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是沒有應答,卻是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緊了,本就縮成了小小一團的身子,此刻更像是團成了一個球。


    屋裏沒有掌燈,又安靜。


    蕭珩清楚的聽到了她有些急促的唿吸聲,眉心微蹙,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她,聲音也跟著柔和了下來:“早早。”


    被子下團著的球,突然就掀開了被子坐了起來。


    蕭珩借著門口進來的皎白月光,能看到她一雙黑亮的眸,淚眼朦朧的,不知道是悶得厲害還是受寒發了熱,鼻尖跟眼圈都是紅紅的,看得人一陣心軟:“你發燒了。”


    雲早早抽了抽鼻子,眼淚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迷蒙的看了他片刻,整個人便撲進了他的懷裏,委屈至極的啞聲控訴:“師父,你是不是不要早早了?”


    猝不及防的,溫香軟玉入懷。


    蕭珩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一雙舉起來的手無處安放的僵在了半空中,想把她推開,她哭的又實在可憐,俊臉陰沉,往日裏冰冷揶揄的聲音,卻帶上了一分無奈:“雲早早,你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你師父。”


    她師父不是個道姑嗎?該是個女的才對。


    他哪裏長得像是個女人,能讓她認錯人。


    “師父,早早好想你,早早每日都在好好打坐修煉畫符,後院裏的雞鴨小兔子,豬圈裏的豬,也有好好喂養,你說豬豬漲到兩百斤的時候就迴來,它現在都漲到二百五了。”雲早早邊嘟嘟囔囔的說些瑣事邊哭,哭的都開始打哭嗝了。


    蕭珩看著她一臉的淚痕,聽著她的絮絮叨叨,身子放鬆了下來,任由她抱著,唇角勾起一抹笑來,逗著她:“豬豬漲到二百五了,你要做什麽?”


    雲早早的哭腔軟軟糯糯的:“師父你是不是忘了你走的時候說過了什麽?你怎麽能這樣,你說過今年會迴來陪我過年的,你說要殺年豬,做殺豬菜給我吃,你還說要把師爹帶迴來,你還說有個好看的大哥哥要一起,他們人呢?”


    蕭珩眉心微蹙,麵上的笑容變成了冷笑,聲音也冷了下來:“你還有個哥哥?”


    雲早早似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一跳,愣了一瞬之後,更委屈了,已經停止的金豆豆又開始撲簌簌往下掉:“師父你兇我,明明是你說的大哥哥。”


    蕭珩把人惹哭的,見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又趕緊哄:“師父錯了,師父不該兇你,師父給你殺年豬,給你做殺豬菜。”


    雲早早破涕為笑,扯著他的衣袖,一臉求誇獎的看著他:“師父,師父我帶你去看我養的豬,它長得又大又肥,村裏看過的人,都說我養的好,還說咱們的豬肉要是吃不完,可以賣一些給他們。”


    蕭珩哄著:“早早乖,先不去看豬豬,你染了風寒,要先看病。”


    雲早早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又摸了摸他的,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師父,我發熱了,定是昨天那幾隻公雞不下蛋,把我氣到了。”


    蕭珩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麽傻傻的模樣,忍俊不禁:“你喂得公雞還能下蛋啊。”


    雲早早急了,爭辯道:“別的雞都下蛋,就他們不下蛋。”


    蕭珩問:“師父沒跟你說過,公雞是不能下蛋的。”


    雲早早抽了抽鼻子,眼圈又紅了:“可是師父你說過,等公雞下蛋了,我就能學成出師,就能跟你一起下山雲遊了。”


    蕭珩:……


    這是什麽坑徒弟的師父!


    怪不得她哭的這麽委屈。


    “師父,家裏的公雞都養了五年了,我都八歲了,它們什麽時候能下蛋?”雲早早掰著手指頭算。


    蕭珩又怔了一下,問:“你今年八歲?”


    雲早早咬住唇,又開始落淚了,也不說話,就拿那雙黑亮的大眼睛,委屈控訴的看著他。


    蕭珩就說這智商不大對,看她這模樣,道:“師父怎麽會不記得呢,師父就是考考你,早早八歲了,等早早十歲,家裏的公雞就能下蛋了,師父就帶著早早一起下山雲遊好不好?”


    這師父是在虐待小徒弟吧,才八歲就把她自己一個人留在道觀裏,還得喂雞喂鴨喂豬。


    他想到那個時候小小的她,就得自己生活,自己幹活,心裏不由生出一分的同情跟心疼來。


    不過算起來,她八歲那年,他十一歲,已經在軍中曆練,上戰場殺敵了,也沒有比她好上多少。


    雲早早認真的看著他:“師父說的可是真的?”


    “嗯。”蕭珩點頭,抱著她想要將她放在床上。


    雲早早卻像是怕被他拋棄,或者一鬆手他就不見了一樣,緊張兮兮的死死抱住他,嘴巴一扁又要哭給他看。


    蕭珩放不了丟不下,隻能對外吩咐:“寧商,皇子妃病了,去宮裏請太醫過來。”


    雲早早本就病著,又鬧了一番,許是累了,腦袋埋在他的胸膛裏,便睡了過去。


    太醫院今晚是華太醫當值,若是別的貴人大晚上的生了病,過來喊人,他許是就派別人去了,可聽說是九皇子妃病了,便親自過來了。


    他進門的時候,掃了一圈,床上,美人榻上都沒有雲早早的影子,行了禮之後,便問:“九皇子,皇子妃人呢?”


    蕭珩人是背對著他的,抱著懷裏的人轉過輪椅,聲音壓得很低:“鬧累了,剛剛哄睡著,華太醫動靜輕些。”


    華太醫是太醫院資曆最深的太醫之一,行醫多年,可還是第一次遇到生病的時候在夫君懷裏睡著,要這麽看病的病人,心裏不由感慨,傳言九皇子對九皇子妃用情至深,實在不假。


    他過去,給仔細把了脈之後,壓低了聲音道:“皇子妃這是染了風寒,下官給寫個方子,煎了喝下,明日一早就能見好。”


    皇子妃自己也是個大夫,他本以為她是得了什麽疑難雜症,尋思著自己過來一趟,或許還能跟她一起探討一下病狀,卻不承想隻是個小小的風寒。


    “好,麻煩華太醫跑這一趟了。”蕭珩說完,對齊大道:“替本宮送送華太醫。”


    齊大去送華太醫。


    寧商去府庫裏抓藥。


    吉祥跟如意等著煎藥。


    藥煎好了,蕭珩哄著她喝下去,她哼哼唧唧的也不老實,嫌棄藥苦,鬧著不願意喝,語氣稍微重一點,她就哭,吵著要吃蜜棗,吃桃脯,喝糖水。


    吃了藥吃了蜜棗桃脯喝了糖水,哄著睡覺的時候非要他抱著睡,還得唱要他搖籃曲給她聽,鬧騰的他脾氣都給磨沒了,給唱了她還不滿意。


    用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眼巴巴軟乎乎的看著他,甜甜的撒嬌:“師父師父,早早要聽小星星。”


    蕭珩看在她現在隻是夢迴八歲的小可憐,十足耐心的撫摸她毛絨絨的腦袋,聲音輕柔的道:“師父忘記要怎麽唱了,你唱一句,師父跟著唱一句好不好?”


    他看著鬧騰的她,想到明日她醒過來之後,想起今晚的事情,會以什麽樣的心情麵對他,心裏莫名就有些期待了起來。


    雲早早認真的點頭,開始哼唱:“一閃一閃亮晶晶。”


    蕭珩便跟著她哼唱:“一閃一閃亮晶晶。”


    雲早早接著唱:“滿天都是小星星。”


    蕭珩又跟著哼了一句,便聽她不再往下唱了,微微斂下眉眼,就見她已經睡熟了,搖頭低喃一聲:“磨人精,自己把自己哄睡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


    他一整日在宮中看著那些狗東西虛與委蛇,本是沒心情睡覺的,被她折騰了這麽一番之後,竟也乏了,闔上眼睛,很快便睡了過去。


    雲早早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落地窗的窗簾昨日忘記關上,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讓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擋。


    可驚恐的發現,她的手抽不動,微微抬眸看過去,便看到了蕭珩那張不管什麽時候,睡著還是醒著,都俊美非常的臉,驀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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