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杜開當眾拿出一卷國君手書,眾大臣連忙跪拜。


    隻是等到跪拜完畢,大夫禹辰就產生了疑慮。明明聽說靖公沒有遺詔呀,這怎麽可能?一定是假的。


    這樣想著,禹辰就對這份手書是否為真起疑。


    “讓我看一下。”禹辰說著,就向杜開伸手。


    杜開也是個糊塗人,見人家伸手,就準備遞上去。


    結果秦妍一聲怒喝,立馬讓他迴過神來。


    “禹大夫,這可是我父親親手交給杜大夫的手書,你就這樣接嗎?”


    秦妍的話,仿佛一道驚雷,立馬讓禹辰與杜開兩位大夫明白過來。隨著內心一震,兩人分別有了不同的反應。


    杜開將手收迴,而禹辰則是向後退了一步,迴到自己剛才的位置上跪了下來。


    “臣禹辰,請示覽閱國君手書。”


    “這還差不多,本來要齋戒三天的,現在是非常時刻,就免了吧。禹大夫,好好的看,千萬別看錯了。”秦妍在一旁,頗為得意地笑道。


    明顯,她的自信不是裝的,這是極好的心理素質。連一生閱人無數的禹辰與眾大夫,都看不出端倪。


    太奇怪了,太不可思議了,她竟然就像是看著國君給杜開這手書一樣。完全找不到一點兒破綻。


    禹辰一邊向前跪行著,一邊這樣想著。


    而這邊的三人,秦妍完全是不必說的,她曆來自信,自然不會露出破綻。


    弟弟贏立,並沒有被告知這份手書是假的,姐姐隻是說要采取非常手段,就怕他們不相信,硬是要發動政變呢。故而準備了假的天子詔書,他擔心的是那個。


    杜開自不必說,自從知道了自己的命與秦妍二人綁在一起後,他就是再無用,也知道此刻都得硬著頭皮裝下去。


    於是這三人,就像是靖公就站在身後一樣,莊嚴的,讓底下的眾人都不敢直視。


    還是禹辰心理素質好,這才堪堪跪行到杜開麵前,接下那卷國君手書。


    攤開一看,發現果然是國君靖公的筆跡,頓覺不妙。


    然後等他看到後邊:寡人但凡不測,傳位於公子贏立。這幾個大字後,他就知道,自己原來的計劃泡湯了。於百般無奈中,他也隻好接受這個事實。


    於是,禹辰率先向著贏立跪拜,請贏立主持靖公的葬禮,待葬禮完畢,就繼任國君。


    有禹辰帶頭,其他人也自然不在話下,眾皆臣服。


    隻是這大臣們還沒有朝拜完,就有一位將軍打扮的人,衝了進來,言道:


    “大秦上將軍甘顳,有話要說。”


    聞言,大家都轉向了那人。


    秦妍心道,來得好,等的就是你。


    這甘顳所屬的甘氏,是秦國目前最大的地方勢力,是秦國一等一的氏族。他就類似於晉國的士氏,可他們的實力,又遠勝於士氏。


    靖公在時,就常對兒女言過,這個甘氏勢力太強,已幹擾到王權了。


    可靖公直到是死,都沒能處理掉它。


    這也算是靖公給兒女們留下來的一道難題呀。隻有徹底解決掉這個甘氏,這秦國的內政,才算是真正掌握到贏姓手中。


    秦妍道:“甘將軍,你難道覺得國君的手書有假?”


    秦妍故意這樣問,就是想看一下他是明著要推舉二公子,還是隻是暗中與自己作對。


    要是明著來,那就好了,就先讓他占這一時的風頭。等今天一過,調集國內大軍,定可以將他們打敗。


    你甘氏雖強,但我秦國有這麽多兵士,還怕不是你的對手?我豁出去秦國的國運,就不信還打不垮你。


    但要是他不直接撕破臉,隻是要用春秋禮法與她相搏,那就好了,她就可以狠狠地教訓甘顳一頓。給他長長記性,讓他以後再也不敢造次。


    果然,甘顳選擇了後者。


    隻聽甘顳說:“我對國君手書有疑問,我想看一看杜大夫手中的那卷手書。”


    聞言,秦妍心中暗喜,但是表麵卻裝得很冷靜:“哦,禹大夫你還不相信?禹大夫,您給甘將軍說一下,你剛才看到的,是不是國君的親筆手書。”


    禹辰聞言道:“甘將軍,我剛才已經檢查過了,確是國君手書無疑。況且文公在時,就有遺言令贏立為君,我們這樣做,也是符合文公的心願。”


    禹辰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這靖公才做了短短的五六年國君就去世了,而文公可是做了五十年之久的國君呢。


    從感情上來說,他們這些大臣,對文公要更忠誠。所以禹辰就希望能遵從文公的遺願,立贏立為君。


    可是,當初靖公剛一去世,他竟然發現找不到國君的遺詔。沒有遺詔,那不就代表著,他們這些大臣想立誰就立誰了唄。


    贏立雖然受文公寵愛,但還太小了。就在他琢磨著要不要立贏立時,就被自己身邊的這個大夫叔定給影響了。


    叔定硬說是這個贏立太小了,立他的話,國家對外作戰一定會處於被動。


    他也不知道咋迴事,就信了叔定的鬼話,於是才稀裏糊塗地同意了立贏業為君。


    這也許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錯的一件事兒了吧。


    甘顳卻不在乎,直接走上前來,也不管什麽禮儀,立馬就要過來搶杜開手中的國君手書。


    杜開也沒料到他會明搶,一瞬間,竟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該咋辦了。


    還是秦妍看他勢頭不對,立馬迎了過來,奪過杜開手中的那卷手書。


    道:“甘顳,你好大膽,秦國大殿,就是你撒野的地方嗎?來人呐,給我把這亂臣賊子拿下。”


    頓時,就見到百十宮殿衛士,拿著戈矛湧了上來。


    甘顳見到,立馬大驚,忙跪下行禮,倒頭就拜。


    秦妍見效果已經達到,便語氣稍作溫和道:“甘將軍,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畢竟國君剛去世,你為國君盡忠的心還在,所以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我也能理解。今番就恕你無罪吧。起來吧,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秦妍言畢,甘顳立馬拜謝。


    “這國君的手書,我就讓你看了吧,這規矩你應該也懂吧。來,我就在這兒,過來取。”


    秦妍說完,向後退了數步,竟然退到了國君的位置旁邊了。


    本來他們離得不遠,就幾米,這一下,直接將距離擴大到了一倍。


    甘顳此刻還想成事,知道若要成事,自己必然要看。於是隻好跪行到秦妍跟前,語氣謙和的懇求道:“臣甘顳,跪請覽閱國君手書。”


    “這還差不多,我這就賞給你了。”


    隨後秦妍,就將那卷偽造的手書給了甘顳。


    說道秦妍剛才為什麽不直接殺了甘顳,以絕後患呢。


    其實,秦妍也想呀,想的要命,可是甘顳一來時,她就聽安排在外邊打聽的眼線說了。


    說這甘顳,此番最少是帶了五百乘兵車來的。而且帶進汧源,擺在秦宮外的足足有一百乘。


    要是他們把他殺了,她相信,不消半個時辰,那些人就會殺進來。屆時,他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因此,她隻能盡可能打壓這甘顳。


    甘顳拿到後仔細看了起來。很明顯,他不相信這份手書。


    秦妍也是納悶,明明自己模仿地那麽像了,他為何還能發現端倪?


    隻見甘顳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大笑道:“哈哈,這份手書是假的。大膽杜開,仿造國君手書,你不知道,這是滅族的大罪嗎?”


    他說到後邊,語氣猛然加大,大有興師問罪之狀。


    他這一問,將原先還沒從慶幸中走出的杜開,直接拉迴到了剛才的緊張之中。差一點就要跪下來謝罪了。


    還是秦妍鎮定,她用她那特有的,猶如狐魅一樣的眼睛看著甘顳道:“哦?甘將軍剛才說的話,可有依據?這偽造國君手書,可是大罪哦,恐怕是殺了杜開一家,都不夠抵罪?”


    秦妍的這話,就是在告訴甘顳和眾大臣,這種事情,杜開肯定沒有膽子去做,也不會去做。


    更加告訴大家一點,杜開手中的手書就是真的。他們都知道,杜開平時膽小,這種殺頭的事,他怎能做的出來。


    這就像你說一個從來沒有騙過人的老實人騙人,雖然他有疑點,但大家都是本能的不願相信。


    既然杜開不會那樣做,那這手書就是真的,合情合理。


    聞言,就有幾個剛才的大臣開始勸甘顳了。


    “甘將軍息怒,我看您是看錯了。”


    “是,一定是看錯了,您再看看,看是對不對?”


    “甘將軍,此事幹係重大,切不可兒戲呀。”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直說得甘顳心煩。


    “別吵了!”


    隨著甘顳的一聲大吼,大殿頓時鴉雀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隻見甘顳在眾人驚呆了的目光中,也拿出來一份國君手書。


    眾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什麽,兩份國君手書,國君啥時候這麽閑,寫出了兩份這個東西來?


    眾人都這樣想起來。


    唯有秦妍心如明鏡,這甘顳手中的,估計也是假的。


    好你個甘顳,想我秦妍如此大膽,才敢偽造國君手書。沒想到你一個初級武將,竟也敢了?這真是小刀拉屁股,給人開眼了。


    秦妍心裏想著,但並無慌張,因為她,手中還有底牌。況且,你也不能保證你的就能經得過考驗。


    “甘將軍,你手中的若真是我父親的手書,便讓禹辰大夫瞧一瞧,他呐,可是辨別真假的專家。”


    秦妍這句話,明顯是對禹辰的諷刺,譏諷他有眼無珠,不辨真假。


    不過事實是,她的造假技術太高了,禹辰看不出來也不能完全怪他呀。


    她對細節的把控,堪稱無敵。就算是真的靖公來,看到了估計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哪天酒喝多了,亂寫的。


    “有何不敢?”甘顳說著,立馬把他手中的那份手書扔給禹辰,囑咐他,好好看一看。


    禹辰連連道是,竟真的看了起來。


    秦妍隻覺得他傻,心裏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


    果然,在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又拿起杜開那份對照後,禹辰便給出了結論。


    “這兩份都是真的。隻是其中內容不同,讓我難以取舍。”


    果然,這蠢貨分不出來真假,但也許正如秦妍所料,這兩份都是假的吧。


    她可不覺得父親真的會準備一份手書。畢竟,他當時正值壯年,死的又是那麽倉促,是人都料不到自己會提前走到這一天。


    更何況還是那吃東西都能把自己噎死的父親呢。他絕對,絕對不會提前寫好手書的。


    聞聽禹辰那樣說,甘顳直接大罵了一句廢物,就將他的那份給奪過來。


    這驗不出來真假,就代表著兩份有可能都是真的,這可如何是好。要是兩份都是真的得話,那秦國,豈不是要立兩個國君了。


    正當大家愁眉不展時,秦妍卻走到了禹辰跟前,撿起了之前杜開手中的那份手書,隨後,對甘顳道:“甘將軍,借你的手書一看。”


    甘顳心道:連禹辰都不能辨別真假,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有啥能耐?看看就看看,你還能看出花來。


    於是,便很爽快地把手中的手書,遞給了秦妍。


    秦妍接過來看了一會兒後,就發現了問題。隨即立馬大笑了起來。


    眾人被她這突然的大笑,搞得是一頭霧水。連甘顳也在那裏,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秦妍全不在乎他那眼神,而是拍了拍甘顳的肩膀道:“甘將軍,枉你一世英名,竟然連一份假的手書都看不出來。”


    也不管他要說什麽,秦妍自顧自地解釋起來:


    “兩份國君手書同為竹簡,但二者輕重不一樣。不信你們可以試一試,甘將軍的那份,明顯略重一點,杜大夫的呢,則要輕一點兒,大家知道為什麽嗎?“


    聞言,立馬有人搶答:“用的竹子不一樣。”


    秦妍滿意地點頭:“對,就是竹子不同,大家請看我左手上拿的這一份,這是我從甘將軍手上拿來的,看這成色,這用的是毛竹。”


    眾人細細看去,發現果然如此。


    “而我右手上的這一份,質量較輕,是用黃竹做的。”


    秦妍說完,隨即拿給眾人看。


    秦妍邊走邊道:“諸侯用做竹簡的竹子,皆是黃竹,因為它質地堅硬,不易破損,故而適合書寫。而用毛竹做的竹簡,情況就一般了,不信你們看。”


    眾人聞言細看,發現那竹簡上果然有些許裂痕。


    秦妍轉著給大家看了一圈後,又迴到了殿前。


    “還有,這書中雖然字體跟父親的字很像,但是細看之下,還是有不同的。比如看這一筆,父親的豎筆,明顯要輕一點。而這本竹簡上,卻用了重重的一筆劃下去。”


    眾人循著秦妍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果如秦妍所言,眾皆信服。


    其實也算天助秦妍成事,因為這靖公從小體弱,寫起字來,不似男兒剛勁,有點兒偏女人的柔弱。這才讓秦妍的字,看起來更像是出自靖公之手。


    而甘顳的那份,對比之下,自然剛猛得不行,經秦妍一指,立馬差距頓顯。


    甘顳此刻,又氣又惱,他覺得他是被贏曲給騙了。


    其實他的這份手書竹簡,正是贏曲給他帶來的。他現在恨不得立馬抓著贏曲的衣襟,問個清楚。


    而一邊站立的贏曲,聽聞姐姐妍贏的一頓分析,立馬跪了下來。承認了自己找人模仿父親筆跡,仿造手書一事。隻求新君能寬恕自己,饒自己一命。


    一旁的甘顳看到,氣得牙癢癢。沒想到,這贏曲竟然是這麽一個軟蛋,頓覺後悔幫他了。


    但他現在也沒有辦法,畢竟自己這個手書是假的,那人家那份自然就是真的了。現在理站在人家那裏,他又能有啥辦法呢,隻得聽之任之了。


    看眾人真心信服,秦妍也是趁熱打鐵,拿出了那份天子詔書,宣布了天子冊封贏立為君的消息。


    有了之前的經曆,眾人也都深信不疑,立馬宣誓忠心,願意服從新君贏立的差遣。


    贏立按著秦妍事先交代他的話說,先表揚了場上眾大臣的忠心。


    隨後,說甘顳勞苦功高,對先君忠心耿耿,此時是被贏曲蒙騙,才犯得錯。故而赦免其罪,仍為大將軍。


    聞言,眾大臣皆是領旨謝恩。


    隻有甘顳貌似還有些許不甘。秦妍隻看了他一眼,就讓他立馬伏地謝恩了。渾身顫栗著,就如當初的鄭突一般。


    至於贏曲嘛,因為他仿造國君手書,就被武士拉出殿外,斬首了。


    這贏曲一被斬首,眾人皆是大驚,從此不敢有半點兒不臣之心。


    況且有這天子詔書加成,他們也不敢反。


    秦妍本來不想將這詔書拿出來呢,但看到甘顳雖然看起來信服,但是手一直沒有離開過腰間的寶劍。


    知道她如果當時要殺贏曲,這甘顳必會冒死阻攔。到時候,對方裏應外合,自己這邊又沒有足夠的軍隊控製,必然要死於他手。


    畢竟贏曲可是甘顳翻盤的希望呀,為了避免甘顳狗急跳牆,她不得不拿出這詔書。


    果然,有了先前假的國君手書的事,這次的甘顳立馬就伏地跪拜,拜得那叫一個虔誠呀。


    就連當初那蠢蠢欲動,不肯離開寶劍的手,也一並放到了地上。


    至於誅殺贏曲,他更是看都沒看一眼,任由贏曲舅舅舅舅地叫了半天,直到再也聽不到那聲音。


    此刻的甘顳,是徹底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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