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陳彥是像吳萊這樣老哥一個的話,那他行事肯定沒有任何顧慮。


    隻是可惜他如今畢竟是拖家帶口,就算不為自己考慮,可也要為妻兒,為母親考慮。


    趙淑之前那番話說的倒也沒錯,倘若真惹惱了樊仁,他們夫妻倒是能夠躲避,可是老人與孩子又該如何?


    畢竟大家都住在一個村中,而樊仁在村中的勢力又無比龐大。


    別看他如今已經激起了眾怒,可是沒有陳彥親自牽頭,卻也沒人敢找這位樊亭長的晦氣。


    陳彥倒是有振臂一唿的心思。


    可奈何楊峰之前便曾叮囑過他,他行事務必小心,千萬不要將自己牽扯進去。


    陳彥深知自己日後上位還需有楊峰提攜,萬不能在此時交惡,更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沒腦子的。


    如果真按趙淑所說,搬家暫避鋒芒的話,雖然對外麵來講自己的名聲可能會有些許損傷,可是於那些躲入芒碭山的壯丁們來說,這卻是一次活命的機會。


    那些壯丁如今已經觸犯了朝廷律法,倘若真被樊仁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不需要將他們帶往鹹陽,隻要將他們的名錄上報朝廷,到時等待他們的便將是朝廷的嚴懲。


    陳彥秉著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的理念,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半途而廢。


    更何況他早已經將樊仁得罪死了,現在也已經沒有迴頭的餘地。


    如今擺在他麵前的就隻有兩條路,或是搬家暫避鋒芒,或是直接先下手為強。


    陳彥之所以要將搬家的想法透露給吳萊,主要是想看看他的態度。


    畢竟如今對方也是自己的盟友之一,此人雖然不學無術,遊手好閑,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曆練,卻也姑且成為了他手下的一大助力。


    如今到了抉擇的時候,總是要他參與進來。


    即便不能提什麽有建設性的看法,


    可起碼也要鞏固他的內心,讓他明白自己絕非無用之人!


    其實陳彥心中清楚。吳萊最大的問題並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他那自卑怯懦的性格。


    之前在月亮泡的時候,他擔心會被追責,說什麽都不肯前往現場。


    可是等到真被架到火上的時候,他卻也能夠侃侃而談,並將樊家兄弟哄的一愣一愣的。


    雖然那二人明知道月亮泡中的石碑肯定與他愛人有關,可他們偏偏拿不出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也不能直接給吳萊定罪,最終隻能被迫吃下這個啞巴虧!


    眼見著陳彥即將被樊仁逼得背井離鄉。


    吳萊咬著牙開口說道:“依我看來,實在不行咱們就宰了他吧!”


    吳萊在提及殺人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兇光,同時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陳彥見此情景,當即臉色微變:“你瘋了,依照大秦律法殺人,可是要判死刑的!”


    “我當然知道按大秦律法殺人是要判死刑,可是如果他不死,那最終死的就必將是咱們。”


    “師父,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必須要拿出一個主意才行,樊仁已經把刀架在咱們的脖子上了,咱們總不能任人宰割,做他砧板上的魚肉吧?”


    吳萊此時的態度很是強硬,就是執意要除掉樊仁。


    陳彥心中原本也已經萌生出了這個想法,隻是礙於樊仁的身份,再加上二人今天才剛剛發生過爭執。


    如果樊仁真在今晚暴斃的話,那所有人恐怕都將懷疑到他的頭上!


    陳彥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搖頭否決道:“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太妥當,官差不是傻子,如果咱們動手的話,他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查到咱們的頭上。”


    “殺人可不比在月亮泡裏丟一塊石碑那麽簡單,殺人的罪名一旦坐實,咱們都得跟著掉腦袋!”


    如今局麵雖然複雜,可對於陳彥來說卻絕非死局。


    他心中正盤算著破敵之法,盤算著接下來應該如何見招拆招。


    可誰知就在此時,陳彥突然又開口道:“如果咱們能借著這個機會將罪名安排在樊亭的頭上,那是不是所有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咱們也不必為此承擔任何責任?”


    吳萊此言一出,陳彥隻覺得他是在說胡話。


    “他們兩個可是兄弟,你見過有手足相殘,親哥哥將親弟弟置於死地的嗎?”


    “更何況就算要把罪名安排在他的頭上,可是你又有什麽罪名能夠安排?”


    “難不成你要說他兄弟二人分贓不均?還是要說他兄弟二人為了女人爭風吃醋?”


    陳彥覺得吳萊這番想法簡直是異想天開。


    可是麵對陳彥的譏諷,吳萊卻隻是搖頭說道:“其實這個想法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樊仁替我想出來的!”


    吳萊將自己剛剛在門外聽到他兄弟的那番爭執,一五一十的複述給了陳彥。


    而他最著重講述的自然就是吳萊口中所說的用自己的項上人頭去向朝廷交差。


    樊亭為什麽會親自過問此事?就是因為他擔心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可能會導致他跟著一並遭受牽連。


    樊仁辦事不利,此事可大可小,倘若朝廷真追究起來,他很可能會被判一個瀆職之罪。


    而如果在這個罪名上再被安插一個延誤始皇陵寢竣工的罪名的話,那等待他們的恐怕就將是滿門抄斬,禍滅九族的下場了。


    樊亭雖然也不想一直照顧自己這個愚不可及的弟弟,可奈何他二人之間的關係太過親密。兄弟之間的血脈牽連不會因為一時反目而徹底消散,朝廷到時若真追究起這件事情,他還是要跟著一起受到牽連。


    如此想來,那樊亭的確是有動手殺樊仁的動機。


    畢竟失蹤的勞工難以找迴,而這一切責任最終肯定是要被歸咎到樊仁這個亭長的頭上。


    如果趕在這個時候,淮陰亭亭長突然暴斃,那便意味著朝廷下達的任務將徹底作廢。


    到時或是由縣衙重新推選一名亭長履行樊仁生前之前的職責。


    或是此事直接一筆勾銷,再不過問。那些原本榜上有名的勞公也能夠借此機會躲過一劫!


    陳彥原本的想法就隻是鬥垮樊仁,從未想過要痛下殺手,可奈何對方步步緊逼,如今竟然敢拿自己的家人作為要挾。


    如果他再不對此做出些迴應的話,那他豈不是空有七尺男兒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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