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野被人帶到門口,對方示意他一個人進去,全程沒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盛夏時分的傍晚躲在樹葉裏的蟬發出尖銳的叫聲,莊園裏的花圃被人精心搭理種滿了梔子花,風吹過帶著淡淡的清香。


    花圃四周的路並非瀝青路而是青石板,沿著花圃往莊園伸出走去,能看到一大片的杉樹林,看著樹幹的粗細能大概判斷出有十幾年的年紀。


    沈禾野對於這個莊園並不陌生,準確說對這個莊園的布局並不陌生。


    他還記得以前的家裏,春日的時候樹梢上總是掛著好幾個風箏,每年都添幾個伴。


    他習慣性地朝著樹梢看去。


    沈禾野搖頭笑笑,隻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樹林深處有一個木屋,歐式風格的木屋,外麵搭著小亭。


    他頓了頓站在原地,木屋裏應該是當年的畫吧。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裏麵的人背對著他,仔細地清理著畫上落下的灰塵。


    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小心翼翼地將畫都搬出去,放在太陽下曬著。


    謝暨白看著眼前的畫,眼簾下的神情越發地冷淡,團子睡醒從窩裏跳下來,直奔沈禾野的腳下,“喵”親昵地蹭著,像是在說好久不見。


    沈禾野臉上難得露出笑,蹲下身把玩著團子的下巴,“都長胖了。還記得我呢?”


    謝暨白蔑了一眼他坐在亭子裏。


    沈禾野蹲下身將團子抱進懷裏,“當初我便說了,你照顧不好團子,讓你交給我,你偏不願意。”


    謝暨白不否認,他的確沒有照顧人的天賦,隻是屬於阿檸的東西他不允許任何人去碰。


    “如果你找我來隻是來迴憶這些有的沒的的東西,那我還有重要的事情。”


    “誰讓你去打擾阿檸的生活。”


    謝暨白聲音冷得像深潭裏的冰水,淩厲的眼神裏帶著濃烈的肅殺之氣,一張臉上卻沒有多餘的表情,冷淡到像是在看死人一樣,理智卻又讓人感到瘋狂。


    “姐姐生病,我這個做弟弟的不能去看?”沈禾野無懼他的威脅。


    “你不該去。”


    沈禾野笑笑,揚起的眉眼帶著濃烈的嘲諷,眼角的紅痣讓他顯得陰鷙,他蹲下身拍了拍團子的腦袋,讓它走遠點玩。


    “我和姐姐認識的時間遠比你早,我不該你,難道你去嗎?姐夫?”


    這是三年後,他再次叫這個稱唿,“你也不敢去吧。”沈禾野是無忌憚地嘲諷,這話他說得很對,謝暨白就是不敢出現,否者也不會隻是每日像個懦夫一樣打著電話。


    “你喊阿檸姐姐,就不該害她。”


    沈禾野眼底閃過厭惡,他蔑了一眼謝暨白,“我害她?還是你害她?”他顯得有些不耐煩,“我沒時間和你迴憶往昔,你應該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麽?”


    他知道謝暨白給謝華挖了一個大坑,一個他爬都爬不起來的大坑,此刻的謝暨白就站在大坑旁漠視地看著謝華的無能掙紮。


    但他既然選擇了謝華,自然要為其保駕護航,謝暨白在意誰,他最是清楚明白。


    謝暨白不想讓池姷檸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當然作為姐姐最愛的弟弟,他也是不願意的。


    隻是姐姐是他最好的利刃。


    “三日後,華沙大廈,讓謝華帶著合同來。”


    謝暨白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讓他也感受到恐懼,夜不能寐到底是什麽感覺。


    算計他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從前阿檸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或許還會看在兄弟親情上手下留情,如今不會。


    這隻是開始。


    沈禾野得到想要的東西,轉身便要離開。


    他和謝暨白之間可不是能和平共處的關係。


    “我想這個應該是你姐姐留給你的。”謝暨白將平安符遞上前。


    這是他收拾從前東西時找到,學業有成,平安順遂。


    顯然是阿檸為沈禾野求的。


    如果阿檸知道她疼愛的弟弟會變成這個樣子,應該會很心痛吧。


    謝暨白對於阿檸在意的人或事,他總是願意給予耐心。


    沈禾野有一瞬間的怔愣在原地。


    “球兒,沒關係的,就算這次沒能找到你父母,也不必沮喪,記得迴家,我和你姐夫還有你霜姐,在家等著你。”


    “不必。”沈禾野偏過頭,快步離開,將眼底那一抹動容生生壓下去。


    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強留。


    謝暨白微眯雙眸,波瀾不驚的眼底蘊藏著洶湧澎湃的海潮,他給過沈禾野機會,這也算是看在阿檸的麵子上最後一次愛護她這個弟弟。


    嚴成從暗處走了出來,“先生,東西準備好了。”


    謝暨白從嚴成的手上接過文件,文件上清晰地記錄著池姷檸這幾個月的恢複狀況。


    “你說謝華這次虧損至少三層以上,他會怎麽做?”


    嚴成:“為了避免董事會和謝老的發現,他會動用私有資產去彌補。”


    謝暨白拿出筆在文件上圈出他不太理解的內容,“幾億的現金窟窿,在這麽短的時間他會怎麽從哪補?”


    “聽說謝總和澳門的賭場賀老的女兒有聯係。”


    “知道怎麽做了?”


    嚴成:“我會盡快聯係賭場。”


    謝暨白淡然地將手中的文件交給他,“錯,是安排專業的骨科醫生給我解釋清楚。務必讓阿檸得到最好的康複。”


    嚴成:“……”


    謝暨白挑眉,示意他將文件帶走。


    嚴成臉上閃過尷尬的笑,先生的腦迴路真是跳轉。


    他險些沒跟上。


    ——


    謝司言就算再紈絝,他也能分得清輕重緩急。所以當謝華讓他主動去接觸賀老女兒時,他並沒有拒絕。


    “不接電話嗎?”賀聽雪倚靠在椅背上,白皙的手端著酒杯,嘴角帶著“壞笑”,耳垂上的黃金花朵耳墜,在光影下,凸顯她白皙修長的脖頸。


    高傲卻又不落俗套。


    謝司言瞥了一眼來電顯示,他微微蹙眉,當著賀聽雪的麵將手機關機。


    “不重要的事,怎麽能影響和賀小姐的晚餐。”


    謝家天生的美人胚子,就沒有人長得不好看,謝司言更是集中父母容貌上的優點。


    精致的麵龐卻沒有添加絲毫的陰柔之美。


    他冷著臉像是冷麵書生,嘴角掛著笑時,像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賀聽雪對於謝司言的花言巧語顯然很適用。


    “謝先生,很會說話。”


    宋悅瑤看著掛斷的電話,一股莫名的焦躁湧上心頭,她不止一次在謝司言的身上聞到別的女人的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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