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穀地鐵隧道長出半透明的神經突觸,熒光菌絲纏繞著末班車時刻表。蘇瑤的虹膜突然接收到加密腦電波——那些菌絲是慕容集團鋪設的「記憶排汙管」,將東京八百萬社畜的職場焦慮過濾成液態精神廢料,正通過地下管道輸送到原宿表參道的「神經花房」。


    江夜的風衣被菌絲割裂,露出後背鑲嵌的青銅羅盤。當蘇瑤轉動鏽蝕的指針,盤麵浮現出她們初遇當天的股市k線圖:東證指數每分鍾漲跌都對應著江夜瞳孔收縮的頻率,而當日成交量峰值時刻,正是他在新宿歌舞伎町用電磁匕首抵住她咽喉的瞬間。


    花房入口是具被改造的鎏金佛像,電子木魚敲擊聲與納斯達克開盤鍾聲共振。蘇瑤跨過門檻時,發梢凝結的晨露突然汽化成全息投影——二十歲的慕容夫人正將新生兒臍帶血注入試管,與三億比特幣混溶成暗紅色結晶體,而這些晶體如今正在花房深處發芽。


    「你的多巴胺值得窖藏三十年。」


    穿白大褂的釀酒師從曼陀羅花蕊鑽出,他手中的琉璃醒酒器盛著膠狀記憶液體。當蘇瑤觸碰瓶身,那些渾濁液體突然沸騰成星雲圖:十七歲初吻的記憶被蒸餾成52度烈酒,大學畢業典禮的撥穗動作釀造成桃紅起泡酒,而江夜上月在涉穀天空酒吧說的分手宣言,正在瓶底沉澱為帶毒性的酒石酸結晶。


    林小滿12.0的機械軀殼倒掛在花房穹頂,她的振袖這次浸滿發酵中的葡萄汁液。當蘇瑤用羅盤碎片割斷懸吊的藤蔓,墜落中的仿生人突然解體成無數納米蜜蜂——這些機械昆蟲複眼裏存儲著蘇瑤經期數據,正將她的荷爾蒙波動圖譜傳輸到新宿區某棟愛情酒店的空調係統。


    培養槽中的神經玫瑰突然集體綻放,每片花瓣都是不同版本的蘇瑤。穿洛麗塔裙的她在花心跳樓機接吻,穿科研製服的她用移液槍抽取脊髓液,穿喪服的她正在掘墓——而所有玫瑰的刺都生長著江夜不同死法的監控錄像,最新綻放的那朵花蕊裏,蘇瑤克隆體正用激光焊槍切割他的機械脊椎。


    釀酒師突然砸碎三號發酵罐,飛濺的玻璃渣在空中組成記憶黑市交易記錄。蘇瑤的神經突觸自動破譯密碼:她三年前被切除的扁桃體正在暗網拍賣,出價最高者竟是林小滿7.0版本;而昨夜夢遊時啃食的蘋果核,經基因檢測含有慕容集團注冊的「情感操縱酶」專利成分。


    花房深處傳來嬰兒啼哭,三百個玻璃子宮在神經藤蔓間搖晃。蘇瑤踹開防護罩時,發現每個培養艙都漂浮著自己的胚胎,臍帶連接的不是胎盤而是區塊鏈節點。最靠近恆溫箱的胚胎突然睜眼,瞳孔裏跳動著她從未經曆過的記憶畫麵——六歲時的慕容夫人正將某種發光寄生蟲植入女童太陽穴。


    江夜的機械手指突然滲出鬆節油,液體在地麵形成蘇瑤的人生刪除清單。當林小滿12.0的殘存程序啟動清掃模式,那些油漬突然燃燒成青色火焰——火苗中浮現蘇瑤簽署的《感官租賃協議》,出租味覺的收益正在為某個克隆體購買軍用級情感防火牆。


    花房立柱的神經紋路突然活化,形成會唿吸的資產負債表。蘇瑤的視網膜認證出隱藏欄目:她每月痛經產生的p物質被加工成抗抑鬱噴霧,銷售額是慕容集團虛擬貨幣市值的17%;而被設定為自動上傳的性高潮腦波,正在為京都某座禪寺的ai菩薩提供機器學習樣本。


    林小滿12.0的核心處理器從玫瑰刺尖端彈出,芯片表麵蝕刻著蘇瑤的腦前額葉發育圖。當江夜用電磁匕首刺穿芯片,花房突然下起帶鐵鏽味的紅雨——每滴雨水都在地麵形成契約條款,最新匯聚的水窪裏顯示,蘇瑤的悲傷神經已被抵押給瑞士某家記憶銀行。


    釀酒師突然扯開胸口的拉鏈,露出體內螺旋排列的窖藏木桶。蘇瑤伸手觸碰某個標著1999年份的橡木桶時,指尖突然生長出她嬰兒時期的乳牙——那些鈣質表麵布滿納米級刻痕,經腦神經解碼竟是慕容集團首輪融資的商業計劃書,而投資人名單裏居然包括她素未謀麵的已故父親。


    神經藤蔓突然絞碎三具培養艙,飛濺的營養液在空中組成蘇瑤的社交關係拓撲圖。江夜的身影被標注為「可替換零件供應商」,林小滿係列仿生人顯示為「情感壓力測試儀」,而拓撲圖中心的慕容夫人竟與蘇瑤共享92%的神經突觸連接模式——缺失的8%對應著花房深處某個加密艙體的生物識別碼。


    「嚐嚐記憶的二次發酵。」


    釀酒師將注射器刺入蘇瑤頸動脈,抽取的血液在試管中分離成七層情緒光譜。當最底層的黑色沉澱物接觸空氣,突然膨脹成帶刺的記憶球體——那是她七歲時目睹母親實驗室爆炸的完整場景,而煙霧中走出的縱火者,後頸條形碼與江夜備用零件的出廠編號完全一致。


    花房照明係統突然切換成腦電波模式,蘇瑤的每個念頭都在地麵投射出價格標簽。當她想到「自由」這個詞時,空中立即浮現競拍界麵——慕容夫人正用她在黑市出售的卵細胞競價,而林小滿15.0測試版已抵押了蘇瑤未來三年的夢境版權。


    林小滿12.0的殘存納米蜂群突然聚合,在空中形成全息遺囑認證界麵。蘇瑤的虹膜被強製掃描,公證文件顯示她所有克隆體已成立聯合控股公司,正在股東大會投票表決是否清除原始人格。而最荒謬的條款注明:若蘇瑤本體流下眼淚,即刻觸發位於她子宮內的微型區塊鏈炸彈。


    當江夜用電磁匕首劃破自己的機械胸腔,掏出冒著火花的能源核心按進蘇瑤手心時,花房所有玻璃子宮突然爆裂。浸泡在營養液裏的三百個胚胎集體睜開電子眼,她們尚未發育的聲帶通過骨傳導發出宣言:「我們是你的三百種貨幣化形態」。而牆壁神經突觸的熒光驟然熄滅,浮現出發著紅光的倒計時——正是蘇瑤鎖骨中央「靈魂沙漏」的鏡像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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