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死人說話的本事,雲早早是有的。


    可惜這個叫王水的,是心甘情願赴死,心中沒有遺憾,也了卻了牽掛,魂魄便沒在人間逗留,已經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了。


    她招不來魂,自然無法得知他到底是為何而死。


    雲晉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又仔細分說了一遍,道:“海大人,事實就是如此,我隻是對他略施懲罰,沒想到他會畏罪自殺。”


    除了侯府的這個王水之外。


    其他五個嫌犯很快也被抓了來。


    其中有一人,是裴安三舅舅香鋪裏,負責分裝明心香的管事,可以確定他是沒有殺人嫌疑的。


    剩下有嫌疑下毒之人,也就隻有四人了。


    孫老爺盯著其中一人,立時像是瘋了一樣撲了過去,沒了一點讀書人的風度,悲憤的大喊大叫著:“是你,我見過你,你是蔡沙跟前的那個小廝,是他給我兒下了毒,是他!”


    衙役趕緊攔住了要發瘋的孫老爺。


    海大人一拍驚堂木。


    那小廝嚇得臉色煞白,噗通跪在了地上,連連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小的什麽都不知道,請大人明鑒啊!”


    雲早早對衙役道:“按住他。”


    衙役按住了小廝。


    雲早早指尖在他額心處輕輕一點,問:“賣與孫家的明心香,是誰下的毒?”


    小廝想要否認,可話到了嘴邊就成了:“我下的毒,毒是我家老爺給我的。”


    他說完,立時麵色驚恐,嚇得身下濡濕一片,難聞的味道散發而出。


    雲早早嫌棄的退了一步,道:“大人,我剛剛對他用了口吐真言術,大人若是不放心,就再好好審問審問他。”


    “你該死!”孫老爺目眥欲裂的瞪著那小廝,惡狠狠的一句之後,轉身道:“海大人,就是蔡沙那歹人下毒害了我兒,請大人為我做主啊!”


    小廝招供了。


    衙門的人,很快就將蔡沙給抓了來。


    蔡沙不管買香還是賣香的時候,都很小心,除了讓自己的小廝給下了毒,再沒有證據能證明香從他手裏停留過。


    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衙門怎麽會那麽快查到他的頭上,把他給抓了來。


    人證物證俱在。


    海大人驚堂木一拍,問:“蔡沙,你的小廝說是你讓下的毒,你可承認?”


    蔡沙供認不諱:“是我下的毒,可我也是為我慘死的女兒報仇!孫天宗他可是死了?”


    “你……”孫老爺此刻,倒是比之前冷靜了一些,隻額頭青筋暴起,滿腔悲憤的看著他:“蔡沙,產婆當初說過,盈盈是難產而死,不是我孫家虐待她,你為何總是要揪住不放,如今還要害我兒性命!”


    蔡沙冷笑一聲:“我家盈盈既是難產而死,你們為何連屍體都不讓我見就下了葬,你們孫家就是做賊心虛。


    我找人問過,盈盈懷孕的時候,孫天宗那個畜生就給迎春樓那個妓子贖了身,納她為妾。


    那小賤人進府之後,伏低做小,對我家盈盈極盡討好之能事,我家盈盈單純善良,被她誆著吃了不少好東西,還以為那小賤人是為了她好。


    我找大夫跟穩婆問了,孕婦吃的太好,導致胎兒太大,最後難產血崩而死的比比皆是。


    我家盈盈就是被那賤人害死的,你們孫家在她屍骨未寒之時,不顧我的反對,扶了那個小賤人上位,成了孫家正經媳婦。


    我家盈盈卻是死不瞑目,我在她墳前發過誓,定要為她報仇!”


    孫老爺在公堂上被人揭穿家醜,臉漲的通紅,還在奮力反駁:“你……你胡說八道,胡攪蠻纏,盈盈她就是難產而死,與任何人無關!”


    雲早早聽到這裏,總算是明白了,這就是一個為女報仇的故事。


    這事情,是他們兩家之間的事,自然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接下來案子怎麽審,怎麽判,就要交給海大人了。


    她又是畫符籙召喚靈豬,又是用口吐真言術,耗費了不少法力,人也有些乏了。


    蕭珩適時地出聲:“既然下毒的兇手找到了,此事與明心香無關,海大人,我們就告辭了。”


    出了公堂。


    裴安看了蕭珩一眼,咳了一聲,特意掃了眼跟在後麵的雲晉馳,道:“以孫家跟蔡家的家世財力,就算有錢,現在也是買不到明心香的,這明心香,顯然是有心之人特意賣給蔡沙的。”


    “你要記住一句話,一時的得失不算什麽,多行不義必自斃。”雲早早道。


    她知道,是武安侯府那邊做的手腳,拿捏了人性的弱點,利用了蔡沙。


    可說到底,他們沒下毒,跟那幾個經手明心香買賣的掮客一樣,衙門也無法治他們的罪,隻能當吃了個啞巴虧。


    若是她沒找到下毒的兇手,這件事足以讓明心香的聲譽毀於一旦。


    不過她找到了兇手,證明了明心香沒有問題,侯府針對她的陰謀,也不攻自破了。


    雲晉馳也是個聰明人,怎麽可能聽不懂他們倆的談話,大跨步攔在他們麵前,強自解釋:“早早,我知道你生我們的氣,可這件事,我可以保證,真的與侯府無關。


    是王水他偷了我用的香,拿出去賣,我們也不知他會賣與何人,更不知買了香的人會利用香來害人。”


    雲早早冷冷掃了他一眼,拉長了調兒哦了一聲,轉身又去跟裴安說話了:“你去告知衙門外頭在等著的人,我們的明心香沒有任何問題,讓他們放心使用。”


    裴安點頭,朝著衙門口過去。


    雲晉馳見雲早早一副對他愛搭不理的樣子,心裏一時間又急又有些氣惱,又不想讓她跟侯府之間誤會加深,再次追上她:“早早,不管你怎麽想,這件事就是與侯府無關。”


    雲早早道:“你跟我說沒用,不若你迴去好好問問你爹娘吧。”


    雲晉馳還想說話。


    蕭珩手裏的鞭子甩出去,破空之聲尖銳刺耳,擋在了他跟雲早早之間。


    雲晉馳曾經挨過一次鞭子,臉色瞬時煞白,條件反射的倒退了一步。


    “事情解決了,咱們也迴府吧。”蕭珩已經搖著輪椅到了她跟前,牽住她的手,道:“那些背地裏想要害你之人。


    他們今日沒留下證據,最好祈禱次次都做的幹淨。


    若是讓本宮揪住他們的狐狸尾巴,本宮就把他們剁碎了喂狗,給你解氣好不好?”


    “好。”雲早早聲音溫柔,一臉的濃情蜜意,還細心安慰他:“你也莫為這點小事生氣了,惡人自有天收。”


    雲晉馳聽著他們倆一唱一和,臉漲的更紅了,看到他們上了馬車離開衙門,也上了自家的馬車。


    迴了侯府後,他越想越難受,最後還是去了主院,問安之後,直奔正題:“爹,娘,這次明心香下毒案,到底跟你們有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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