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從前門走,輕舟偏要從後門走,還特意選在偏僻的院落裏談話。


    那便隻有一個可能,長公主的人已經在監視相府了。


    一旦她出門,就是死路一條。


    “聰明。”墨辭點頭。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她冷不丁地詢問。


    墨辭拿茶杯得手一頓,沒想到她會這麽問。


    “怎麽?不方便說?”


    沈清玥追問,讓墨辭有些錯不及防。


    他放下茶杯,如實告知,“皇家中人,皆多疑,為了活命,自然會用些特殊的手段。”


    沈清玥聞言,毫無意外。


    她也是重活一世的人了,對權貴之間的彎彎繞繞也有些了解。


    讓她沒想到的是,墨辭不涉黨政,閑散王爺一個,為何要在長公主府安插眼線?還是說他並非表麵看上去的對皇位那般無所謂?


    她不敢細想,這也不是她能深究的。


    她急忙轉移話題,就怕惹禍上身,“那我總不能一直不出府吧?”


    以墨辭所言,她不得一輩子待在相府?


    就算她們耐得住寂寞,就怕沈家其他人察覺不對。


    “我找你,便是要和你商量個對策。”墨辭成竹在胸。


    “你就直說你的法子吧!”


    聽沈清玥這麽說,墨辭指的直奔正題,“下個月,父皇會微服私訪,屆時我會讓他提前出發,你隻需在驚蟄這天出門,緊挨著父皇的馬車,路上我會讓人製造一場混亂,你趁人不注意之際溜出來,那些刺客見轎中無人,便會刺殺另一頂。”


    刺殺皇帝?


    沈清玥目瞪口呆,墨辭是瘋了嗎?


    他救她,她感激不盡。


    但也不用為了她,讓齊武帝陷入危險中吧,好歹那也是他的父皇。


    她連連擺手,“此計不妥,怎麽能讓陛下替我擋刀呢?何況此事一旦暴露,你也會受牽連的,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冒生命危險。”


    “無妨。”墨辭不以為然,“父皇微服出訪,帶的人皆是精挑細選的能人,有他們在,不會有事的。”


    “這……”沈清玥依舊有些擔憂。


    墨辭耐下性子,一一分析著,“就算你能躲過姑姑的刺殺,她也還是會有下一次,這刺殺不可能斷的,隻有將事情鬧大,她才會稍加收斂,不說放棄刺殺你,至少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出手的,能讓她忌憚的人,整個齊國唯有父皇一人。”


    沈清玥並非愚笨之人,他所說的道理,她自然也明白。


    隻是此事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不論是墨辭和她,沈家上下也會受牽連的。


    見她依舊猶猶豫豫的,墨辭再添一把火,“你放心,要事情真的敗露,我攬全責,不會讓你受苦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清玥急忙解釋,奈何墨辭不願再聽。


    “清玥,計劃已開始,你切莫衝動,相信我,好嗎?”


    言盡於此,沈清玥點頭應下,“好。”


    一切商量好後,她循著來時路迴到沈府。


    “小姐,咱們還出門嗎?”等在後門的秋香上前迎接,滿眼期待。


    沈清玥搖頭,神色異常的堅定,“不了。”


    “好吧。”秋香略顯失望。


    “放心,本小姐不會忘了你的。”沈清玥安撫道,“這個月的月銀翻倍,想買什麽就自己去吧。”


    這段時日,她無法出門,但答應的事也不能忘,便隻能用銀子代替。


    “謝謝小姐。”


    想起和墨辭的計劃,她再次開口,“你待會不經意地散布消息,就說我驚蟄那天要出門祈福。”


    “記住,一定要悄悄的。”


    長公主生性多疑,將這事鬧的人盡皆知,她反而不信。


    “是。”


    城北,長公主府。


    金芝踩著小碎步來到長公主的麵前,氣喘籲籲,“公主,沈家那邊有消息傳來。”


    “說。”


    長公主躺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身旁有五個丫鬟服侍,分別按頭、手、足,日子過的近乎奢靡。


    金芝迴稟,“沈清玥今日本來要出府,可不知怎的,臨出門之際,人又迴去了,後麵傳出消息,稱她舊傷未愈,還得調養一段時日。”


    長公主不屑一顧,“就她那低賤之人,身子骨自然孱弱,這不算什麽稀罕事。”


    金芝接著道:“傍晚時分,探子又聽相府的下人在議論,稱沈清玥在驚蟄那日要去白雲寺祈福,您說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祈福?


    長公主睜開雙眼,眸子渾濁,“就算是陷阱,那又何妨?本宮是大齊的長公主,難道還怕她?”


    她坐起身來,眼神陰暗,“傳本宮命令,驚蟄那天,出動一半的死士圍剿沈清玥,本宮要她屍骨無存!”


    在她眼裏,捏死沈清玥猶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


    就算這是一場陰謀,她也絲毫不懼。


    沈清玥不過是個閨閣小姐,若非扯上黎槿安,她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奴婢遵命。”金芝點頭,卻並未離開,欲言又止,似乎是在糾結著什麽。


    “還有事?”長公主本想躺下,又見她這幅鬼樣子,不耐煩地詢問。


    金芝低頭,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狀元郎呢?還早傳喚他過來嗎?”


    以往,長公主每隔一兩日就會讓黎槿安過來陪侍。


    這都過了五日,她遲遲不吩咐,也不知她究竟怎麽想的,隻能主動問一問了。


    “黎槿安啊!”長公主意味深長地念叨著。


    良久,她躺下,再次閉上雙眼,“不必了,先晾他一段時日吧!”


    黎槿安跪在相府認錯,這事都已傳遍整個京都。


    她也從中知曉了另一件事,原來除了她之外,他竟還和沈清玥身邊的丫鬟廝混在一處。


    沈清玥也就罷了,好歹是相府千金。


    那丫鬟又算什麽東西?一介卑賤之人,竟還和她成為了對手,有辱她的身份!


    黎槿安把她和丫鬟放在一起,她也沒必要時刻討好。


    男人嘛,總得冷落他些時日,給他些壓力,否則他會以為自己非他不可。


    夜深人靜,整個京都鴉雀無聲。


    在不為人知之際,一抹身手矯健的黑影在月光下閃過,悄然進了鄔府。


    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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