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目光紛紛朝著堂外看去。


    隻見一名臉上有傷的青年正帶著幾名刀手大搖大擺走進堂來,目光冷冷在這些地主身上掃過。


    原本桀驁不馴的樊兆海,在看到這名青年的時候也起身叫了一聲:“師兄,你來了!”


    一名財主看這青年本就眼熟,如今聽到樊兆海這聲稱謂,他頓時麵露驚訝之色:“你,你是吳萊?”


    青年微微頷首,大搖大擺從他們身邊走過:“沒錯,我就是吳萊,是淮陰亭長陳大人的弟子!”


    吳萊說話之間已經來到樊兆海的身邊:“誰準許你們和我師弟這麽說話的?一群沒有教養的東西!”


    吳萊主動為自己出頭,這著實是讓樊兆海有些驚訝。


    可是更讓他驚訝的如今還在後麵:“師父在監牢等你呢,快去接你伯父出獄吧!”


    樊兆海本以為想要樊亭獲釋可能還需要耗費一番周折,卻沒想到這時機來的竟然如此之快。


    他一時再也顧不上其他,急匆匆離開中堂,再不與眾人較勁。


    反倒是劉文亨,眼見著樊兆海離開,加之陳彥久不出麵,於是便將矛頭對準了吳萊:“我說吳家小子,你那個師父究竟是要何時才肯現身?他還想讓我們等多久?”


    他本以為自己這次是受邀前來,可以在吳萊麵前充大輩,擺闊氣,也好借此機會為自己爭取更多的談判籌碼。


    卻不料他此言一出,吳萊卻隻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愛等就等,不等就滾!”


    吳萊一句話出口,差點沒把劉文亨噎死。


    劉文亨氣衝衝站起身來:“沒想到被外麵傳的神乎其神的陳彥,所收的弟子竟然都是你們這樣的敗類,老夫今天就不等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怎麽樣!”


    眼見著劉文亨想要離席,兩名民團刀手立刻一左一右擋在了門前。


    劉文亨畢竟是老江湖,見此情景也不害怕,隻是轉頭對吳萊問道:“怎麽?莫非陳大人就隻有這點度量,利誘不成,還要威逼嗎?”


    麵對對方的質問,吳萊連連擺手:“誒誒誒,您這可就誤會了,我們可沒有威逼的意思!”


    “那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何要攔住老夫去路?”


    “我這是打算和你們提前把事情說清楚,免得你們日後再來找我們的後賬!”


    吳萊翹起二郎腿,一臉不屑地對眾人說道:“我知道你們諸位家中財多地廣,不將我們這些泥腿子,窮棒子放在眼裏。”


    “但是樊家之前發生過什麽,我想你們應該都很清楚,我師父有句話說得好,房是招牌地是累,攢下金銀是催命鬼。”


    “如今沛縣改旗易幟,情況尚未穩定下來,你們想要離開也行,但我卻是要把醜話說在前麵,但凡今天誰先跨出這道門檻,日後家裏若是遇上了什麽抄家滅門的禍事,可別怪我姓吳的沒提醒你們,咱們縣衙現在人手有限,真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未必能管的過來!”


    吳萊此言一出,原本還想隨著劉文亨一同賭氣離開的眾多地主,立刻將腳步停了下來。


    劉文亨麵對吳萊這赤裸裸的威脅,直氣的胡須發顫,臉色漲紅:“你,你們,你們這對師徒簡直就是一對強盜,你們竟然還敢威脅我,我……”


    劉文亨說到此處,險些沒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暈厥過去,周遭眾人見此情景,七手八腳上前攙扶,總算是將劉文亨的情緒暫時穩定了下來。


    卻不料想就在此時,吳萊突然湊到了他的麵前:“老爺子,您這個歲數可得悠著點,您老可別把自己給氣死咯!”


    吳萊這句話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氣的劉文亨胸口發悶,臉色鐵青,手捂著心髒半晌說不出話來。


    吳萊先是嘲諷了眾人一番,隨即又對樊夫人說道:“夫人,家師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在此之前已經叮囑我要妥善招待於您,我師娘如今也在後堂,不如請您移步,與我師娘敘一敘舊,也總好過留在這裏,看著他們這一張張臭臉!”


    樊家與陳家雖然有著血海深仇,可如今畢竟是合作雙方。


    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樊夫人自然不會駁了陳彥這個麵子。


    麵對吳萊的邀約,樊夫人輕抿嘴唇,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你帶路了!”


    吳萊與樊夫人一路出門,隻剩下一眾地主麵麵相覷。


    出得門外,樊噲對那兩名刀手叮囑道:“誰想離開,不必阻攔,任由他們便是。”


    “但是也請各位記住,誰今天要是出了這扇門,駁了我師父的麵子,那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要真出了什麽事情,你們自己擔得起責任就行……”


    吳萊這番敲打,讓在場所有人勸都乖乖閉上了嘴。


    樊家血案當初轟動一時,若不是樊家家大業大,換做別家恐怕就將釀成一場滅頂之災了!


    這群人明白個中道理,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雖然明知道陳彥這次邀請必將是另有所圖,可是他們身在渦流之中,又哪有資格拒絕?


    雖然他們也要顧及劉文亨的顏麵,不能讓對方太過難堪。


    可真說要讓他們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站隊對方,他們卻也下不了這個狠心!


    劉文亨看出了眾人遲疑,無奈歎了口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算能治一時之氣,咱們又如何能奈何得了對方?”


    “事到如今,我等就隻能忍氣吞聲,見招拆招,隻希望這位陳大人能夠手下留情,別對咱們下手太過了……”


    這邊劉文亨已經認命,卻還在為自己的無能盡力找補。


    另一邊,樊兆海已經在兩名刀手的陪同之下一路來到沛縣監牢,這裏位處荒僻,采用的是半地下的結構,剛剛靠近,樊兆海便先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惡臭。


    那兩名刀手對此置若罔聞,隻是上前打開牢門,並各自讓開一步,任憑樊兆海進入其中。


    幽暗的台階似乎通往無間地獄。


    惡臭夾雜著陣陣呻吟,不斷衝擊著他的各處感官,讓他心神為之戰栗。


    穿過幽暗的廊道,可以看到一道筆直的身影正在走廊的另一端等候著他。


    頭頂天窗投下一縷陽光,照射在那道身影之上。


    恍然間竟平添了幾分神聖之感,讓樊兆海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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