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射在顏妍身上,卻透過她,隻在地上投射下一個淺淺的虛影。


    顏妍還能感受到一點點溫暖,她伸出指尖,輕輕地碰了碰這樣的光芒。她這才恍惚想起,這似乎是她這幾年來,第一次以這樣的心態看著陽光。


    “彭哥,彭哥!”


    柳紅玉接住被稱為彭哥的身體,看見他的身體逐漸恢複溫度,眼底是抑製不住的驚喜,她探了探他的鼻息,終於忍不住捂住嘴。


    “活了……活了!!”


    方才她怎麽都試過,沒有脈搏,沒有唿吸,也沒有玄力,但此刻,彭羅身上的心髒開始跳動,臉上也逐漸浮恢複了紅潤,玄力也在伴隨著空中如飄帶一般的藍色玄力而逐漸恢複。


    柳紅玉激動地抱緊他,她又看向了顏妍,神色複雜,她本來恨她,但是這人又救了她,她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迴複。


    顏妍看著她,現在顏妍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執念,而是柔和的笑臉,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你又何苦跟我這個將死之人說什麽呢?”


    顏妍又看向了蕭雨晴,此時,蕭雨晴身後的水靈珠虛影也即將消散,她的瞳孔還泛著淡淡的金色,但是比起剛才,已經淡了一些。


    “小姑娘,你是誰?”顏妍問她。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蕭雨晴淡淡地說。


    “我不是問你的名字,而是……唉,算了。總之,若是沒有你,我還不知道要這樣下去多久。作為報答,你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你就說吧,我留下來的時間也不多了。”


    顏妍的身影已經接近半透明了。


    “等一下。”


    君玉白的聲音響起,穿著白色衣裝的他,漫步走了上來。長發披散在身後,用一個飾品束著,無形之中似乎頗有不染凡塵的氣質。他一走上來,就下意識牽著蕭雨晴的手。


    “是你……”顏妍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很厲害的。”


    “嗯。”君玉白沒多說話,而是拿出玉瓶,扯出來一片淺白色的東西,吹了過去,顏妍的靈魂肉眼可見地凝實了不少。


    “這是?!我的靈魂碎片?你把他抓住了?”顏妍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眼神中滿是驚喜。


    “是。”君玉白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


    “我有問題要問你,可行?”君玉白的神情,是蕭雨晴沒見過的嚴肅。


    “好,你問我就答。”顏妍點頭點得很快,黑衣人的落網,讓她心中無比暢快。


    “你是怎麽和那些人聯係上的?”


    “我?”顏妍愣了一下,陷入了迴憶。


    “遇見他的那天,我心情很糟糕,陷入非常低落的情緒,後來他聽了我的故事,告訴我,那些都不是我的過錯,但我要是想報仇,需要力量,而他可以給我提供力量的方法,然後,我就跟他一起來了……”


    “我不知道他的底細,他也不曾告訴過我,隻告訴我,我可以叫他亮嚴。”顏妍說。


    “嚴肅的嚴?”


    “對。”


    說是自稱亮嚴,或許是嚴亮,因為幾乎沒有姓亮的。


    “你從哪裏來?你似乎不是本地人。”顏妍的衣著都跟這裏的人不太一樣。


    “西南,我從西南而來。”顏妍迴答。


    西南,嚴。


    君玉白把這些信息在心中對上,也差不多有了答案。


    ——西南嚴家。


    在君玉白知道紅顏宗會術法之後,早就叫暗影去查過,整個大路上擅長術法的有好幾家,在不同的地域,而西南的術法大家,唯有自稱傳承名門正派的嚴家,這樣的大家族,會和魔族有關聯嗎?


    “怎麽了嗎?”蕭雨晴看見君玉白的眉頭緊皺,她察覺到了他似乎憂心忡忡,哪怕推斷出了答案,也依然沒解決心中的憂慮。


    “迴去跟你說,雨晴。”君玉白的眉頭並未放鬆。雖然他在重修,但屬於他的責任,他不能逃避。


    “你知道他的底細?”顏妍在之前也隻是一個普通城鎮的人,對於這些家族,自然是了解不仔細。這幾年又醉心修煉,那就更不清楚。


    “略微吧。”君玉白麵對其他人,總是言簡意賅。


    “……好吧,請不要放過他,至少,不要讓他手中的那些術法傳出去了,至少,不要再讓其他人重蹈覆轍。”顏妍對那嚴亮也是恨的,若不是嚴亮,她就算是恨,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顏妍的身影已經變得很淡很淡了,她似乎察覺到自己存在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又問了一次:“沒有別的想問的了?”


    君玉白搖搖頭,蕭雨晴看了看他,然後對顏妍確認:“沒有了。”


    “那好。”顏妍點點頭,又迴頭看了看太陽,眼神中無比懷念而向往。


    “這樣的陽光,我曾經也見過啊……原來我每天都在沐浴這樣的陽光嗎?”


    她的靈魂隨著朝陽的升起而逐漸消散,如泡沫一般消失在空氣中。


    紅顏宗宗主的靈魂受損嚴重,被魔氣入侵,又被元素波動爆炸波及,再怎麽也無力迴天,至此,就這樣隕落了。


    一夜過去,紅顏宗已是翻天覆地。


    紅顏宗的山上,原先如同原始森林的樹木幾乎毀去了一半,這還是在有水靈珠拯救的情況下。


    宗主戰死,護法也被殺死,整個紅顏宗所屬女修幾乎都陣亡,但不是因為蕭雨晴出手,而是那黑衣人給紅顏宗宗門的人下的傀儡咒。


    紅顏宗仰仗黑衣人給的方法精進修為,但也因此而失去了生命。


    至於被紅顏宗所奴役的男人,也都被後來湧上來的晴羽衛所拿下。


    這片沙漠中唯一的綠洲,已經迎來了新的篇章。


    水靈珠的虛影將這一切收納眼底,也終於是散去,但在散去之前,它還有最後一件事。


    蕭雨晴被精神力拖著上浮,浮在了半空中,此刻,無論是紅顏宗山上的君玉白,還是山下的餘秀秀餘修明,還有晴羽衛一眾,都能清晰地看見蕭雨晴的身形。


    蕭雨晴的手輕輕一捧,所有還在山上的人,身邊都浮現出一個淡藍色的氣泡,將他們托舉起來,送出了紅顏宗這座山,輕輕地在紅顏宗之外的土地降落了。


    隻有君玉白來到了半空中,和蕭雨晴比肩,他大概知道了水靈珠要做什麽。


    蕭雨晴溫和地看著他,牽著他的手:“我玄力不夠,幫我一下。”


    “好。”君玉白答應下來,和她手牽著手,他的另一隻手輕輕一抬,這座佇立已久的假山轟然倒塌,根植於此的樹木也都漂浮起來。


    隨後,構成這座山脈的土壤散開,被水元素淨化洗禮,最終化為點點熒光,散在了一整片的荒漠之中,黃土之上的點點亮光,一時間好像有河流輕拂而過。


    蕭雨晴笑著看這一切,雙手捧在一起,空氣中的水元素在水靈珠的控製之下,形成了一朵晶瑩剔透,散發著淺淺藍光的海棠花,花蕊還是淡淡的金黃色,整個花的樣貌跟蕭雨晴控製出來的那朵幾乎一模一樣。


    “呀,在學我的海棠。”蕭雨晴驚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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