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強拉著吳萊一路來到月亮泡。


    剛到這裏便發現此處已經是人頭攢動,岸邊滿滿當當,昨天鑿出的那個冰窟窿,如今早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道路兩側有官兵在此把守,而樊仁則是一臉殷切的站在一名中年男人的身邊。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樊仁的長兄,樊亭!


    此人仗著自己在縣衙裏有些地位,平日裏常幫助樊仁做些欺壓鄉鄰的勾當,若不是有此人協助,怕是樊仁也做不成淮陰亭的亭長。


    如今有長兄撐腰,樊仁表現的更是愈發狂妄。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來迴掃過,忽然發現了從人群中擠出來的陳彥和吳萊。


    眼見著陳彥來到,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絲陰鷙的笑容:“陳彥,吳萊,你們兩個終於來了,我可是在這裏等著你們很長時間了!”


    見對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陳彥當即認定了對方心中暗藏陰謀。


    吳萊暗地裏扭著手腕,似乎是想要逃離月亮泡。


    陳彥知道吳萊這是做賊心虛,於是私下裏狠狠捏了他的手腕一把。


    吳萊吃痛,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像是隻鬥敗了的公雞,隨著陳彥一同來到了樊仁的麵前。


    “樊亭長,有何指教?”


    陳彥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心理素質遠非常人所能相比。


    即便明知此事一旦敗露,等待自己的必將是死路一條。


    可是麵對樊仁的注視,他卻仍顯得毫不慌張,進退有度。


    樊仁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冰窟,同時開口對陳彥問道:“我聽說那個水坑是你和吳萊一起發現的?”


    “沒錯啊,吳萊昨天夜裏在我家喝酒,半夜放茅的時候就聽到月亮泡這邊傳來了一聲巨響。”


    “你也知道我畢竟是獵戶,對於周邊情況較為上心,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於是今天早晨我們兩個便來到了月亮泡,想到此處一探究竟……”


    說至此處,陳彥故作神秘的湊到了樊仁麵前:“可是您猜怎麽著?”


    “怎麽著?”


    樊仁之前可是一連被陳彥鬥敗了幾遭,如今眼見著對方猛然靠近,他心下不免有些慌張,一連朝後退了幾步。


    卻不想陳彥臉上竟流露出了一絲輕蔑冷笑,同時緩緩開口說道:“我就發現這冰麵上啊出現了一個大冰窟窿,裏麵的魚爭先恐後的往窟窿外麵鑽,看那個架勢,就像是水裏有什麽東西正在追趕它們一樣!”


    “恰好最近臨近年關,我便想著多抓些魚到市場售賣,好能借此貼補一下家用。”


    “遇到了同村父老想要和我買魚,我就將這件事情告訴給了他們,我這人向來不吃獨食,有好東西就大家一起分享,鄉親們說是吧!”


    陳彥說至此處,聲音陡然抬高了八度。


    這村民們平日裏受慣了他的恩惠,如今眼見著陳彥發話,情緒自然慷慨激昂,紛紛附和起了他的這番說辭。


    樊仁本以為有大哥樊亭在場,應該能夠壓製住陳彥這個刺頭,震懾住村裏這些刁民。


    卻沒想到這些百姓膽大包天,非但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甚至還敢開言附和陳彥的說辭,這不明顯是要讓他這個亭長下不來台嗎?


    受了氣的樊仁臉色鐵青,當即伸手指向那群正附和著陳彥的百姓:“你們這群刁民,見了朝廷命官竟然還敢如此喧嘩,就不怕我這個亭長下令,將你們一並關到大牢裏去嗎?”


    這些百姓近段時間的確受到了陳彥不小的恩惠。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關鍵時刻才敢替陳彥說幾句話。


    隻是說話歸說話,畢竟也不敢真得罪了樊仁。


    眼見著他動了真火,揚言要將大家全都關到牢裏。


    百姓們紛紛偃旗息鼓,再不吭聲,隻是將目光一並轉向了陳彥。


    就在這時,人群裏突然傳來一聲高唿:“樊亭長還真是好大的官威啊,這要是遇到不知情的,怕是還以為你如今已經當了縣令了呢!”


    樊仁萬沒想到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敢與自己對著幹,他目光轉向人群當中,便見人群左右散開,一道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陳彥的大哥陳輝!


    他之前已經吃了幾天牢飯。


    如今自然不怕再去走一遭。


    麵對樊仁這副仗勢欺人的嘴臉,他心中早有不忿,當即開言譏諷,反說的樊仁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樊亭自然也知道弟弟平素裏在村中的這幅嘴臉,也知道陳家兄弟如今在村中風頭正盛,不能輕易蔟其鋒芒。


    相較於樊仁這個弟弟,他大哥樊亭明顯更加深謀遠慮。


    樊亭早就看出了如今的大秦早已經是積重難返,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突然暴斃崩亡。


    別看樊仁如今還能仗著自己亭長的身份以及自己這個大哥的庇護,在村裏混的風生水起。


    可若有朝一日,天下大亂。


    首先受到清算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樊亭沒有讓爭執繼續,而是伸手攔住了樊仁:“陳彥,你我小時候也是玩伴,如今又何必將關係鬧得如此之僵?”


    “你既然說這冰窟是吳萊首先發現的,那我倒想問問吳萊,昨天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麵對樊亭的問詢,吳萊一時結結巴巴,顯得有些惶恐。


    樊仁抓住了他的這做賊心虛的姿態,當即對樊亭低聲說道:“大哥,我怎麽覺得吳萊這小子有點不太對勁,平常他跟在陳彥的身邊可是十分跳脫,就連對我也是不恭不敬。”


    “怎麽今天麵對你的時候這小子就變成軟腳蝦了?該不會是他心裏有鬼,不敢接受你的盤問吧?”


    不得不說,樊仁這番分析的確十分透徹,且入情入理。


    吳萊見他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心中更是惶恐。


    卻不想就在此時,陳彥忽然在他的手心裏寫下了一個字。


    吳萊雖然認字不多,可對於一些常用字卻還是認得的。


    他細細感受著手掌上的筆畫,分明感覺出了陳彥寫在自己手掌上的是一個死字!


    他有些詫異的抬頭看向陳彥,卻發現對方正目光淩厲的盯著自己,仿佛是在警告自己,或是堅持,或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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