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說至此處,轉頭望向樊亭:“樊大人身為朝廷命官,對於此事想來應該比我了解,我剛剛所說此言並非虛假吧?”


    “你說的沒錯,依照大秦律法舉凡官員形勢不力,延誤朝局,當判死刑,並以形勢輕重酌情判罰,嚴重者的確可能株連九族。”


    “這批壯丁原本是準備送往鹹陽,為使皇帝修建陵寢,這群人無故失蹤,那就相當於是延誤了工期,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朝廷查下來的話,那樊仁肯定是逃不了被株連九族的下場。”


    “而如此一來,你樊大人也必將因此受到影響,不僅難以保全官職,甚至連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可能會因此遭受波及,我這話說的沒錯吧?”


    陳彥此時正在一步步的將對方引入到自己提前設置好的陷阱當中。


    隻要樊亭繼續順著他的話來說。


    那接下來便會掉入到他為其準備好的陷阱當中。


    樊亭在縣衙為官多年,雖未晉升,可卻也不是傻子。


    眼見著陳彥一步步將自己框騙進了其所構設好的陷阱當中。


    樊亭臉色一變,手指著陳彥的鼻子罵道:“你再給我下套,簡直卑鄙!”


    “誒,樊大人此言未免太重了吧?我如今不過是依照現有的形式進行分析而已,你怎麽能說我在給你下套呢?”


    “誰不知道咱們大秦除了法森嚴之外還有一條,那就是法理無外乎人情,所謂死者勿怪,朝廷雖然可能會因為樊仁辦事不周而將其全家抄斬,株連九族。”


    “可如果他在此之前便因此事畏罪自殺了呢?”


    “依照朝廷對於律法的管製,如果犯人自殺,朝廷將有很大可能不予追究。”


    “是不是你樊大人就借著這個空子殺死了自己的弟弟,想要借此洗脫自己身上的罪名,免得全家老小因此獲罪?”


    陳彥此言一出,圍觀眾人頓時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就連隨著樊亭一同前來的那些捕快,如今也紛紛對其投去了異樣的神情,似乎都對他的動機產生了一定的懷疑。


    樊亭被氣的咬牙切齒,開口對陳彥質問道:“你憑什麽說殺我弟弟的是我?我兄弟二人本就是手足,自從雙親去世以後,我對樊仁可謂百般關照,難道我二人之間的兄弟感情還抵不過你從中挑撥離間嗎?”


    “並非是我挑撥離間,而是如今所有證據全都指向了你!”


    “大家看看這案發現場,雖然打鬥跡象明顯,顯得頗為淩亂,可是地上卻並沒有太多的血跡,這說明樊仁在受傷以後就直接停止了掙紮,任由兇手殺害自己,但卻並未做任何反抗。”


    “如此我們是不是可以做出一個大膽的構想?那就是他在受傷的時候已經心灰意冷,所以不做任何反抗,任憑兇手殺了自己?”


    陳彥此言一出,樊亭第一個跳出來反駁:“你這簡直是一派胡言,所謂螻蟻尚有偷生之誌,樊仁又怎麽會在受傷之後不予掙紮?這肯定是你在顛倒黑白,故弄玄虛!”


    “樊大人此言差矣,這位先生說的沒錯,現場雖然顯得頗為淩亂,明顯是有人爭鬥過的痕跡。可是除此之外,地上卻沒有多餘的血跡,這說明死者在受傷之後的確放棄了掙紮,任由兇手殺害了自己!”


    說至此處,老仵作抬頭望向陳彥:“你繼續說,老夫也想聽聽你的見解!”


    陳彥聞言微微頷首,同時開口對眾人說道:“我認為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樊亭夜裏帶人來與樊仁談判,希望樊仁能夠自裁,好借此保全樊家老小。”


    “但是因為樊仁不從,所以雙方之間起了爭執,與樊亭同來之人應該是想在對方麵前表現自己,所以才會身先士卒,與樊仁發生的衝突。”


    “樊亭眼見著雙方發生衝突,擔心自己前來勸死的意圖可能泄露,於是便從後方偷襲,刺傷了樊仁的後腰。”


    “而這便是壓死樊仁的最後一根稻草!”


    “樊仁眼見著自己的大哥對自己動了殺心,他心灰意冷,索性放棄了掙紮,任由大哥來殺自己。”


    “不過我想他當時應該是沒想到樊亭真的會對自己下手,我想他當時應該是心中懷有僥幸,以為大哥會在最後時刻良心發現,念及他二人之間的手足親情,轉而放自己一馬。”


    “卻沒想到自己這個大哥為了保全家眷早已瘋魔,眼見著樊仁再不做抵抗,他便將刀捅進了樊仁的心窩,親手殺害了自己這個親弟弟!”


    “而在做完了這一切以後,他又假裝無時,返迴家中,直至今天早晨有人前去縣衙報官,他這才出麵解決此事,並妄圖將所有罪責全都歸咎到我這個獵戶的身上。”


    “他之所以會選擇這麽做,一來是因為我對動物的確頗為了解,而且平日裏殺生也從不手軟,他以為控訴我殺人應該不會有人產生懷疑。”


    “二來則是因為我本就與樊仁有許多衝突,再加上我就隻是個平頭百姓,並無背景,他以為將所有責任全都推卸到我的身上,也不會有人願意為我伸冤。”


    “到時隻管將此事上報朝廷,並將所有罪責全都歸咎到我一個人的頭上。”


    “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洗清自己身上的所有罪責,逍遙法外,並且讓朝廷對於樊家的所有懲罰一並被取消,他以為隻犧牲弟弟一人的性命,用於換取全族的安全,這本就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但他卻不知道樊仁臨死時的放棄抵抗完全是為了喚醒他心中的一絲良善,誰知到頭來自己竟然真的死在了大哥的手裏,此事說來實在令人唏噓嗟歎,同時樊大人你的手段也著實令草民我欽佩不已啊!”


    陳彥嗯這一番描述入情入理,幾乎是將昨晚的案發經過重新演繹了一遍,讓周遭圍觀的這些百姓全都帶入到了其中。


    此時所有百姓全都相信了他的說辭,並開始對樊亭口誅筆伐。


    雖說村中許多百姓都恨不得能將樊仁除之而後快。


    可是眼見著他們兄弟戲牆,眼見著樊亭竟然手足相殘,他們卻仍對對方感到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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