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十二日後,終於在一處支流處拋錨停船。眾人將貨物搬下船分裝到幾條早已等在此處的小舟上,然後乘坐小舟又在支流河道上航行了大半日。行至中途的時候便可見河道在慢慢變窄,最後小舟駛進了一處蘆葦叢生的湖泊才停了下來。溫橙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此處恰在一個隱秘的山坳內,有一條人工踩踏出來的山道從湖泊邊的碼頭一路延伸而上,不知通往何處。


    溫橙隨著箱子被搬下小舟,那顧公子也早就下了船,被丫鬟們伺候著坐在碼頭邊上喝茶休息。又等了一會兒,從那山道上下來二三十個人,皆是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跟那顧公子招唿一聲後就各自搬了貨物上山,溫橙便也隨著那些人一道上了山。等到走到山腰處的時候,溫橙便已能看到這山裏原來有一片盆地,不算是很大,但是很隱秘,周圍群山環繞,四處密林叢生。


    “哇…這地方很適合建秘密基地啊…”溫橙在周圍飄著觀察了一圈,果然也看見了盆地裏坐落著的營地。


    靠近了看,營地門口以及其他幾處高地各設置了共六處了望台,周圍矗立著高大的木柵欄,中間圍了一大塊空地,大大小小的帳篷散落在周圍,能夠看到不少健壯的漢子往來其間。營地裏還有固定的物資點,水源,食堂等,儼然是一個小型軍事基地。


    “謔…這敬王真是沒誰了…攛掇大將軍造反的計劃沒成功,這下轉頭自己搞起了部隊,牛逼啊…看這樣子還整得有模有樣的,但凡換個劇本,怕是早就當上皇帝開始征戰四方了吧…”溫橙心裏感歎了一句,然後又繞著營地轉了一圈,大概數了下營地裏的人數,約摸有接近三千人。


    “不過這人數是不是有點少了?這點人拿下皇城都夠嗆吧…難道他有什麽以少打多的妙計?”溫橙思考了一下,她對打仗什麽的一竅不通,實在是想不清楚。


    橘子跟著貨物被搬到了一個空置的帳篷裏麵,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溫橙控製橘子從箱子裏偷偷擠了出來,躲在了帳篷的陰暗角落裏。很快有一個領頭模樣的壯漢來到了帳篷裏,另有兩人跟隨著一一掀開了箱蓋和上麵的皮毛。


    “嗯~不錯,這下子刀劍也差不多齊備了。”那壯漢拿起一把大刀揮舞了兩下,滿意的點著頭。


    “兄弟們用木劍訓練了那麽久,總算是可以用上真家夥了。”旁邊另一個個子稍矮些的壯漢接著說道。


    “嗯,盡快分發下去,讓大家夥適應一下。”壯漢吩咐旁邊兩人道,然後放下手裏的大刀,出了帳篷。


    “既然都到地方了,我就再待兩天把這地方探查清楚,迴去也好多給陸淮南提供些消息。”溫橙看著井井有條的營地做了決定。


    七月二十八,金三刀的判決書下來了,行刑日期定在八月二十。陸淮南決定公布判決結果,雖然熟識陸豐的人不多,但是對於兇手的結果,大家都還是喜聞樂見的。


    繳完田稅都聚在一起討論,醴縣往年也並非沒有判決殺人犯的事件,隻是這次屍體是在發生過滅門案的宅子裏找到的,大家都不免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樁懸案。


    甚至有百姓提議讓陸淮南重查當年的案子,知曉內情的陸淮南隻得苦笑,他也想要查,但是不把幕後黑手揪出來的話,這案子是注定查不下去的,而且真要重查的話,也不會讓一個小小的醴縣縣令查,必定會直接派刑部的人下來查。


    不過當下關於金三刀的判決都已經是小事,因為早已經知道結果。陸淮南更擔心的是溫橙,自從那日折紙沒有得到迴應以後,往後每天陸淮南都有折,有時候是船,有時候青蛙,小鳥之類的,但是溫橙沒有一次入夢,隨著時間推移,他越發的擔心,卻也無可奈何。張大山調查通匯錢莊也沒有什麽大的收獲,雖然借著一次存款糾紛查了錢莊的賬冊和客戶名冊,但是他們也沒有從中找出什麽問題來。


    直到七月三十日這天,溫橙放棄了營地的橘子重新迴歸本體,陸淮南才又在夢裏見到了溫橙。陸淮南此時正夢到溫橙給自己的橘子被李匯的人發現了,李匯惡狠狠的拿出橘子正要把它剝開吃掉,陸淮南則焦急的跟在運貨的車隊後麵,可是卻怎麽也追不上李匯。溫橙入夢的時候,陸淮南正在拚命的追趕車隊。


    “喂,陸淮南,你在幹什麽呢?”溫橙在陸淮南身後大聲叫他。


    “溫橙!”陸淮南聽見聲音停下腳步,轉頭看到溫橙後,又激動的跑迴來。


    “你幹嘛…”溫橙看他跑過來,警覺的後退兩步。


    “你幹什麽去了?怎麽都不來找我?我天天給你折紙,你都不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陸淮南雙手抓住溫橙的肩膀大聲質問。


    “…”溫橙被陸淮南的一連串質問問懵了。


    “說話!”陸淮南搖了搖溫橙。


    “呃…橘子…法寶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就親自去了一趟,今天才迴來,沒有看到你之前的折紙…”溫橙縮了縮脖子,趕緊答道。


    “那你怎麽不事先告訴我一聲?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你知道那種想找一個人卻無能為力的感受嗎?”陸淮南聲色俱厲的說道。


    “我…情況緊急啊,沒來得及…你這麽兇幹什麽…”溫橙被陸淮南的態度嚇到了,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伸手想把他推開。


    “那你明天就跟我在現實裏見一麵,我要知道你本人在哪裏,這次出去有沒有受傷。”陸淮南鬆開手,語氣堅定的說道。


    “喂~喂~喂~我憑什麽要聽你的?是我在幫你誒?你態度這樣是要鬧哪樣?”溫橙生氣了,她覺得陸淮南在命令她,這讓她非常的不爽。可見有時候一個人單身那麽久是有原因的。


    “我很擔心你…”陸淮南軟了語氣。


    “我這不是好好的?以前我不也是經常隔很久才入夢找你一次,也沒見你擔心啊。”溫橙翻了個白眼。


    “以前…以前是我不懂…”陸淮南不知道該怎麽說。


    “不懂什麽不懂?少廢話了,情報還要不要了?”溫橙揮手變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隨即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盯著陸淮南。那眼神的意思是,你要是再廢話,我就走了。


    “唉…”陸淮南無奈,隻得坐下。


    “我告訴你,這次真的大發了。你猜我看到了什麽?”見陸淮南坐下,溫橙才開始興致勃勃的說起自己的見聞。


    “什麽?”陸淮南還處在剛才的情緒中,有點轉換不過來。


    “嘿嘿,一個秘密軍營,裏麵大概有三千人左右。那家夥,清一色訓練有素的壯漢,山上造的武器就是給他們準備的。我探查了一番,他們除了這次運送的刀劍以外,之前還送過許多的弓箭以及部分槍戟。這地方應該是建了有幾年了,我看他們訓練的很不錯。我在領頭那個人的營帳裏看到了蓋著司馬淩雲印章的信函,準是那個敬王搞得,沒跑了。不過我有個問題,這才三千人,能幹什麽啊?你們這裏打起仗來不應該動輒就是百萬雄師嗎?”溫橙繪聲繪色的說道,末了還提出自己的疑問。


    “有時候情況特殊的話,隻需要少數訓練有數的人就可以達到目的。而且真打仗的時候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出動百萬人,那得是兩個實力相差無幾的大國發生戰爭,且要舉全國兵力才有可能啊…我們現在正是國泰民安的時候,兵力或有所增長,但也不會一下子就能拿出一百萬訓練有素的軍隊來。”陸淮南認真的給溫橙解釋了一下。


    “哦…原來如此…”溫橙摸了摸下巴,心裏默默想到:“那還是咱們現代比較牛逼,特別是我們國家,嘿嘿。那軍事力量,想起來就讓人安心啊。”


    “所以,那軍營在何處?”陸淮南打斷了溫橙飄遠的思緒問道。


    “你讓我具體說在哪兒,我也不知道。而且好多地方我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從咱們這兒怎麽到那兒。那天我跟著李匯走了以後,沒多久就到了一個碼頭,看那樣子應該是建在哭崖山背後某處,澱江不是從哭崖山背後繞出來再經過醴縣的嘛。然後呢橘子就被帶到了船上,沒多久橘子跟我的聯係就有些斷斷續續了,所以我就急忙親自趕了過去,情況緊急,所以就沒跟你說。”溫橙說到這裏攤了攤雙手。


    “嗯…我知道了…下次…”陸淮南點了點頭,還沒說完想說的話就被溫橙又打斷了。


    “下次的事下次再說。然後船就一直沿著澱江航行,呃…是自西往東的方向,路上我看到過好幾個繁華的城市,都比咱們醴縣大多了,不過沒什麽特色,我就沒怎麽記,隻記了第四個遇到的大城裏有一座很高的塔;遇到過三次較大的支流,其中第一次沒改航線,第二次和第三次都走的右邊,再然後還遇到過兩次較小的支流,第一次沒改航線,第二次就直接換船了,換的那種小船。然後我們坐著小船又行駛了大半天,到了一個蘆葦蕩後就下船了,軍營就在那山裏。整個航路大概十二天半,中途沒有靠過岸,至於船的速度什麽的,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感覺不是很快吧…”溫橙皺眉想了想,畢竟沒坐過船,也就坐過汽車,高鐵之類的,這船速跟汽車比起來差的那不是一星半點。


    “一般的商船能日行四百裏就算比較快了,不過你們載著貨,平均日行大概也就二百多裏吧…高塔…我記得雲州城裏就有一座佛塔,高達十五丈,具體位置還需看看地圖,但是按你的描述,地圖上不一定看得準確。我會把詳細路線寫信告訴李大人,他可以派大理寺的探子去探查具體位置,然後再根據位置作具體的推斷和詳細的打算。”陸淮南將手放在桌麵上敲打了幾下後說道。


    “對了,鑒於哭崖山上有陣法的事,我覺得那軍營附近估計也存在著什麽陣法,雖然我不懂這些,但是我能看出來附近的靈力流動有些奇怪。你最好跟那個李大人說一下,讓他注意一點,別地方沒找準,人折進去了…”溫橙迴想了一下,又提醒道。


    “好。說到哭崖山,賀竹前幾日來信說,他要晚一點才能迴來,上麵給我們派了一個欽天監的靈台郎與他同行。”陸淮南也說道。


    “靈台郎?欽天監我大概知道,就是看風水的嘛,靈台郎又是幹嘛的…”溫橙疑惑問道。


    “呃…靈台郎是欽天監裏的下屬官員,自然也是看風水的…不過賀竹說那靈台郎是要來幫我們查哭崖山陣法的。欽天監的人吧,我個人之前一直覺得他們神神叨叨的,不過現在看來,可能是我見識淺薄,對他們存了偏見…畢竟…咳…”陸淮南咳了一下,沒繼續說下去。


    “神秘部門啊…”溫橙念叨了一句,心裏猜測著這是不是就是一群人類修士組成的官方部門,要真是這樣,她還得小心點才行啊。


    她看過的不少古裝電視劇裏,也有這種部門,比方緝妖司什麽的,那都是見妖就殺的,而且都是直接讓妖怪形神俱滅的那種。她可不想魂飛魄散,她還沒找那個害死她的鬼報仇呢…


    “那個什麽靈台郎來了以後,我可能就暫時不會和你聯絡了,反正要是真有高人能幫你們破解陣法的話,我也就沒什麽能幫得上忙的了。”溫橙思忖了片刻後跟陸淮南說道。


    “啊…”陸淮南沉默了,道理好像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但是他心裏不想和溫橙斷了聯係。


    “興許那個靈台郎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厲害,那到時候還是需要你幫忙…”陸淮南半晌憋出一句。


    “他就算不厲害,我也幫不上你什麽忙啊,陣法什麽的我是一竅不通啊。他還能現場幫你們點什麽,我…”溫橙切斷了話頭沒再說下去。


    “你很厲害啊,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陸豐手裏的證據…”陸淮南反駁道。


    “呃…”溫橙語塞,心裏默念:“那是天網的功勞。你這麽依賴我的幫助可不行啊,陸淮南。在幫你和我的小命之間選擇,那當然是我的小命更重要了,說來這次冒險跟船已經是有些欠考慮了…”


    “你要是有什麽顧慮的話,那我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就不主動聯係你好了吧?”陸淮南退而求其次。


    “到時候再說吧…”溫橙敷衍的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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