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溫酒就恢複如常,謝琦還說,謝珩給的那塊府牌好像比什麽良藥都管用,當下就讓小廝和丫鬟們給她安排了馬車,迴去看她阿娘。


    謝琦也說要去。


    溫酒看了一眼天色,“這會兒陽光雖好,卻不知道何時還會下雨。三哥待會兒不是還要過來給你講文章嗎?我很快就迴來了。”


    謝琦點頭,有些不太意思的說:“那你早些迴來。”


    又囑咐溫酒要帶上丫鬟和小廝,溫酒推不過,就帶了一個叫畫梅的,還有一個馬車夫就迴了溫家。


    她靠在車廂上忍不住琢磨。


    謝家這幾位公子同謝琦的關係好像都特別好,四公子謝瑜出門在外,也時不時讓小廝給謝琦捎些小玩意迴來。


    難怪上輩子她逃了之後,謝琦這幾個兄長,一看到她就恨不得送她去給謝琦陪葬。


    馬車有些顛簸,溫酒靠著靠著就有些睡意。


    以前養成的習慣了,成日裏忙忙碌碌的,但凡是坐個馬車或者轎子,都是得了機會就補個覺,搞得她一搖晃就犯困。


    “五少夫人。”


    畫梅在旁邊輕聲喚她,“車夫問您喜歡走哪條路呢?”


    溫酒說:“官道吧。”


    自從她阿爹摔殘廢了之後,家裏沒有經濟來源,玉娘就在大道上擺了個茶酒攤子,夏天賣涼茶,冬天熱著酒。


    長平郡這地界雖然不算什麽富裕之地,卻四通八達,官道是各方來往的必經之路。玉娘賺個辛苦錢,勉強養活這一大家子。


    迴家去還不一定能看到阿娘,不如先順路去茶酒攤子看看。


    溫酒眯了一會兒,掀開簾子,遠遠的就看見那個用茅草搭起來的簡陋棚子,玉娘穿著泛黃的舊衣裳忙裏忙外的,正在招唿幾個過路的客人。


    溫酒下了馬車就挽起袖子過去幫忙。


    玉娘看見她滿臉都是欣喜,連忙攔住她,“別弄髒了衣裳。”又拿抹布在旁邊的桌椅上擦了擦,“沒多少人,不忙,你先在這坐坐。”


    “我幫夫人做事吧。”畫梅機靈的很,連忙就跟上去了。


    玉娘有些局促的說“不用不用”,而後提著一壺茶給隔壁桌的客人,又拿了個兩個茶葉蛋放到溫酒麵前,“破了兩個,不好賣了,給你吃。”


    “少夫人……”畫梅有些欲言又止,謝家的少夫人什麽山珍海味吃不到?


    溫酒笑道:“破了更入味。”


    小時候總是因為家裏窮的叮當響,吃不飽也穿不好埋怨上天為什麽這麽不公平,後來錦衣華服,高床軟枕卻是夢到阿娘在忙碌時,抬頭衝她笑的模樣。


    從那時候起她就知道,潑天富貴再好,也沒有家人全部都健康安在重要。


    隔壁桌的客人講著:“大金國現在是越來越猖狂了,聽說前幾天去帝都,又要求割地賠款,再這樣賠下去,我們大晏還有多少地?”


    “自從衡國公含冤而死,滿門忠烈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咱們大晏哪還有敢打仗的人?上麵那位的做派實在讓人心寒啊!”


    “那個大人物一個勁兒的要主和,皇帝老了,底下幾個兒子隻想著怎麽拉攏人心,好坐到那個位置上去,誰還管咱們的死活?”


    “哎,這世道……”


    都是往來的商人,世道不好這些百姓連吃飽穿暖都成了問題,哪還有什麽銀子用來置辦物件,生意是越發的難做。


    沒多久,幾人各自上路。


    玉娘招唿著車夫和畫梅一塊喝碗茶,溫酒端著碗裏的雞蛋殼拿到茅草堆旁邊去扔。


    忽然看見地上有不斷蔓延的血跡一直到草堆,溫酒眸色微變,轉身就走。


    一把帶著血跡的長劍忽然從草堆裏冒了出來,抵在了她頸部,“姑娘,我不想殺你,別出聲。”


    事實上,隻要溫酒一動,劍鋒就會劃破她的喉嚨。


    “少夫人……”畫梅見她遲遲沒有迴來,剛走出茅草棚子,就看見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把長劍架在溫酒脖子上,畫梅嚇了個魂飛魄散。


    “別出聲。”溫酒的聲音還算冷靜,“去把馬牽給他。”


    畫梅腿都邁不動了,嚇得整個人直哆嗦,“可……少……”


    “壯士落難於此,應該隻是需要一些幫助而已。”


    溫酒背對著男人,她身體有些僵直,強行保持著冷靜道:“我身上的東西還值些銀子,也一並送給壯士當盤纏……”


    男人忽然俯身,在她耳邊說:“看起來,還是你比較值錢。”


    溫酒眼角餘光看清了他的臉,頓時渾身寒毛就豎了起來。


    這個受傷躲在茅草堆裏的男人居然是趙帆!


    一想到自己前世在趙帆這裏受過的屈辱,溫酒就咬緊了唇瓣,身子不住開始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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