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妍帶著數十兵士出發。


    他們不是乘車,而是騎馬,所以不消三五日,就能到達汧源。


    那就有人要問了,古人那個時候不是穿著深衣嗎?那可是相當於今天的道袍一樣,穿上它,還怎麽騎馬?


    的確,古人那時候的穿著方式是上衣下裳,是先穿好下半身的裳,再穿著深衣。


    如此,大家也都知道,這下邊的裳,其實也就是一件寬鬆的裙子。


    所以,騎馬對他們來說,的確是挑戰。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春秋這邊的諸侯們,也都是這樣穿著深衣。


    隻有普通百姓或者奴仆,才衣短褐。


    當時的人們一貫以為,這衣服越長,越能包裹身體,身份就越是珍貴。


    故而,當時的人們見人是先看衣服的。你穿著好了,別人就能高看你一眼。


    就像這鄭突一樣,他就是因為流亡後,穿著破爛的短褐,才被人瞧不起。一路上,可是受盡了白眼。


    再說說騎馬之事,當時沒有褲子,這騎馬屬實不便。


    古人還沒有發明內褲啥的,這就導致,與馬兒的親密接觸,可是真的接觸呀!


    故而,很多貴族都對馬兒望而卻步。出行,他們寧可乘車!


    但是還是有人,發現了好辦法,那就是給馬身上放一塊布,這不就得了?


    本來也應該從這裏出發,這樣說不定就能發明新的東西了。


    可是這東西嘛,在戎狄部落就有。當地的先民,把這個叫做袴褶。


    袴就是褲子的褲的讀音,大家也應該明白是什麽東西了。


    這發明不如現拿現用,反正當時沒有版權這個東西,隻要你看到了,拿到自己的手裏使用,那就是你的了。


    拿來主義果然是刻在我們基因裏的東西呀!


    於是幾個與戎狄交界的諸侯國,便率先流行起袴褶。


    但是諸侯們的高層,也就是貴族們,卻不怎麽買賬。


    畢竟周禮裏邊,可沒有記載這個。作為禮的踐行者,他們對此不屑一顧。


    於是他們也都心照不宣地,禁止自己的子女或親屬穿著這個。


    可是這個袴褶實在是太方便了,沒有這個東西,大家騎馬可就要磨屁屁了。


    於是,諸侯們並沒有禁止百姓們穿著這個,就連邊境傳遞信息的哨兵也可以穿著。


    畢竟有了這個,可以騎著馬兒放開跑,三四天的路程,運氣好的話,一天多就能跑完。


    足足節省了一半的時間,這可是對戰爭來說,極其重要的一段時間呀。


    雖然還是存在偏見,但已經進步了不是?


    而張忽也是靠著這個東西,提前趕去了齊國。


    這馬對張忽來說,本來就好學,原主身體好,他幹嘛都容易。


    可這沒有褲子穿,屬實讓他犯難。


    好巧不巧,他原先在鄭國的時候,就看到奴仆有穿著這個幹活的。


    於是就偷偷備了一條,等到自己需要趕路,就拿過來用。


    最終在騎馬時他就穿上,發現果然方便。


    但諸侯上層都禁止,他也隻能偷偷用。切莫被人發現,不然,老爹肯定就要教育了。


    什麽堂堂諸侯世子,竟然穿蠻夷、奴隸的東西?傳出去,讓人恥笑我鄭國窮困,供不起你吃穿。


    張忽之前,可是有被莊公這樣教訓過的。


    而現在的秦妍,與那數十隨從衛兵,就穿著這袴褶,騎著幾十匹駿馬向汧源進發。


    眾人一行,才花了三天,就到了秦都汧源。


    一到都城,秦妍就來到杜府,詢問大夫杜開,秦國目前的情況。


    這大夫杜開,是擁護弟弟贏立的大臣,父親生前,也對其寵信有加。故而可以信賴。


    得知現在秦靖公剛薨,因臨死沒有留下遺詔,故眾臣都不知道接下來該由誰即位。


    雖然贏立是先君在時,常被先君提起的。


    可這贏立,也才十六歲,還未行冠禮。幼君大部分人都不看好。


    再說先君三兒四女,這秦立隻是最小的一個。年齡長者可是還有兩個呢。


    所以大家更偏向於年齡更長的贏業。


    而與贏立同樣未及冠的贏曲,卻在國內的大氏族甘氏的支持下,也準備橫插一腳。


    原來,這贏曲的母親是甘氏的女子,有了這層關係後,甘氏便準備支持贏曲上位。


    這樣,將來他們就能把持朝政,左右整個秦國。


    現在這兩派,一個不服一個,都在私底下較勁,就差打起來了。


    也不是他們不想打,而是此時秦國處境,可謂是內憂外患,稍有不慎就有滅國之危。


    國內氏族不服,國外戎人各部落環伺,還有諸侯蜀國連連挑釁,大家不得不防呀!


    他們都在為了各自的利益爭奪,爭著讓屬於自己這一派的國君上位。


    而偏偏這個屬於國君先前指定的正統贏立,卻沒有人肯扶起。


    秦妍一尋思,發現情況已萬分危急。


    她本就與其他兩個兄弟的關係不太好。


    因為她自穿越過來,就明白了這個贏立將來會做國君,而原主也與這個贏立關係好。


    所以她也就把更多的疼愛給了這個弟弟,相信憑借他們的關係,弟弟將來一定不會虧待她。


    而對於其他兩個人,她都沒正眼瞧過。


    她相信,要是他們上位了,自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現在的關鍵,是先穩住對方,然後讓這個弟弟先上位。


    想著想著,他記起先君曾將一道詔令發給大夫杜開。


    於是趕忙讓杜開拿出來看。


    杜開不敢怠慢,立馬將那詔令取出來給她。


    秦妍一看,立馬有了主意。


    待屏蔽左右,隻留杜開一人。


    因為前麵也說了,這杜開,是大夫中,唯一一個支持贏立上位的人。


    大家目的一致,自然就是盟友了。所以此事不必背著他。


    她一麵拿出筆刀竹簡,開始準備。


    一麵讓杜開叫人去把贏立接過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要做一件事,成了的話,她接下來的計劃就能完成。


    若是敗了,那就全完了。


    到時候,她就隻能和弟弟一同赴死了。


    不行,我一定要成功。秦妍在心中為自己打氣。


    她細細看了一遍國君詔令上的每一個文字。然後攤開竹簡,就仿著上邊的字刻了起來。


    杜開見到,立時大驚,忙跪到秦妍麵前勸道:


    “公主殿下,您可千萬不要這樣做呀,要是被發現了,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見杜開如此緊張害怕,秦妍冷笑一聲。


    “滅族,好,那就讓他們來把我贏氏一族都給滅了吧。”


    “還有你,杜大夫,從你給我詔書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和我綁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你別想能逃得過去。”


    “現在你隻有一條路,那就是祈禱我成功!”


    秦妍的話,絲毫不允許杜開反駁。嚇的杜開呆愣在原地。


    秦妍知道,此人就是一個軟弱無能之輩。


    要不是他還算忠誠,自己打死也不願意和他合作。


    哎,要不是沒人可用…


    唉!老爹呀老爹!你咋就偏偏這個時候死了,再等我兩天不行嗎?


    一邊想著,秦妍一邊繼續著手上的事。


    她本來就是模仿別人字體的高手,連張忽那狗爬的字體,她也能模仿得分毫不差。


    這古人的字,她隻需看一眼,就能立馬模仿出來。


    之前莊公也有這個本事,但要是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比,估計秦妍絲毫也不比莊公遜色。


    終於,國君手書完成了。


    有了這份手書,贏立就有了合法繼承權了。


    但是,這還不夠,秦妍接下來的操作,直接把杜開給嚇傻了。


    “什麽?天子詔書?”


    “殿下您這可萬萬使不得呀,這偽造天子詔書,是犯天下之大不違的。”


    “昔日就連鄭國的姬忽,在當時平衛之亂時,也得乖乖請示天子下詔呀!您今天這樣做了,天子知道後,必然震怒。”


    “到時候我秦國恐怕就會被天子除國,曆代國君的心血,就要付之東流了啊!請殿下三思!”


    杜開叩頭,請秦妍收迴成命。


    這張忽平衛的事,諸侯各國可謂無人不知,故杜開才這樣說。


    可秦妍既然決定做了,又怎會輕言放棄。


    既然有可能會被識破,那索性就把保險上到最大。


    先度過這一關,至於天子討伐,等她穩定了秦國再說。


    說不定到時候會有天助呢?


    “我意已決,不必再勸。”


    “既已經決定破壞規則了,那就索性破壞個遍。”


    “你想想,我們既然已經偽造了國君手書,那就是已經犯法了。萬一被人發現了,我們也難逃一死。”


    “還不如我們直接豁出去,一旦有了天子詔書,那就代表著這件事有天子點頭。到時候,秦國的其他人,就算是再不服氣,也得乖乖地看著贏立做這秦國的國君。”


    因為這幾年在張忽的相助下,天子權威不僅沒有衰落,還加強了。


    所以這天子的詔書,可以說是這天下,最有說服力的東西了。


    什麽?你說周朝曆史上從來沒有人偽造過天子詔書?


    那不就對了嗎,正因為沒有人造過,所以自己的這份詔書,才有足夠的含金量,不會有人懷疑!


    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是從洛陽天子那邊迴來的,簡直完美到無解。


    至於杜開擔心的遲早會露餡?


    她倒覺得,作為周朝卿士的張忽,這一件事一報上去,一定會先經過他手的。


    以他對張忽的了解,他知道,張忽一定會替自己瞞住這件事的。


    張忽呀張忽,我秦妍到現在,還能享受你帶給我的好處。秦妍感慨,心中怨氣稍減。


    假使真傳到了天子耳中,張忽肯定也會勸說天子息事寧人,甚至連處罰自己一下,都不敢做。


    畢竟,這可是打天子臉呀。


    因為這件事曝光,你就得殺了我秦妍,這才能保住天子的臉麵,可我賭你張忽不會?


    那我秦妍就是打在天子臉的那個巴掌印子,隻要我在一天,他周天子的臉上,就永遠有這個巴掌印。


    秦妍這樣想著,也終於做好了這兩份東西。


    一份國君手書,一份是天子詔書。


    接下來,就得看她的表演了。


    正好,這時贏立也來了。


    贏立一見到她,就跑過來抱著她哭訴,說大臣們如何如何欺負他的。


    她安慰了兩句後,贏立就不哭了。


    然後,秦妍將他的計劃告訴了贏立。


    贏立起初是不願意的,畢竟這與周禮不符。


    但是秦妍告訴他,說他本來就是父親指定的繼承人,將來一定是要做國君的。


    自己的這種方法,雖然有違周禮,可是卻能讓秦國避免刀兵之禍,生民免受塗炭。


    聽聞能不讓百姓受苦,贏立當場同意了。


    看來這贏立也是一個好國君呀,將來一定能把國家治理得很好的。秦妍十分欣慰。


    之後,讓大夫杜開,敲響朝鍾。


    與此同時,她便帶著弟弟一起,進入秦國朝堂。


    眾大臣還是這幾天第一次聽到朝鍾響起,大家疑惑,到底是誰敲響了朝鍾的?


    但是現在朝鍾已響,自己不去就相當於藐視國君。隻好邁著不情願的步伐從四麵八方向秦宮匯去。


    等到了朝堂才發現,贏立已立於朝堂之上,不知道是要幹啥。


    看向一邊,發現那個被靖公送給周天子的妍贏也在。


    眾人頓時好奇,就有人開始問了。


    隻見上大夫禹辰道:


    “敢問是誰敲響的朝鍾,把我等聚集到這堂前?”


    杜開立馬說:“是我召大家來議事。”


    禹辰立馬喝斥:


    “沒有三公商議,私自敲響朝鍾。你一個中大夫,哪來的這麽大膽子?”


    禹辰不愧是秦國的元老,在秦國朝堂上主政多年的他,顯然比杜開底氣要足,氣勢也壓他太多。


    見杜開被懟的啞口無言,秦妍當場轉了過來,迴道:


    “禹大夫,我大秦朝鍾,我可聽說,除了三公商議還是有人可以敲響的。”


    禹辰聞言便道:


    “誰可以敲?除了三公和國君外,誰下令敲響的,誰就等同於叛國!”


    禹辰的這一句話,瞬時讓杜開後背發涼。


    可秦妍絲毫不怕:


    “對,除了三公之外,還有國君可以。看來大夫的記性還是很好的嘛。”


    隨即,便對杜開使了個眼色。


    繼續說道:“我們有新君命令,也不可以嗎?”


    禹辰便道:


    “先君身死,並無遺言,國書也沒有一份。大家這才準備共同推舉一位國君,好帶領秦國走向光明。現在大家意見還未統一,哪來的新國君?”


    秦妍聞此,不慌不忙地看著杜開道:


    “杜大夫,您給大家說說先君是怎麽告訴你的。”


    杜開聞言,立馬走上前來,對眾人說道:


    “先君當時的確給我說過,待他身死之後,讓我們立公子贏立為君。“


    “你放屁!”


    旁邊靠近禹辰的叔定立馬大聲喝道。


    “叔大夫,朝堂聖地,豈容你放肆!”秦妍厲聲喝斥,聲音之大,力壓叔定一頭。


    看秦妍那一副不怒自威的氣勢,剛才說話的叔定立馬就軟了下去,小聲說道:


    “臣也是一時心急,故而沒有注意場合。”


    秦妍並不與他過多計較,對眾大夫說道:


    “我父親生前就告訴過杜大夫,將君位傳給了弟弟贏立。”


    “可你們呢,竟然在我父親屍骨未寒的時刻,在這兒爭權奪位,完全沒有把我父親放在眼裏。”


    說著,還嗚嗚地哭泣起來。


    她這一哭,令旁邊的贏立,和其他兩位公子,都感到傷心,也都跟著哭了起來。


    眾臣一見,氣勢立馬有了緩和。


    大家想著先君待他們不薄,立馬就沒了先前那種態度了。


    禹辰眼見眾大夫被說動,心中暗道不好。


    於是趕忙說話,想將談話拉迴正題:


    “口說無憑,除非有國君手書在此,不然吾等必不信杜開一人之言。”


    眾臣聞言紛紛附和:


    “對,我們要國君手書,見了國君手書,立馬擁立贏立。”


    好啊,等的就是你們!


    不是要國君手書嗎?好,我秦妍這就給你們。


    秦妍雖表麵平靜,實則心中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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