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南看著滿座的百官,歎息一聲,又從懷裏摸出一本小冊子,從位置上站起身來:“慶豐元年,秀雅坊百花樓發現兩具死狀淒慘的女子屍體,未及京兆府查出蛛絲馬跡,屍體便不翼而飛,乃禁軍所為;


    慶豐三年,敬王霸占商戶許大年百畝良田,許大年狀告衙門後,不出三日便自盡於家中,乃禁軍逼迫所致;


    慶豐五年…


    慶豐七年…


    慶豐十一年…


    慶豐十二年…


    慶豐十四年,敬王私采礦脈,招募私軍,事實確鑿,聖上不思嚴查,草草結案;事後敬王刺殺於我,聖上知情卻再次包庇。


    慶豐十五年,杏花樓三名女子失蹤,京兆府全無線索,實則三人亦身死,屍體被禁軍處理,現埋在迴雪樓中庭花壇之下…”


    “夠了!”司馬淩逸臉色陰晴不定,高聲喝止陸淮南,他身邊跟著的現在已經升任北衙禁軍統領的王宇更是冷汗直流。


    “哼,想必大家都不太明白,為什麽皇兄要讓禁軍幫著處理那麽多的女子屍體,答案就在帝祖廟下。哦,對了,李大人應該聽李貴妃說起過,宮裏麵曾有陌生男子出入的事情。”司馬淩風沒在意司馬淩逸怒氣勃發的神色,掃視了一眼鴉雀無聲的宴席,接替陸淮南繼續說道。


    “…貴妃娘娘的確跟我提起過,不過後來她再提起時,又說是自己看花了眼。”李崇山點點頭,臉上有些疑惑。


    “不是她看花了眼,是她嚇破了膽。諸位可在王府稍候片刻,唔…東西就不要吃太多了,本王怕你們待會全吐出來。本王去宮裏看看情況,柏舟,待會聽到鳴鏑就可以帶著他們進宮來了。”司馬淩風衝不遠處的司馬柏舟交待了一句。


    司馬柏舟點了點頭,臉色也因為陸淮南陳述的一樁樁案子而難看的緊。


    “司馬淩風!你好大的膽子!”司馬淩逸終於忍不住嗬斥道,隻是沒等他招唿身後的王宇,外麵就有一個內侍急匆匆跑進來稟報說他們帶的禁軍都被王府的人控製住了。


    司馬淩風快速閃到王宇麵前,瞬間就將他的兩隻胳膊卸了,然後轉身對司馬淩逸和席上的眾人說道:“哼,司馬淩逸,我勸你老實待著,不然…我不怕再多一條弑君的罪名。諸位不管心中有什麽疑惑,都且等著,不要輕舉妄動。有事跟太子稟告。”


    說完他摘下了頭上的冠冕,從疾跑過來的王府管事手中接過劍,縱身往皇宮掠去。司馬柏舟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手一揮,王府的親兵就從各處紛紛湧了出來,將整個王府圍得水泄不通。另還有一隊王府親兵將司馬淩逸和他身邊隨侍的眾人單獨圍了起來。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吭聲的司馬檀弓從震驚中迴過神來,滿臉驚愕的看著一直被自己在朝堂上壓製著的皇兄,看他指揮著一直被自己視為靠山的皇叔府裏的親兵有條不紊的控製局麵,終於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來:“司馬柏舟,你們在耍什麽把戲?就憑陸淮南一麵之言,你們就敢這樣對待父皇?”


    “皇弟,本宮當下不想與你爭辯什麽,你且等著就是。”司馬柏舟雖然早知會是這樣的局麵,心裏也免不了難受,現在更是沒心情跟司馬檀弓解釋。


    “柏舟,你與司馬淩風沆瀣一氣,是不想要這太子之位了?”司馬淩逸聽到司馬淩風跟眾人說起明鏡的時候,心裏已經驚慌不已,見王宇被他一招製住後,心中更是七上八下,此刻見他走了,便又想恐嚇一下自己這個一向軟弱慈悲的長子。


    “父皇…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恕兒臣今日不能聽您的話了。老師,各位尚書,公卿…事關盛國的江山社稷,待帝祖廟那邊有了結果,諸位就會知曉本宮與皇叔的苦心。”司馬柏舟對司馬淩逸搖了搖頭,隨後又安撫了一句薑盛等人。


    “淮南,到底怎麽迴事?你們這樣,同樣可視為謀反啊…聖上那些過錯…唉…”李崇山本想替司馬淩逸說兩句好話,一想到麵前的義子正是受害人之一,頓時又把想說的話憋了迴去。


    陸淮南此刻情緒不定,他抬頭望了一眼皇宮的位置,心裏有些擔憂,聽到李崇山的話,他隻是淡淡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司馬淩逸,安撫李崇山道:“義父,說來話長…你們且等著吧。”


    婚禮宴席變成當下的局麵,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司馬淩逸臉色越發鐵青,此時他的皇帝威儀全無,像是犯人一樣被王府的親兵牢牢看著。王宇胳膊被卸,臉色蒼白冷汗直流,被一個小內侍扶著。


    “聖上,這可如何是好?”司馬淩逸的貼身內侍趙禮小聲詢問。


    “外麵情形到底如何?”司馬淩逸招手讓剛剛進來稟報禁衛軍情況的內侍上前,問道。


    “啟稟聖上,奴才剛才正要去通知車架到王府門口候著,哪知到了門口卻見正有一王府的親兵拖著一個禁軍丟到街道角落。奴才張望了一下,咱們從宮裏帶來守在外麵的人全都不在了,這才急忙來報。”那個內侍戰戰兢兢的又稟報了一遍。


    “朕的皇弟真是好謀劃,朕一出宮想必就被盯上了。現下宮裏剩下的禁軍非皇令不可調動,想必他是不會讓朕有機會通風報信的。”司馬淩逸眉頭緊皺,看著周圍圍了兩圈的王府親兵,也是束手無策。


    “聖上…二皇子…”趙禮偷偷指了指司馬檀弓跟司馬淩逸小聲說道。


    “你可有把握將令牌遞到他手裏?”司馬淩逸低聲問趙禮。


    “奴才必定盡全力一試。”趙禮微微點頭。


    “朕要出恭。”司馬淩逸對不遠處的司馬柏舟喊道。


    司馬柏舟一愣,隨即招手讓身邊的一個王府小廝去拿恭桶來。很快那小廝便取了個恭桶來交給看守的親兵遞進去給司馬淩逸身邊的趙禮。隨後司馬淩逸身邊的人便圍作一圈,以保全司馬淩逸的體麵,司馬淩逸借機偷偷將調動禁軍的令牌交給趙禮。


    司馬淩逸完事以後,趙禮借還恭桶的機會暗中將拿令牌的手藏在桶下,手腕一抖將那令牌準確擲到了司馬檀弓袍腳下。這趙禮居然是個暗器高手,這一手快如閃電,竟無人發現他的小動作。


    司馬檀弓覺察腳下有東西,低頭一看,頓時臉色微變,與被王府親兵圍住的司馬淩逸對視了一眼,心中頓時激動不已,這是父皇給他的機會。他趁無人注意自己,小心翼翼的將腳下的東西偷偷撿了起來,塞進了褲襠裏。


    “皇兄,這一出鬧劇我實在是看得乏味了,我要迴府了。府上還有美嬌娘等著與我大戰三百迴合呢。”司馬檀弓懶洋洋的站起身,嘴裏混不吝的說著下流話。


    “本宮覺得你還是留在此處更好。”司馬柏舟淡淡看了他一眼迴道。


    司馬檀弓臉色微變,隨即眼中淫光一閃,從旁邊拉過一位王府婢女,嘴裏輕佻道:“本宮看這婢女長相不錯,皇兄既然不讓我迴府,那我隻好在此風流快活一番了…”


    說完司馬檀弓就將那婢女拉到懷裏上下其手起來,婢女驚叫幾聲,掙紮著向司馬柏舟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在座的百官都愕然,都知道二皇子平時玩的花,沒想到當下這種情況他居然還有心思玩,還玩到王府婢女的身上來了。


    “司馬檀弓,你放肆!”司馬柏舟勃然大怒,大步上前將司馬檀弓拽了起來摔到地上,厲喝道:“滾!”


    “哼,早這樣不就行了…”司馬檀弓站起身絲毫不覺得丟臉,撣了撣衣袖還戀戀不忘的看了一眼早已哭著跑遠的婢女,隨後便大踏步離開宴席往王府外走去。


    司馬淩逸對自己這個二兒子的行為也是感到汗顏,不過他好歹是被放出王府了,接下來隻需要等他調動禁軍前來救駕就是了。


    可惜司馬淩逸不知道的是,就在司馬檀弓出了王府的時候,就已經有隱衛跟上他了。隱衛見司馬檀弓不往自己的府裏走,反而往皇宮的方向而去,沒等他到宮門口呢,就現身將他以及他身邊的護衛敲暈了。


    “嘖,不愧是二皇子殿下,連禁軍令牌都逃不過,受了他的胯下之辱…”隱衛從司馬檀弓褲襠裏找出令牌的時候,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咱們王府的情報工作還有些欠缺啊,這聖上身邊還有高手啊…竟然沒人發現令牌是怎麽到二皇子手裏的。好在王爺跟太子早有預料。”另一名隱衛卻有些心有餘悸。


    皇宮內,帝祖廟。


    姚宿雲跟萬俟殊沒有參加婚禮,而是一得知隻有皇帝出宮的消息後,就立刻拿著太子的令牌來了東宮,啟動了上清陣。在東宮觀察了一番大陣的運轉後,二人就率先來到了帝祖廟附近。


    感覺到修為突然被壓製的明鏡,皺眉從後宮一位平時連皇帝麵都沒怎麽見過的柳姓常在身上爬起來,喃喃自語:“怎麽迴事?宮裏出事了?”


    “明郎…”那位柳常在軟軟的叫了一聲,雙手又纏上了明鏡的脖子。


    “嘖,放手,我有事要出去看看。”明鏡拉開柳常在的玉臂,快速穿上衣服出去查看。床上的女子欲求不滿,恨恨的捶了一下床板,重新躺倒在床上。


    “師父,咱們要進去看看不?”姚宿雲和萬俟殊躲在一叢修剪適宜的灌木叢後偷窺著帝祖廟的情況。


    “看到那明鏡再說,他肯定已經有所察覺,必定會先來查看帝祖廟的情況,若是他就在裏麵,肯定會自己出來的。滅絕陣太過兇險,不到必要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貿然涉險。”萬俟殊搖了搖頭。


    “師姐應該快來了吧,吉時都過了。”姚宿雲看了眼已經擦黑的天色。


    “嗯,按計劃應該在趕來的路上了。那邊光是聖上,敬王殿下處理起來應該沒什麽困難的。”萬俟殊肯定道。


    “唉,我也想學土遁…”姚宿雲抱著他的大扇子歎息道。


    “誰讓你不思進取的?你這扇子還是為師給你煉的,你要是早點輕身圓滿,為師至於把希望都寄托在小橙和敬王殿下身上嗎?”萬俟殊狠狠敲了姚宿雲的腦袋一下。


    “那我也很努力了啊…”姚宿雲委屈的狡辯了一句。


    “人家敬王殿下到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輕身圓滿了,你倆天分應該是差不多的,還不是你不努力…”萬俟殊又斥責了一番。


    “那你還七十才輕身呢…”姚宿雲拆了萬俟殊一句台。


    “為師跟你一樣嗎?為師什麽天分,你什麽天分?”萬俟殊恨鐵不成鋼,又敲了姚宿雲一下。


    “好啦…師父!再敲天分要敲沒了…”姚宿雲揉了揉腦袋,抱怨了一句。


    “哼…”萬俟殊氣哼一聲。


    不一會兒,二人就見從後宮那邊飛躍而來一個臉色陰鬱,年輕俊朗的男子。萬俟殊趕緊提醒姚宿雲一句:“來了。你先躲著,為師出去會會他,試試他現在修為有沒有被壓製到預期的程度。”說完就提著拐杖跳了出去,完全沒了平時老態龍鍾的樣子。


    明鏡見到萬俟殊有些驚訝,不過也就是驚訝了片刻罷了,他根本沒將萬俟殊放在眼裏,冷笑一聲後對萬俟殊說道:“知道我是誰嗎?就憑你也想對付我?”


    “嗬嗬,明鏡師叔,我今日敢來,自然是有所準備的。您在這宮裏蟄伏多年,犯下諸多罪孽,也是時候償還了。”萬俟殊笑嗬嗬迴了兩句。


    “這是上清陣吧?看來你倒是下了不少功夫嘛,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看來是跟我那好徒兒湊到一起了?怪不得突然要娶王妃呢,這是想把皇帝騙出去殺呢…皇帝死不死的,我倒是無所謂,不過這帝祖廟你們是動不得的。哼…”明鏡輕哼一聲,袖子一抖,手上便多了一條寒光閃閃的鐵鞭。


    “動不動得了,試試便知道了。”萬俟殊蒼老的麵容肅然,眼中神色一凜,握著拐杖便殺了上去。


    一時間金鐵交加之聲與靈力碰撞的爆裂之聲不絕於耳,姚宿雲認真觀看著二人的交手,隨時準備出手援助自己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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