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轉瞬即逝。


    落幕於寂靜之中。


    門口驟然響起一聲“歡迎光臨”。


    岑溥則鬆開握住顏舟手腕的手。


    短暫沉默,最終還是拿走了少年掌心裏的冰箱貼,開口:“謝謝。”


    給進店的客人做完兩杯奶茶,少年還安安靜靜在點餐台前站著。


    岑溥則視線一掃而過被他放在手機旁的冰箱貼,他開口問顏舟。


    “今天有吃蛋糕嗎?”


    顏舟搖頭。


    “長壽麵呢?”


    再次搖頭。


    又有顧客進店,岑溥則對少年道:“你去坐著等我吧。”


    演出結束後,小吃街暴漲了一波人流量。


    岑溥則做完最後一杯奶茶,已經過九點半。


    他做好當日清算,發給岑汀覃。


    收起手機看向就餐區,少年正安安靜靜坐在窗邊,盯著他看。


    見他看去,少年的眼睛明顯亮了幾分。


    岑溥則抬手摸了粒盤子裏的薄荷糖丟進嘴裏嚼。


    而後才對少年開口:“下班了,走吧。”


    他走出點餐台,關了店裏的空調和燈。


    鎖好防盜門,岑溥則拿出手機查附近的蛋糕店。


    畢竟在大學城,這個點還開著的蛋糕店不少。


    最近的一家是開在幾百米外的私房烘培。


    岑溥則領著顏舟去,很幸運店裏剛好還剩下一份四寸蛋糕。


    打包好蛋糕,岑溥則又領著顏舟找了家麵館。


    臨近十點,麵館裏僅有零星幾桌客人。


    岑溥則點了碗青菜麵,加了個荷包蛋。


    兩人找了個靠裏的位置坐下。


    岑溥則打開蛋糕,問顏舟:“要許願嗎?”


    顏舟點了點頭。


    蠟燭一共就6根。


    岑溥則幹脆隻給他插上1根,管店主要了打火機點上。


    點完,發現少年正盯著他,沒有要馬上許願的意思。


    岑溥則與他對視兩秒:“你不會還要我唱生日歌給你伴奏吧?”


    他竟然敢問:“可以嗎?”


    岑溥則微笑:“不行。”


    一顆金燦燦的腦袋垂了下去。


    岑溥則見狀,拿出手機,將音量調小。


    而後搜索生日快樂歌,推到少年麵前,點開播放。


    少年看一眼他推來的手機,又重新抬頭看他。


    這個點會來麵館吃麵的基本是加班的打工族或是附近的工人。


    幾桌人熱情開口。


    “小夥子音樂可以放大點!沒事!”


    “生日快樂啊!哈哈!”


    岑溥則朝幾人點頭致謝,而後將手機音量稍微調大了些。


    確保某隻金毛能聽得一清二楚。


    眼看著蠟燭燒到隻剩一半,顏舟終於抬手扣在胸前,擺出許願姿勢。


    然而他一雙眼睛睜得像銅鈴,盯著岑溥則看,沒有一點要閉眼的意思。


    岑溥則問他:“你們老家許願習俗是盯著人許願?”


    少年輕眨眼,終於把眼睛閉上了。


    許完願,他吹滅蠟燭,拿過切蛋糕的刀,將四寸小蛋糕分成兩半。


    給岑溥則一半,自己留一半。


    岑溥則沒拒絕。


    吃完蛋糕,正好長壽麵端上。


    少年胃口很好地將長壽麵連湯帶麵吃了個精光。


    離開麵館。


    岑溥則家和顏舟家並不在一個方向。


    岑溥則開口:“我今天沒開車來。”


    說著,指了指迴家的方向。


    少年看著他,一時半會沒有接話。


    直到岑溥則開口說了句“走了”,他才抬手,和岑溥則揮了揮手。


    ·


    岑溥則迴到家。


    照常洗漱,曬衣服。


    隻是今天曬完衣服,他沒有馬上躺上床。


    往壺裏接了點水,給陽台上的盆栽挨個澆點。


    澆完後又坐到客廳沙發上,撿起擱置了幾天的食譜來看。


    在短短十分鍾內陸續下單取碗器、保鮮膜、切菜神器、清潔抹布、圍裙後,他收手了。


    他站起身,想起之前買的那些廚房用具還沒拆。


    於是又進廚房,把幾個快遞一口氣拆了。


    將拆出來的盒子堆疊好拿到門口。


    眼看著澡要白洗,岑溥則終於進了臥室。


    他沒有馬上往床邊走,拖了凳子空調下坐下,將風調成上下擺動。


    而後摸出手機,垂眸亂逛。


    視線瞥到手機任務欄上的日曆提醒,才發現今天是入伏。


    難怪感覺今天天氣格外悶熱。


    他百無聊賴地逛了一圈,最終還是點進了微信。


    點開朋友圈。


    熟悉的抽象派頭像映入眼簾。


    今天顏舟發的是幾天前發過的表情。


    表情包最後一個,那隻快樂轉圈的小企鵝。


    岑溥則垂著眸,半晌沒再有其他動作。


    盯著盯著,他忽然發現顏舟的抽象派頭像似乎變了。


    他點開大圖,在一片與上張頭像幾乎沒有任何差別的色彩中,勉強辨認出,原本抽象畫中的一個人,變成了一個人加上……一隻不知道什麽東西。


    岑溥則退出微信,抬眸,視線一掃而過床頭櫃上放著的冰箱貼。


    感覺有點冷了。


    他起身,將凳子拖迴原位,走到了床邊坐下。


    將手機放到床頭,岑溥則傾身,拿過床頭櫃上的冰箱貼。


    冰箱貼裝在塑料膜裏。


    塑料膜的封卡上寫著江城文旅的宣傳標語。


    掐絲琺琅的工藝在燈光下越細看越精美。


    岑溥則看著冰箱貼上栩栩如生的城中村落。


    記憶難免被帶遠。


    城南的城中村落拆除,是在他上小學二年級那年。


    他們家拿了一筆不菲的拆遷款,買下了岑溥則現在居住的房子。


    買完房子以後,拆遷款還剩下不少。


    而正是剩下的這筆錢,幫助他父母當時剛剛起步的公司實現了第一階段的跨越。


    自那以後,他們家的生意便如順水行舟,一天天逐漸壯大。


    岑溥則坐在床邊垂眸看著,腦海中逐漸浮現少年奔跑而來,將這枚冰箱貼送給他的畫麵。


    良久,他抬手,拉開床頭櫃,從裏麵拿出已經忍住好幾天沒碰的煙和打火機。


    他起身走出房間,穿過客廳,推開隔絕陽台的玻璃門。


    那天去買綠植,老板拿出來的玉樹上長滿了一團團的白花。


    賣給岑溥則的這盆卻沒有,隻有綠油油的多肉葉子。


    老板說要自己養養。


    岑溥則靠到陽台圍欄上,垂手撥了撥肥肥的多肉葉子。


    而後才從煙盒裏撥出根煙,含在唇間點上。


    點點火星燃起在黑夜。


    倚在圍欄前的青年垂下眸,指腹隔著塑料膜,摸索著掌心裏冰箱貼的掐絲紋路。


    他眸色懨懨,情緒盡數被黑夜籠罩。


    一根煙燃盡,被冷白的指腹撚滅。


    岑溥則轉身離開陽台,將玻璃門帶上。


    往臥室的方向走到半途,他腳步微頓。


    片刻後他轉了個向,朝廚房走去。


    打開廚房燈,岑溥則走到冰箱前。


    抬手剛準備拆冰箱貼的包裝,要撕開之際,他又停下了動作。


    良久,他將仍裝在塑料膜裏的冰箱貼直接貼在了冰箱上,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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