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了一迴後,趙大生直接讓兒子趙來元扛上兩把連枷,請趙來賀父子家去坐坐。


    到了家,又讓趙來元喊媳婦做飯,趙來賀推了一番,才說到正事。


    “來賀啊,你不藏私,願意把東西亮出來,這我得感謝你,村裏老少爺們都要感謝你,隻是你也知道,這東西做起來簡單,怕是大家過不了一兩天就自己做出來用了,除了族裏表彰幾句,怕是再多也不能夠了,村裏就這樣,你可別放心上。”


    趙來賀笑了笑,看向了兒子,趙豐年於是開口了,“大生爺爺,我們家既然拿出來了,就是為了方便大家的,之所以先給爺爺家送過來,也是想著您之前對我們家多有照顧,您一心為村裏著想,後麵大家想學了,又或者自己做了,都無甚妨事,隻是我們又想著,這推廣農具,不是也是知縣大人的事麽?總不好我們私下推廣,被知縣大人知道了,以為我們趙家村想要一方獨大那就不好了。”


    趙大生也是個聰明人,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隻是畢竟當了一輩子農民,忽然聽到當官的,便有些猶豫了。


    趙豐年繼續,“我們尋常百姓麵見知縣大人自是不易的,隻是聽說彩雲嬸子娘家大伯在府衙任職,倘若經他之手將我們村的一片心意呈給知縣大人案上,倒是方便了,若是在糧稅前送到,說不定今年納糧稅也容易些。”


    大夏朝收兩次兩稅,夏稅在四月到六月,秋稅十月到十二月,臨縣縣令姓章,算是個公正的,隻剛來一年,他來後,旁的不說,隻單上糧稅的時候,是比往年是好受一些的,那些衙役也隻是象征性的收取一些“耗米”,隻是,該為難的還是要為難,該打點的還是要打點。


    一聽說涉及到糧稅,趙大生立即上了心,左右不是要他親自去見縣令,成了他們趙家村就威望就會超過其他村子,他們宗族就更上一層樓,不成的話,也沒什麽損失。


    “我那媳婦的大伯隻是在府衙當個小卒,也不曉得能不能成了。”趙大生也是被帶跑偏了,這話說完,居然去看趙豐年的意思。


    趙豐年笑了笑,“小卒也比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強,再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雙贏。”


    趙大生念了幾句“雙贏”,越發覺得可行,當即點頭應下了。


    從村長家出來,隻見一堆人正圍著這邊,趙大生忙著安撫村民,趙來賀父子則趁機溜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不少人來趙家借連枷,想要借用的也有,想要照著做一個的也有,趙來賀將兩把連枷借出去後,剛要關上門,就見趙來元扛著鋤頭往這邊走,一邊喊人。


    “來賀哥,在家呢?”


    “來元啊,吃了麽?”


    “吃過了,新下的豆子香著呢,打算去翻地呢,我爹讓順道走這邊跟你說一聲,彩雲大伯已經去辦這事,不是我說,來賀哥你們這院子蓋得真不錯!村裏可沒少羨慕的。”


    趙來賀笑,“迴頭你也搬西頭來,地寬著呢。”


    趙來元也笑,“那也成,咱們還能做鄰居。”


    趙來元走後,有陸陸續續來了幾波借連枷的,趙來賀隻能告訴眾人借出去了,其他人倒也不介意,誇了幾句就走了,隻是王三娘跟隨後到的王小紅就不舒坦了。


    “不是我說,這做兒子的得了趁手的東西,不先孝敬爹娘,倒是趕著送給外人,天底下就沒這樣的道理,她大伯娘,你們家


    今年不也種了三畝地的豆子嘛,這迴還是擔到打穀場用石滾子呢?”


    兩人向來不對付,如今倒是能走一道上說話了,幾個一起來的媳婦大娘都覺得十分稀奇。


    換做是平時,王三娘不會理睬王小紅,但是此時她也有一肚子不滿想要發出來,“可不是,這老四家可真有意思,上迴孵小雞,誰家都送到了,就沒記上爹娘,老四能起圍牆,可見從山上尋摸了多少好東西,可憐爹娘在家裏都饞肉好幾個月了,他趙四倒好,連個肉皮都沒送塊來。”


    旁邊的人聽不下去了,“來金家的,這話就不對了吧,雞苗那事,來賀家的不是提了籃雞蛋給你家嘛?再說了,端午的時候不是才送了小半邊羊去?”


    “對啊,前些日子,巧娘還送過幾天魚呢,怎麽老兩口就又饞肉了?不是這肉都被你們自個兒吃了吧?”


    “我呸,說什麽虧心話呢!誰吃了肉不給老兩口吃了!”


    王小紅不是不知道趙四家給老宅送東西,每次送過去她都會把兒子往老宅送,就為了讓兒子蹭上一口肉吃,隻是一聽說趙四家送過這麽多東西,心裏總歸是不平衡的。


    “他大伯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四今日這事做的不地道,但是你也不能虧了爹娘的肉啊,我們幾個小的少分了地跟錢,不就是因為你們大房要奉養爹娘嘛。”


    “王小紅,有本事下迴你就別把柱子送老宅來,我呸,肉沒少吃,輪的到你說話!”王三娘又啐了一口,快步走開了。


    王小紅自覺今天占了上風,心裏居然覺得舒坦多了。


    幾個看熱鬧的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閑話,不用說,明日村口的話題就是趙四家給老宅的爹娘送了多少肉,而趙大夫婦苛待爹娘的事了。


    這些閑言碎語跟趙豐年家沒什麽關係,因為天氣漸涼,他們家收完大豆還要趁早把雞棚搭起來,因此趙來賀夫妻倆連幹了三天,總算是把大豆都分揀出來了。


    篩去雜質,居然連竹筐都裝滿了,趙來賀連忙去趙家大伯家借了稱來,一家三口鎖上門,激動又期待地稱重。


    “一石又兩鬥!”趙來賀雙眼放光。


    巧娘也不遑多讓,“真的是一石五鬥,不是咱們算錯了吧?”


    “寶兒都記著呢,顧小秀才說了,寶兒的算學學得好,肯定錯不了。”


    趙豐年點頭,巧娘這才笑開了。


    這裏一石是一百斤,一鬥是十斤,一石兩鬥就是一百二十斤,這邊大豆的畝產在六十到一百二十斤,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好要分上中下田的區別,一百斤以上都是上等地的畝產了,他們開心是有道理的。


    “這堆肥真有用啊!”趙來賀笑得合不攏嘴。


    “也是爹伺候的好,平日裏精心照料,這個產量不算紮眼,明年咱們家繼續上肥,產量應該還會有提高。”現代黃豆的畝產在三百到五百之間,有些品種在特定條件下,七八百都不是問題。


    但是趙豐年沒想過第一年就把產量拔太高,目前他們能力還不足,引起其他人眼紅沒有必要,因此他們家六畝地,有一畝是沒有上肥的,那畝地產了八十斤,半石三鬥,如果加上那一畝地的大豆,平均畝產就是一百斤,一石並不算突出。


    趙來賀巧娘隻得壓下心底的開心,若無其事將稱還了迴去。


    村裏定下後日去縣城送糧繳糧稅。


    大夏實行十五稅一,他們這次要交大約七-八升的豆子。


    納糧稅的當天,趙豐年也去了,然後見識到了古代的納糧稅過程。


    排在他們村前麵的是下河村的送糧隊,趙豐年剛看過去,就見下河村村長正一臉焦急地跟班吏求情。


    “哎,都難,今年雨水足,下河村本來不缺水的,偏偏河道上來了,淹了好一大片地。”一邊的趙家村村人歎了口氣。


    “上河村王大牛造的孽,但凡那時候把年輕力壯的喊過去幫忙疏通,也不至於來不及堵不住口子了。”


    “得了吧,也是下河村先圍河岸開荒種地的,瞧把周圍村子影響的,兩村本來就不對付,能幫忙才怪呢。”


    趙豐年這才明白前因後果。


    本來今年下河村的損失報上去,張縣令倒是也是個好官,免了一部分的稅,隻是他們剛才進城的時候,剛巧跟上河村的送糧隊碰上,冤家路窄,發生了一些摩擦,導致雙方損失都不少,此時趙豐年就看到下河村牛車上的麻袋破損口上還在漏豆子,邊上的青年一邊抹眼淚一邊慌張那手去堵。


    此時前麵也結束了,下河村村長哭喪著一張臉,交了糧稅,路過這邊的時候,趙家村這邊有人問了情況。


    下河村村長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能怎麽著,少了十分之一,不得補上‘糧損’?”


    趙家村今年很快就過了稱,十分順利,甚至都沒有交“糧損”,讓眾人都十分欣喜。


    趙豐年猜測張縣令或許已經看到了他們呈上去東西了。


    這時,上河村村長露出同樣的哭喪臉,從他們身邊路過。


    “趙老哥,今年你們村收成不錯啊。”


    趙大生笑了笑,“都是老天爺賞臉,年歲好。”


    就在眾人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迴去的時候,隻見那邊衙門口走出了一個穿著差服的衙役,笑眯眯地走到眾人之間,環視了一番後,問道:


    “趙家村村長趙大生可在?”


    趙大生頭一迴連名帶姓被衙役叫,當即雙腳就直打哆嗦,險些站不住。


    卻隻有聽到說——


    “趙家村趙來賀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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