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齒輪咬合聲在甬道裏炸開,滕墨商反手將銅尺插入岩壁凹槽。


    暗紅色鏽粉簌簌墜落,九重連環鎖隨著他手腕震顫逐層開啟,地宮穹頂二十八宿星圖亮起幽藍磷火,將撲來的青銅鱗片映照得如同活物。


    \"離位三丈!\"他暴喝時甩出腰間磁石索,空中頓時爆開刺目火花。


    五具饕餮紋機關獸撞在磁石網中,獸爪抓撓發出的金屬摩擦聲令人牙酸。


    符墨水抹去唇邊血跡,將安魂香灰撒向震位,香霧觸及機關獸眼眶赤玉的刹那,獸瞳突然迸射出血色光束。


    屈墨風拽著半截青銅鏈飛身躍起,斷裂的虎符機關鑰精準插入饕餮獸頜下三寸。


    隨著機括彈動的脆響,首獸轟然解體成三千青銅構件,卻在墜地瞬間被某種無形力量托住,碎片重新凝聚成更猙獰的刑天獸形。


    \"它們在學習!\"項墨蘭抱著藥箱滾到石柱後方,玄色裙裾被罡風撕開三道裂口。


    她將止血的蓍草汁潑向受傷墨者時,瞥見滕墨商正在用墨鬥線丈量星圖位移——這位素來穩重的機關大師額角青筋暴起,沾滿銀汞的指尖在玄武岩地麵劃出深痕。


    當第七波機關獸衝破磁石屏障時,滕墨商突然笑了。


    他扯斷發帶任由銀絲散落,從懷中掏出巴掌大的渾天儀:\"癸水位移三刻,天璣星暗,諸君替我撐三十息!\"


    墨玉算珠在他掌心化作流光,地宮深處傳來巨物轉動的轟鳴。


    十二尊鎮墓銅人破土而出,手中長戈精準刺入機關獸關節處的赤玉核心。


    常墨田趁機拋出那半幅帛畫,殘破白虎印璽的虛影籠罩全場,正在重組的刑天獸形突然僵直如木偶。


    \"就是現在!\"滕墨商將渾天儀砸向震宮方位。


    穹頂星圖像被無形之手撥動的算籌般開始旋轉,二十八宿圖文在地麵投射出流動的光斑。


    當危月燕星紋與青銅長戈重合刹那,五具機關獸同時爆成金屬暴雨,殘片撞在星圖屏障上激起漣漪般的金色波紋。


    項墨蘭顧不得被割破的衣袖,將最後半瓶蓍草汁喂進昏迷同伴口中。


    她忽然按住腰間震顫的玉玨——這枚能感應地脈的墨家信物正在發燙,而滕墨商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渾天儀裂縫裏滲出的銀汞。


    \"西南坤位!\"符墨水突然捂住心口咳出帶金粉的血,安魂香爐在她掌心跳動如活物,\"這些機關獸隻是誘餌,真正的...\"


    地宮深處傳來玉璧碎裂的清響,周墨羽先前發出的尖叫仿佛仍在梁柱間迴蕩。


    常墨田抓著古籍的手指突然抽搐,泛黃紙頁上浮現出與驪山狼煙同色的咒紋。


    他猛地撕下那頁塞進口中咀嚼,瞳孔裏倒映出陸墨淵留在朱雀銅像上的血掌印——那痕跡正順著星圖紋路向驪山方向蜿蜒爬行。


    滕墨商突然將渾天儀殘片按進自己胸膛,銀汞順著血管紋路爬上脖頸:\"墨淵他們到驪山陵至少需要兩刻鍾,而我們這裏...\"他望著開始融化的鎮墓銅人,突然抬腳跺向地麵陰陽魚圖案,\"啟動四象歸墟陣!\"


    屈墨風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墨家刺青,虎符機關鑰的殘片竟自動嵌入皮膚。


    當四兇獸紋在穹頂重新亮起時,項墨蘭看見符墨水鬢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這位擅長安魂的墨者正在用壽數催動禁術,而她發間木簪爆開的磁針,此刻正直指驪山方向微微顫動。


    (未完待續)地宮震顫突然停滯,十二尊鎮墓銅人化作的汞霧在半空凝成虎符形狀。


    陸墨淵挾著青鸞火從甬道盡頭破空而至,墨色深衣被罡風掀起時露出腰間九連環玉帶——每枚玉環都在與星圖共鳴。


    \"兌宮七寸!\"他指尖彈出墨線纏住即將融化的渾天儀,青銅算珠突然發出編鍾般的清鳴。


    原本潰散的星圖屏障竟順著墨線重新編織,將漫天金屬暴雨凝成懸空的八卦陣圖。


    常墨田吐出口中染血的紙屑,泛著金光的咒紋從他指縫鑽入地麵,與陸墨淵的墨線共同勾勒出二十八宿分野。


    滕墨商胸膛滲出的銀汞突然倒流迴渾天儀,他抓住這瞬息契機,將銅尺重重拍在陰陽魚眼:\"四象歸位!\"玄武岩地麵應聲裂開四道深壑,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虛影從裂縫中升騰而起,咬住懸空的八卦陣圖開始逆向旋轉。


    符墨水發間木簪應聲而斷,三千青絲瞬間雪白。


    她將安魂香爐拍碎在掌心,混著金粉的血霧化作展翅玄鳥,清唳聲波掃過之處,那些正在蠕動的機關獸殘片竟如見天敵般蜷縮後退。


    項墨蘭腰間的玉玨突然迸射青光,地脈震動沿著星圖紋路直衝驪山方向,將最後幾具刑天獸形震成齏粉。


    當青銅暴雨徹底消散時,地宮穹頂的危月燕星紋突然大亮。


    陸墨淵扶住踉蹌的滕墨商,發現對方掌心的渾天儀裂紋裏竟嵌著半片帶咒紋的玉琮——與周墨羽半月前在楚地遺跡拾到的殘片如出一轍。


    \"墨羽她...\"符墨水突然捂住心口跪倒在地,她用來束縛周墨羽的安魂香灰正在掌心沸騰。


    眾人順著她驚駭的目光望去,原本昏迷的周墨羽不知何時立在朱雀銅像肩頭,眼中流轉著與機關獸赤玉瞳相同的血光。


    常墨田突然抓住陸墨淵手腕,將他掌心血痕按在自己撕下的古籍殘頁上。


    染血的篆字竟化作活物般遊動,最終拚出\"顓頊之墟\"四字。\"這些咒紋不是墨家手筆!\"他聲音發顫地舉起半塊玉璋,\"機關獸核心的赤玉...是殷商巫祭用來溝通天地的血精!\"


    歡唿聲尚未出口便凍結在眾人喉間。


    周墨羽足尖輕點朱雀銅首,腰間墨家玉牌突然迸射黑芒,將試圖靠近的屈墨風震飛三丈。


    她繡著玄鳥紋的袖中滑出兩柄魚腸劍,劍鋒所指竟是符墨水正在結印的雙手。


    \"墨羽姐!\"項墨蘭拋出的蓍草汁在半空凝成青霧,卻在觸及周墨羽衣角的刹那被黑焰吞噬。


    陸墨淵甩出的墨線纏住愛人手腕,卻發現那些浸透墨家心法的天蠶絲正在寸寸焦黑——周墨羽腕間不知何時浮現的玄鳥刺青,此刻正吞吐著與驪山狼煙同色的幽光。


    常墨田突然將古籍殘頁按在受傷的鎮墓銅人身上,青銅表麵立刻浮現出與星圖對應的甲骨卜辭。


    當他看清\"熒惑守心,玄鳥墮羽\"的讖語時,項墨蘭腰間的玉玨突然發出裂帛之音——驪山方向的青光中,隱約浮現出三重城闕的虛影。


    陸墨淵反手將墨鬥砸向地麵,墨色漣漪蕩開時,周墨羽眼中的血光竟短暫消退。


    這個瞬間,所有人都看見她唇間咬著的半枚玉環——正是三個月前從楚王墓取迴的禮器殘片,此刻正滲出與神秘力量同源的暗金色液滴。


    地宮深處突然傳來編鍾錯位的顫音,二十八宿星圖同時熄滅。


    當最後一點磷火墜入黑暗時,周墨羽腕間的玄鳥刺青突然振翅欲飛,而驪山方向的狼煙裏,隱約響起了九鼎相撞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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