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珠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讓你道歉,是讓你為你的偷盜道歉。”


    “至於這個婆子口舌不幹淨.....”


    趙明珠蹲下,看著滿臉恐懼的吳婆子,用手捏起吳婆子的下巴。


    “吳大娘,你也聽到了,我兄弟打你也不是無緣無故的,你訛我們,我兄弟打你一顆牙,算扯平了。但是你之前對我們汙言穢語的辱罵,是不是該道歉。”


    趙真見狀,心中的委屈有點消退,嗯,大姐還是一個好蘋果。


    吳婆子哪裏還敢不道歉,當即嗚嗚地說道:“我再也不說了,婆子嘴巴賤,再也不瞎說了。”


    “嗚嗚嗚。”


    趙明珠站起身,冷冷目光看著趙真:“該你們了,為你們的偷盜道歉。”


    趙真咬牙,少年的臉漲得通紅,在這麽多人麵前道歉,他做不到!


    他內心掙紮半天,終於憋出一句。


    “我不道!”


    說著,就跑出了揚場,趙善站在趙真和趙明珠中間,來迴搖擺了一下,還是跟著趙真走了。


    整個揚場陷入一種沉寂,吳婆子躺在地上忽然有些如躺針床,她悄悄爬起來,從孫有才麥堆裏抱了一把麥子,悄悄地溜到邊上。


    趙明珠迴到家,臉色沉沉,將豆子泡進水裏後,隻覺得心煩意亂,死手也不自在,幹脆背著竹簍子進山。


    她尋了一條筆直的棍子,漫不經心地敲打著路兩旁的草葉。


    對於趙真趙善兩兄弟的感情,趙明珠心中總有些說不清。


    趙明珠找了一個樹蔭坐下,聽著耳邊擾人的蟬鳴。


    趙明珠深深吐了一口氣,她讓兩兄弟給吳婆子道歉,自己卻沒有為原身的所作所為向二人道歉。


    趙明珠想明白了,站起身繼續往山林深處走去。


    雖然是因為想平靜心情進山的,但來都來了,還是看看有沒有野味吧。


    此時趙真正坐在小樹林一塊石頭上發呆,趙善在旁邊嘀嘀咕咕。


    “大哥你也真是的,怎麽能這麽和大姐說話呢。”


    “大姐不是一直都打我們嗎,之前還用鞭子抽呢,這次不過是打了兩耳光,你咋就受不住了呢。”


    趙真抿嘴,問道。


    “三弟,你真的覺得大姐變好了嗎?”


    “她如果變好了,為什麽要讓我們向那個婆子道歉?”


    “我們之前多快活啊,從沒有一個人敢當麵罵我們,為什麽變好之後卻要受這種氣。”


    趙善嘿嘿一笑。


    “二哥你覺得是出氣重要還是吃白麵饅頭重要。”


    趙真嗡聲道:“當然是吃得飽重要。”


    “那不就得了。”趙善說道。


    “最近大姐給我們白麵吃,還給我們做肉吃,我們的生活多好啊,被打幾下有什麽大不了啊。”


    趙真目光閃閃,覺得趙善說得很有道理,他心裏也有點淺淺的後悔,但卻有點拉不下麵子。


    “今天就迴去太沒有麵子了,我明天再迴去。”他低聲說道。


    趙善點頭,迴去就好迴去就好,他可不想大姐二哥分開,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地才好。


    半下午的時候,趙明珠從山裏迴來,路上遇到李果花,隻見她神色慌慌張張,眼眶通紅,還有淚珠子不斷往下流。


    看到趙明珠,李果花微愣,旋即便扭過臉去,向著前方匆忙走去。


    趙明珠看過去,正是趙家村的方向。


    迴到家,豆子已經泡好,趙明珠正打算磨豆漿,便見孫桂月哭著跑迴來。


    “不好啦,大楊哥哥在縣城蓋房,不知道咋迴事和人吵起來,還動了手,把人推下了屋頂。”


    “那人的腿好像被摔斷了,讓堂哥賠給他二十兩銀子,不然就要去報官,把大楊哥關進大牢。”


    孫有才也又著急又無奈。


    “大嫂就是一個做豆腐的,平時勉強能吃飽肚子,哪有二十兩銀子呢。”


    趙明珠想到剛才的身影,心中推算李果花是打算找趙癱子借錢了。


    她歎一口氣,從剩下的嫁妝裏掏出二十兩銀子。


    “孫大哥,我之前傷了孫大楊,早就該給他賠償的,現在他有難了,這些錢你就幫我交給李嫂子,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吧。”


    孫有才拿著沉甸甸的銀子,心中熱熱的,他明白這二十兩銀子賠給大楊綽綽有餘,如果之前他還對趙明珠是不是真的改過自新心有疑慮,這次則是真的確定了。


    他也不推諉,孫大楊是他大哥的兒子,大哥早死,他這個做叔叔的當然不能看著侄子去坐牢。


    此時的李果花正站在趙癱子院子裏,滿臉無助地看著趙癱子。


    趙癱子正抱著酒壺悠哉地喝酒,這豐源酒樓的桂花釀就是不一樣,喝一口賽神仙,這一兩銀子花得值當。


    “表哥,大楊是你的表侄呀,你難道忍心看著他去坐大牢嗎?”


    李果花眼中帶淚,苦苦哀求:“求求你了,就借我二十兩就好,我現在賣豆腐,一個月能掙二兩銀子,等我攢夠了肯定會還給你。”


    趙癱子抿了一口酒,對著李果花搖搖頭。


    “妹子,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呀,是用我一條腿換的。”


    “二十兩銀子你說得輕巧,足足有二十壺桂花釀呢。”


    他臉頰通紅,嘴口的酒氣幾乎噴到了李果花臉上。


    “不就是做牢嗎,大楊年輕,身強體壯,坐幾年牢咋啦,裏麵管吃管住的,比在家幹活要好啊。”


    李果花被趙癱子的話氣得胸口生疼,看向趙癱子的眼中都是失望。


    她把趙癱子當成親戚,結果趙癱子卻不管她的死活。


    李果花氣得咬牙,衝過去奪過趙癱子的酒壺,啪嚓給他扔到糞坑裏,抹抹眼淚,快步衝出趙癱子的家門。


    趙巧杏追著跑出去。


    李果花停下,看著自己的表侄女。


    趙巧杏癟嘴,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小的銀錠子,雙手捧著往李果花麵前湊。


    李果花明白趙巧杏這是想幫她,心中的怨氣稍微疏解,她歎息一聲,將趙巧杏捧著銀錠子的手合上。


    “你這點錢能夠幹什麽的,你也快成親了,還是給自己留點錢,也免得到了婆家被那家人磋磨。”


    說完,李果花便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趙巧杏看著她的背影,無所謂地撇撇嘴,將銀子收起來。


    要不要的無所謂,她主要是想在表姑麵前討個好。


    這樣的話,她過幾天去表姑家去住,她也沒有理由將她趕出來。


    一想到去了白雲村後能天天看到趙善,趙巧杏不由地咧嘴笑起來。


    李果花走在路上,隻覺得天黑路暗,心中的委屈排山倒海地漫上心頭。


    她覺得命運真的太不公平了,小時候爹娘死了,在親戚家的白眼中長大好不容易嫁到白雲村,過了幾年安穩日子丈夫也死了。


    現在兒子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卻還要去蹲大牢....


    李果花感覺自己就像是這路上的一個草葉子,晃晃蕩蕩的,隨便來陣風,就能將她吹到土裏。


    誰知她剛到白雲村村口,便看到孫有才在村口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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