝掉,倒掉,還是做點什麽別的。


    而且,002未免話太多了些,楚南梔知道在紅月後會有新的一千個係統上線,而最早來的99個係統要暫時休眠升級,難道是擔心自己在這個時間裏會出事嗎?


    她感覺唿吸越發困難了,屋子裏有這麽熱嗎?要不要去開個窗?


    會是紅月的影響,還是在她體內的另一個靈魂作祟?


    【00:01:00】


    002的聲音帶了絲顫音,機械音跟發顫的尾音加在一起,有些不倫不類的,楚南梔歪了歪頭。


    “為什麽你這麽緊張?我的身體狀態很好,異能也足夠強大,我並沒有感到恐懼,002。”


    楚南梔重複了一遍,她的聲音又輕又涼,一側的眼珠變成了淺淺的金色,但沒有任何生物察覺到異樣,包括她自己。


    “為什麽你這麽緊張?”


    【我……小楚同學,我隻是擔心你。】


    002結巴了,它想來也不清楚人類的想法,之所以在倒計時歸零前不斷開口,嘮叨,和敘述一些安慰的話語,歸根到底意味著002自己感到恐懼。


    它通過這些話來穩定情緒。


    “為什麽?”


    楚南梔抬起頭,半邊臉上那隻淺金色的瞳孔散發著奇異的能量,而另外的眼睛仍然是冷漠卻放鬆著的深黑。


    “我不會出事的,你比我更清楚,那麽,為什麽?”


    【00:00:01】


    002的話被打斷了,倒計時以一種近乎尖銳的聲響通報了最後一聲。


    【00:00:00】


    整個世界暗了下去,全球陷入寂靜。


    紅月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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