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不在乎的語氣,說著最痛苦的事,剖解開了傷口,展現鮮血淋漓的過往。


    每天最開心的時光,大概就是出去自由活動的那一個小時。


    就算有人看著,也能吹吹風,感受一下陽光。


    會有老師來教授基本的生活常識,也會學習一些簡單的知識和技能,不至於大字不識,可也不會讓她們擁有反抗的資本。


    了思愁的唿吸沉了沉,看著那水鏡裏日複一日枯燥麻木的生活,她問出了最想問的。


    “要是難受的話,我們不看了吧……”


    她不想顧凝眸重看往昔傷懷。


    “不難受,沒感觸了,畢竟已經過了很久了,快要忘了,你說你想了解,所以我便選擇毫無保留。”


    顧凝眸笑起來,了思愁難受的用另一隻空閑的手捂住胸口。


    這裏……好痛。


    不單單是因為心疼顧凝眸,還有那裏麵的其它孩子,


    顧凝眸,嘴硬如你,故事中的主角是你,怎麽會沒有感觸呢?


    報複心那麽強的一個人,那些傷害,怎麽會不在意呢,又怎麽可能說忘就忘。


    畫麵定格在了顧凝眸躺在床上的時候。


    了思愁看著病床上死氣沉沉的女孩,伸出不曾被握住的那隻手,撫摸上顧凝眸擱在自己肩頭的臉頰。


    原是這般賺錢……原是這般過往。


    了思愁一句話沒說,但又好像說了很多,眼中愈發難受。


    顧凝眸倒也很吃這一套,輕輕的蹭著了思愁的掌心,跟討巧的貓沒有區別。


    “嗯哼,當人被標上價值,錢財高於一切,那麽道德將不複存在,鮮血可以被售賣,器官也是。”


    顧凝眸驀然變出了兩份檢查報告單,放在了思愁眼前。


    了思愁咬唇,看著麵前的兩份表單,眸中情緒難明。


    一份是一切正常,一份是強製治療十年。


    \"十年……\"


    了思愁的指甲在\"強製治療\"四字上掐出月牙痕,隻覺得自己心髒疼得厲害。


    在自己的某段記憶裏,顧凝眸正提著滴血長劍踏月而來,裙裾掃過青石階上零落的桃花瓣,眉間朱砂豔得灼人。


    當然,這場景是很早以前的。


    當時顧凝眸殺兇惡妖獸而歸,了思愁隻是匆匆瞟了一眼,便將那模樣牢牢記在心底。


    當時雖然嫉妒,但是還是得承認顧凝眸好看,張揚且帶有攻擊性。


    雖然都是同一個人,但現在病床上的人卻不能與提劍的顧凝眸相提並論。


    那樣鮮活的生命力,怎會與這滿紙死氣沉沉的字句重疊?


    一句可以賺錢,便將他人人生斷送,承受十年苦楚。


    了思愁看著那一幕幕,心中不忍再看,隻是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


    “楚漢之爭,別人是漢輸,他們楚勝!他們怎麽能這樣!”


    她還以為,顧凝眸被舅舅家接走之後,便結束了悲慘的童年,結果不過是從這一個深淵落入了另一個深淵罷了。


    了思愁是想要來此救顧凝眸,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如今卻一股子無力感充斥她的全身。


    畢竟那些事情都已經發生,刻在顧凝眸記憶的深處,沒辦法抹去。


    該怎麽救呢?要如何救?自己有能力嗎?就像顧凝眸說的,自己別妄想成為救世主。


    顧凝眸聽見她的謾罵,笑了笑。


    “你也覺得我很慘對不對,可是不……你猜猜後麵,發生了什麽呢?”


    她眼底閃現殺戮的興奮,了思愁迷茫了。


    “什麽?發生了什麽?你又是怎麽穿書的,同我說說吧。”


    了思愁問著,顧凝眸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讓她專心致誌的看水鏡。


    樹上有一層淡淡的薄雪,月光在鐵門鏽孔中凝成霜粒,走廊盡頭的燈忽明忽暗的閃爍,藥瓶滾動的脆響在夜晚中格外清晰。


    現在是冬季,夜晚中的精神病院,從外麵看格外滲人,可裏麵,卻有人在歡唿。


    似在團建,好些人圍坐在桌邊,烤著炭火,喝酒談論,臉上一片笑意。


    “我悄悄同你說……”


    顧凝眸湊近了思愁,與她耳鬢廝磨,唿出來的氣卻是冷的。


    “我拿到了火源,是另一個病友趁著他們太高興不注意,悄悄偷到的,好不容易才到了我手裏,你猜這群人在歡唿什麽?”


    了思愁看著房間中那些歡唿的身影,輕輕搖頭。


    顧凝眸笑了一聲。


    “當然是在慶祝他們的死亡呀!前幾日,有富豪為這所精神病院捐了不小的款,美名曰關愛病人,實際隻是因為他得到了新的腎髒。”


    “這群人喝得酩酊大醉,而我就是在這種時候,破鎖偷溜出了病房,帶上我的火源,去了雜物間,找到了一把生鏽的斧子。”


    她說著,眼底閃爍出異樣的興奮,似乎是做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


    “能看得出來這群人真的很高興,每個人的臉都是紅紅的,帶著幸福甜蜜的,炭火也燒得很旺,既然那麽紅火,那我就再加一把火好了。”


    顧凝眸越說越興奮,似還能想起那晚手心之中黏膩的握斧觸感。


    “我在外麵,悄悄把她們通風的窗給關嚴實了,又在寒風中等了很久,直至裏麵的人都睡過去。”


    “他們不知道,他們今天喝的水裏,都是他們平時喂給我們吃的藥,我可是聯合了好幾位病友,將那藥一點點的積攢起來,趁著鬆散,才得以丟在水桶裏。”


    單單憑借一個人的力量,肯定是渺小的,那如果是聯合起來,那麽很多便不會是難事。


    了思愁看著那一幕幕,眼睛緩緩睜大,亦看著那拿著斧頭的孱弱身影。


    顧凝眸在這群人的眼中,一直是很聽話的存在。


    在他們看來,十年,早已足夠將一個人馴化成沒有自己思想的真正精神病患者。


    所以對她的防備,向來是病例上寫得最多,但防範卻最為鬆散,甚至還會被視做一個透明人連她偷偷吐掉了好幾日的藥都不曾發覺。


    顧凝眸將藥放在舌下,當著他們的麵吃下,又趁著人不注意,全部吐出來,攢起來。


    她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報複的機會。


    她說過,會殺了他們所有人。


    這句話自然不是開玩笑,她這種人,記仇可是最在行的。


    那晚的慘叫,在她現在看來,依舊是勝利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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