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陰亭如今正是一片雞飛狗跳。


    可反觀與之相鄰的泗水亭,如今卻是一片安穩。


    麵對朝廷幾次三番發下的文書,身為泗水亭長的劉邦一概選擇無視。


    要說劉邦做人的確是比樊仁強出許多。


    兩人同樣都是亭長,可是劉邦卻要比樊仁更受百姓愛戴。


    之前那塊從水中拖出的石碑雖然也對四水亭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可總體卻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最近幾日劉邦一直在翻閱未曾繳納賦稅的名錄。


    這上麵寫的一個個名字幾乎全都是他熟知的名字。


    劉邦天生仗義疏財的性格。


    雖然做了幾年亭長,可如今卻仍舊是家徒四壁,就連他爹劉老太公對他也是頗為不滿。


    這日朝廷再度派來信使,下發催文,要求各地亭長盡快押送徭役上路,以免耽擱了始皇陵的竣工時間。


    劉老太公將這份文書親自送到了劉邦的麵前,將其重重拍在了劉邦的桌上:“你看看吧,朝廷現在又發文書下來了。”


    “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讓你做這個破亭長,不讓你做這個破亭長,可你偏偏不聽我的話。”


    “現在倒好,朝廷每日催的緊急。可你卻偏偏又不帶百姓們上路,難道你想讓我這把老骨頭跟著你一起被問斬嗎?”


    劉邦看著麵前的書信,表情一如既往的凝重。


    誰知片刻過後他倏然一笑,並起身將父親攙扶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爹,您為什麽不讓我做這個亭長?不就是覺得我沒出息,沒讓您過上好日子嗎?”


    劉老太公聞言,當即被氣的吹胡子瞪眼:“我不讓你做這個亭長,不是因為你沒讓我過上好日子,而是因為做朝廷的鷹犬實在太損德行。”


    “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每次上街鄰裏鄉親都怎麽看我啊?人家背地裏天天戳我的脊梁骨,我身上的衣服都快被人家給指破了!”


    在劉老太公看來,兒子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助紂為虐。


    大秦如今早已經不得民心。


    百姓們對於沉重的賦稅苦不堪言。


    可對於當今的當權者,他們卻不敢有任何怨言。


    無論是沉重的賦稅,還是苛刻的刑法,全都是壓在百姓們身上的一座座大山。


    至於這些當權者,不過是站在山上盤剝民脂民膏,奴役鞭策百姓們的惡仆而已。


    劉老太公雖然知道劉邦素來浪蕩,並不是什麽安穩的性格,可他卻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常人眼中的惡霸,成為欺壓百姓的幫兇。


    麵對父親這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劉邦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做朝廷的幫兇固然不對,可如果我現在要揭竿而起,將朝廷徹底推翻呢?”


    “等到那個時候,您老可就天天都能過上好日子了,到時我做了皇帝,那您老便是太上皇,咱家到時天天喝酒吃肉,再不用吃那難吃的糙米了!”


    劉邦本就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雄心壯誌,否則他當初也就不會眼看著秦始皇的車駕從前經過,卻脫口說出大丈夫理應如此的豪言壯語了。


    隻是他這番話固然出自真心,可在劉老太公聽來,這卻像是晴天霹靂。


    像是此等悖逆謀反之言,一經被人揭露,那可是要被拔了舌頭,流放充軍的!


    “呸呸呸呸,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什麽揭竿而起?做哪門子的皇帝?咱們劉家從我往上數,祖祖輩輩全都是土裏刨食的農民,咱們壓根就沒修來做皇帝的德行。”


    “你小子少在外麵喝完了酒後胡說八道,要知道禍從口出,你如今畢竟是泗水亭的亭長,平日裏應酬不斷,身邊從眾如雲。”


    “萬一真有人暗藏禍心,將你這些悖逆之言上報給了朝廷,那咱們全家老小就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劉老太公簡單教訓了兒子幾句,又擔心可能會刺激到他,怕他犯什麽瘋病,於是便急匆匆離開了劉邦的臥房。


    劉邦看著擺在桌上的這封書信。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如今要被強征徭役的這些百姓全都是他的鄉親父老,其中更不乏有他從小到大的玩伴。


    要將這些人送到鹹陽去修建始皇陵寢。


    這一路顛沛下來,即便不死怕是也隻剩半條命了。


    況且始皇帝年事已高,說不定何時便會駕崩。


    後世之君若再如他一般殘暴,那天下百姓又豈能有出頭之日?


    如今的苛捐雜稅已經成為了壓在百姓頭上最沉重的負擔。


    劉邦眼光卓越,自然也看清了這一點道理。


    實際上他剛剛對於劉老太公的那番說辭並非玩笑。


    他如今是當真萌生出了這般想法,是真要拉起一支隊伍推翻暴秦。


    可是想要推翻暴秦。


    隻依靠尋常百姓怕是不夠。


    那些普通百姓,土裏刨食。


    雖然每年大部分收入全都上交給了朝廷作為賦稅。


    可隻要日子還能勉強過下去,他們便絕不會想著造反。


    畢竟一旦和這二字扯上關聯,那便意味著是死路一條。


    別管尋常百姓還是王公貴族。


    一旦認定了謀反,那便算是徹底斷絕了生路。


    所以想要謀反,想要夥同他人推翻暴秦統治,那首選之人便需要對朝廷有著莫大的恨意和怨念。


    劉邦思來想去,最終將目光鎖定在了那份名錄上。


    這名錄上所記載的名字,哪一個不是受盡了朝廷剝削?直至家徒四壁,實在交不起賦稅,這才榜上有名?


    泗水亭與淮陰亭的情況不同,陳彥在槐蔭亭鬧事,為的是致樊仁於死地。


    而泗水亭中的這些百姓,因為平日裏常得到劉邦的幫扶照顧。


    所以即便聽到了從淮陰亭傳來的那些傳聞,他們也不曾生出逃跑的心思,仍舊是留在泗水,等待劉邦帶他們離開!


    要講對朝廷的憎惡與恨意,恐怕沒人能比得過這些百姓。


    想到此處,劉邦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天下苦暴秦久矣。


    遲早有一天要有一位英雄挺身而出,高舉義旗,匯聚天下能人誌士,反抗朝廷。


    那與其等待這個人的出現,還不如由他親自來做這個領頭羊,所謂寧為雞頭,不為鳳尾,若能借此機會博得一個魁首的稱謂,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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