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萊自然也了解自己如今的處境。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堅持下來,如果不能熬過樊亭的這次盤問的話。


    依照這兄弟倆的性格,肯定會將自己查個底掉。


    等到那個時候不僅自己要麵臨滿門抄斬,誅連九族的下場。


    連帶著陳彥和陳輝恐怕也將受到他的牽連!


    吳萊在此時終於展現出了身為男人的擔當。


    隻見他猛然將頭抬起,開口對樊仁說道:“要不是擔心你會徇私報複,找我的後賬,我才不會怕你!”


    樊仁聞言,臉色微變:“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我何時找過你們的後賬?”


    “你敢說你沒找過我們的後賬,那我問你,陳輝之前是為何入獄?還不是因為你曾聯合陳輝構陷陳彥,結果構陷不成,你反而在陳家丟了臉麵,最後一怒之下才將陳輝關入監牢!”


    “陳家近幾年來為何會兄弟鬩牆,反目成仇?就是因為有你這個亭長從中作梗,我之前為了阻止你行兇,一腳將你踹到了狗屎堆裏,你若不想報複,今天又為何要帶兵前來?”


    吳萊真不愧是流落市井的老油條。


    這一番搶白直說的樊仁臉色漲紅,卻不知該如何辯駁。


    畢竟吳萊所說的也是實情。


    這些事情他當初的確做過。


    眼見著自己的老底被揭露,樊仁當即羞紅了老臉。


    而吳萊眼見著自己插科打諢竟然起到了效果,當即又對著周遭的那些百姓們高聲嚷道:“你們不知道,當日裏咱們這位樊大人可是被陳彥一箭嚇得不輕,最終不得已從他的胯下鑽了過去,這話說起來我都替他丟人,若是換做是我,怕是我自己都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吳萊貼臉開大,對著樊仁好一番譏諷。


    樊仁老臉漲得通紅,拳頭緊握,偏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


    別看他如今還能夠憑借官府的名頭壓製住這些百姓,可如果他一旦真敢動手的話,這群百姓勢必要維護陳彥和吳萊,絕對不會有一個人站在他的身邊。


    這段時間陳彥和吳萊可是沒少給村民們施以恩惠。


    他們在村民心目中的地位如今可是水漲船高,其在村中的號召力甚至超過了他這個亭長。


    此時與這二人撕破臉皮絕非最佳選擇。


    否則就算他能夠憑借樊亭的威信壓製百姓,恐怕最終也要淪陷於悠悠之口,最終仍是難以幸免!


    樊亭也沒想到弟弟在村中竟會如此丟自己的臉,一時間也被氣的臉色鐵青。


    他狠狠瞪了一眼樊仁,口中發出一聲冷哼:“等迴去之後我再與你算賬……”


    樊仁聞聽此言,心都涼了半截。


    他素知兄長最看重名聲,如今自己竟然連累兄長在村民麵前丟了這麽大的人,依照對方的性格,怕是不會放過自己。


    他知道自己之後免不了要受一番責罰。


    如今心中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不敢隨意滋事,隻得任憑吳萊對自己百般譏諷,打碎了牙往肚裏咽。


    不過樊亭身為長兄,自然也不能眼看著吳萊如此侮辱自己的弟弟。


    他清咳兩聲,開口警告道:“吳萊,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我保證樊仁絕對不會私下尋釁報複於你。”


    “可如你現在這般,一味侮辱朝廷命官,往小了說這是目無法紀,往大了說這就是在侮辱朝廷。”


    “如果你不想真在牢裏吃些苦頭的話,現在最好乖乖閉嘴,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樊亭一開口,場麵頓時被徹底壓製。


    吳萊乖乖閉嘴,再不像之前那般跳脫。


    陳彥對著前方的吳萊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盡管放心,不論等下他話語中有什麽紕漏,自己都會替他圓迴來。


    反觀站在陳彥身旁的陳輝。


    此時則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月亮泡裏的那塊巨石似乎不是他親手雕琢。


    而他似乎也並不擔心會被那塊巨石牽累,會落得一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樊亭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冰窟,同時開口對吳萊問道:“我問你,這冰窟究竟是怎麽迴事?昨天夜裏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昨天夜裏我喝多了酒,出外如廁的時候忽見天邊閃過一道流星,直直落在了月亮泡。”


    “在那東西落下不久之後,我便聽得一聲巨響傳出,那動靜就像是憑空響起一聲炸雷,連帶著整座芒碭山都跟著一起晃蕩。”


    “因為這動靜鬧得實在太大,所以山裏鳥獸驚飛,我最近在和陳彥學習打獵,擔心這樣可能會影響到我們,所以今天便想著來月亮泡看看情況,同時也算是湊個熱鬧!”


    吳萊此時仿佛重新找迴了自己,他說起話來侃侃而談,絲毫不見之前那副因畏罪而緊張的模樣。


    他的這番迴答簡直無可挑剔。


    哪怕是聰明如同樊亭,也硬是從中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那你們今天有看到月亮泡裏沉的是什麽東西嗎?”


    “隻看到一個模模糊糊,青灰色的東西,既像是大魚的脊背,又像是水裏藏著什麽寶貝!”


    “既然知道水裏藏著的是寶貝,那你們為什麽不撈出來看看?”


    “我們倒是想撈,但是這數九寒天的我們總不能親自下水去撈吧?原本我和陳彥是打算等到來年開春再撈的,誰知道竟然把你們給驚動了!”


    說至此處,吳萊臉上還流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看他這番表演,陳彥不由得在暗地裏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吳萊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編造的謊言當中。


    他湊到樊亭麵前,神秘兮兮對其問道:“那個,樊大人,正所謂見者有份,這水裏的東西畢竟是我先發現的,要是到時真從水裏撈出了什麽寶貝,您能不能也分我一份啊?”


    樊亭聞聽此言,當即正色嗬斥道:“天降祥瑞,自然是要歸屬朝廷,你我又豈能私吞?”


    “待到這件寶物從水中打撈出來,我要親自將其遞解進京,送給陛下,如此也能標榜我淮陰亭是風水寶地,好為地方百姓多謀求些福祉!”


    對方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可實際上他打的心思在場眾人全都了解。


    吳萊頗感無趣的揮了揮手:“不給就不給,我迴家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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