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忽在二人走後就已經料到姬亹不會老實赴死,故而派手下的軍士在城門口阻攔。


    聽說跟從姬亹的那些人把人跟丟了,立馬就有宮人通知城門張貼告示,讓守將嚴加盤查。


    處理的方法是什麽?姬忽還是有些念及兄弟情誼的,於是他對手下的四位將領,分別下了不同的命令。


    南北西東四門分別對應“流放囚死”四個選項。也就是說,隻有當姬亹逃到最不可能的東門時,才有可能被殺。


    姬忽給東門守將猛獲的命令是:對於此等無信無義之人,抓起來就殺,不用給他麵子。


    於是新鄭城由南宮長萬、士榖、檀伯、猛獲四人分守四門,盤查逃跑的姬亹。


    可好巧不巧,這姬亹最後竟然耍起了小聰明。


    他沒有走別的門,竟是選擇了常人最不可能的東門,因為東門出去是東方幾國,去秦國可謂是南轅北轍。


    他可能正是出於這種考慮,覺得這道門別人想不到自然就防守的不是很嚴實吧。


    可結果卻恰恰相反,那道門正是唯一的死門。從他的腳踏上這條路時,他的生命就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姬亹被猛獲抓住後,猛獲先確定了是否是姬亹本人。


    猛獲得到的命令是殺,所以也就沒有跟姬亹廢話,直接一刀將其捅死,拉著用白布蒙起的姬亹屍體就迴去和姬忽交差了。


    姬忽看到弟弟的屍體後,還是有那麽一些動容的,沒想到弟弟竟然真的走了那條最不可能之路,這也算是天要收他吧。


    可傷心歸傷心,曆史中這個弟弟聯合高渠彌害死自己也是事實。作為國君,他不能再婦人之仁了,能給姬亹留活路已經是他發的最大善心了。


    現在他得跟自己的良心做鬥爭,力爭不要被世俗的禮義所牽絆。


    接下來姬忽賞賜了猛獲,隨後便命人將姬亹屍體送還其家人,囑咐他們好生安葬。隻告訴說是半路遇到了匪徒,被匪徒誤傷而死。


    姬亹的家人也知道是怎麽迴事,但卻礙於權勢所壓,故而也不敢有啥異議,很快便將屍體下葬。


    莊公白發人送黑發人,葬禮上哭得十分傷心,令姬忽看到都有些動容。


    但這件事也怪不得姬忽,畢竟姬亹要是活著的話,遲早又得鬧事。這樣也許是最好的結局,對姬忽是這樣,對姬亹也是,起碼姬亹現在名聲還好,還能享受宗室的待遇不是。


    姬忽擔心的是莊公,看著莊公這麽傷心,他知道莊公的心裏還是有芥蒂的,畢竟這個命令是自己下的,他得背這個鍋。


    再怎麽樣你殺弟是撇不開的事實,國民不知道,但高層沒有人不清楚的。


    參加完姬亹的葬禮,姬忽便主動去世子府邸見莊公。


    一進門,他就跪地向莊公道歉。


    “你何錯之有?為何道歉?”莊公的第一句就是這麽說的。


    姬忽聽完,心道:完了,老頭子真生氣了。也是,這種事換在誰身上不生氣呢?


    便略帶憂傷地說道:“父親,子亹這樣,兒也不想看到,是他當時拒捕,才被守將誤殺。”


    “哈哈哈...”


    莊公的笑聲尤其可怕:“誤殺,真是可笑的誤殺?”


    “子忽,雖然從國家的角度來看你做的沒錯,但是作為一個父親,為父還是很難接受。”


    “是的,兒臣知錯,請父親責罰。”姬忽真誠地跪在父親麵前道歉。


    但莊公好像是真生氣了,良久都沒有發話。


    姬忽心裏苦呀,當初召姬亹和高渠彌迴來他就與莊公溝通過了。


    莊公本想著親自斬殺姬亹呢,還是被他攔住了。後來,莊公說賜他們自裁,這才有了姬忽在朝會上讓他們那麽做。


    但有之前鄭突騙自己的先例,姬忽便詢問莊公,要是姬亹不選擇自裁而是跑了怎麽辦?


    那時莊公就說了,要真是如此,那姬亹就是鄭國之賊,鄭國上下,人人得而誅之。


    可現在他一切都是按照莊公的要求做的,沒想到這時候莊公對結果不滿意了,還生起自己的氣了,這讓他到哪裏說理呢?


    就在二人在此靜默時,五歲的周昌出門找球,突然看到了父親跪在爺爺麵前,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便有樣學樣地跑來跪在莊公麵前:


    “孫兒錯了,請爺爺責罰!”


    周昌稚嫩的聲音響起,莊公立馬動容:


    “孫兒沒錯,是爺爺錯了,孫兒快起來。”


    莊公說著,就要動手拉周昌起來。


    可周昌卻不願意起來,莊公將他都抱起來了,他還是一副跪姿。


    莊公一看,立時明白,冷冷看了姬忽一眼,隻是輕飄飄說了一句:“起來。”


    誰知姬忽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仍然跪在原地。


    莊公看了一眼姬忽,又看了一眼懷中的周昌,說道:“父子兩個都是強種。”


    隨後便對姬忽言道:“為父原諒你了,起來吧,地上涼,別弄壞了身子。”


    其實這裏的強種又何止兩個,準確來說,莊公不也一樣是個強種嗎?為了一句“不到黃泉,絕不相見”,竟然差一點就不見母親了。要不是有潁考叔在,照莊公的性格,怕真的會一輩子不去看母親薑氏吧。


    這時周昌卻道:“爺爺,咱們進去吧,外邊冷,別凍壞了身子。”


    莊公頓時眉開眼笑:“好好好,咱們迴去,不要凍壞了身子。”


    說完莊公親了周昌一口便抱著周昌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可周昌卻將手伸向了姬忽,說道“爹爹也走。”


    聽到這一句,姬忽的心不知道有多暖,得虧有這個孩子,不然這個家高低得散。


    莊公也停下等到姬忽,這才一起迴到屋內。


    在世子宮殿中,莊公夫婦留姬忽在這裏吃飯,自從姬忽文薑搬去鄭宮後,他們便住在此處。


    這頓飯吃的很一般,中間隻有周昌一人在說話,算是給這枯燥的氛圍增添了幾分色彩吧。


    吃完飯,姬忽就告辭了,托言有國事要處理,便離開了。


    看著走遠的姬忽,鄧氏開口道:“你呀,老是跟孩子生什麽氣?”


    莊公答道:“吾沒有生他殺子亹的氣,吾氣的是他做都做了,卻不敢光明磊落,拿理由來搪塞吾。”


    “……”


    鄧氏沉默了一會兒,雖然姬亹不是她的兒子,但她還是心疼那個孩子的死,覺得姬亹還小,太可惜了。老人嘛,疼愛子女的心大家都懂。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莊公竟然不是怪姬忽殺了子亹,而是嫌姬忽不夠光明磊落。


    不過很快她又坦然了,以她這多年對莊公的了解,發現他的確是如此想的。


    “那有什麽辦法,誰讓他是你的兒子。這兒子嘛,都隨老子。”


    “什麽?你說我們像嗎,吾看一點兒也不像?”莊公反駁著妻子。


    鄧氏也沒跟他多解釋,隻是笑笑便不再多說了,將話題轉移到了別處。


    而莊公被這麽一提醒,發覺他們父子的確很像,畢竟都做了同樣的事,他又有什麽理由繼續責怪姬忽呢。這件事在莊公這已經翻過了。


    國中的眾人,見老國君和新國君都對姬亹的死如此悲痛,也就沒有人懷疑姬亹死亡的真相了。


    因為猛獲做的比較隱蔽,當時大家看到的也隻是他殺了一個殺人逃犯。絲毫沒有人把這個衣衫襤褸的殺人犯之死跟國中貴公子姬亹之死聯係到一處。


    而且當時猛獲帶屍體迴去時是重新給換上衣服的,還用白布蓋了起來,自然沒有人起疑。


    沒幾日,新鄭就又恢複了往日的喜慶,就好像那件事沒有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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