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南一行四個人從陣法中出來以後,也不敢再隨便踏入深山中,從外圍繞了一圈迴到了老範他們所在的地方。找到了人,等陸淮南他們再休息一陣,眾人便一起下了山。到縣城時已經過了午時,賀竹剛進城門就被城門口一家餛飩鋪子饞的走不動路,於是陸淮南便招唿眾人一起在餛飩鋪吃了午飯。


    下午陸淮南依舊要迴衙門辦公,賀竹則獨自迴了陸府,進了屋也顧不上洗了,倒頭就睡。昨日他爬上山壁到了山洞以後,又摸黑在山洞裏走了好久,好不容易走出山洞又到了一片原始森林,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讓他還是無從判斷時間。


    按他的體感來看,走了這麽久早就該天黑了,可是森林裏朦朧的日光明晃晃的告訴他天還亮著呢。遠處時不時還有野獸的聲音傳來,他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實在累的沒法了才爬到一棵樹上睡了一會兒。睡了沒多久,他就被雨淋醒了,他隻得從樹上下來找了一片山芋葉子擋雨。


    等到雨停了才又開始走,中途水喝完了,他就接了一些雨水帶著,結果走出原始森林到了一片山穀以後,拿出水壺一看,哪裏有什麽水。好在他在山穀跋涉的時候被陸淮南及時拉住了,不然他怕自己不累死在山裏,也要餓死渴死了。


    溫橙見到賀竹迴來,也算是放了心,她本來還有些擔心陸淮南這個不信鬼神的人會不理會夢裏的她給的線索,好在他對入夢這種方式接受度還挺高的。不過昨晚因為入的是陸淮南的夢,溫橙沒敢用改變夢境的方法,所以她打算今晚就去金三刀的夢裏試驗一下:“最好他識相點立刻就認罪,不然以姐姐我的恐怖片閱片量…哼哼哼…”


    醴縣牢房。


    金三刀懶散的躺在草席上,雖然牢房這邊的夥食不如工地那邊,但是牢房不用幹活,吃了就睡。他又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他什麽苦都能吃,他信奉的是隻要活著,隻要敢做,就有享福的日子。


    迴來頭一天,聽到那細皮嫩肉的年輕縣太爺問話,他就知道陸豐的死被人發現了。不過他一點也不驚慌害怕,過去了那麽久,屍體怕是都爛沒了,當時又是大半夜黑燈瞎火的,既沒人證又沒物證,隻要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幹的,誰也拿他沒辦法,這些講道理講證據的官老爺就是這樣。


    他心裏想著什麽時候這縣令老爺拿他沒轍了,隻好又把他放工地上去幹苦力的時候,就尋個機會逃跑然後路上隨便搶個幾票,換個地方繼續逍遙,想著想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金三刀睡著以後,就夢到了自己成功逃了出去。逃出去以後,他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有錢的老爺,那老爺帶著一箱子的黃金,身邊還跟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小妾。


    他惡狠狠的拿刀架在那有錢老爺脖子上,沒想到那老爺不僅不害怕,還感恩戴德的把黃金給了他,連小妾都一塊兒搭給他了。哭著喊著說他跟自己的爹長得像,要把他帶迴家裏去盡孝。


    “嘖嘖嘖…這美夢做的,再過會兒是不是都要當上皇親國戚了…”溫橙在金三刀睡著不久之後就到了,指尖一點就進了他的夢裏,剛好看到有錢老爺說要把金三刀接迴去盡孝,讓他享福。溫橙想了一會兒,心裏立刻有了一個妙招,她手一揮,金三刀的夢境便開始悄悄變化了。


    有錢老爺從鎮子上給金三刀雇了一抬轎子,給他美滋滋的抬到了自家門口。隻見那宅子富麗堂皇,四處皆是雕梁畫棟,隨處種著名貴的花草,牆上皆是名家字畫。


    大堂的架子上,擺滿了古董花瓶,珊瑚擺件,金盞銀盤,連桌椅都全是名貴的紫檀木製成。那老爺一口一個幹爹,給他扶到桌子邊上坐好,大手一揮,立刻就有美女排著隊的端著各種美食佳肴,山珍海味上來。


    金三刀那個高興啊,在牢裏吃了那麽久的牢飯,可算是見著油葷了,當即伸手就把離得最近的燒雞抱起來就啃。可是啃了沒幾口就覺得口感不對,定睛一看,那哪兒是什麽肥嫩的燒雞,明明是紙糊的假燒雞,再看那滿桌子的菜,都是用紙糊出來的貢品,正中間那鹵豬頭更是變成了一個裝滿白米的香爐,上麵正插著三根香和兩根白蠟燭,這哪是給活人吃的,分明是供給死人的。


    金三刀當即嚇得身子一抖,凳子一歪差點摔了,好在旁邊伸出一雙手扶住了他。他抬頭一看,冷汗直往下流,扶住他的是之前上菜的一個美女,此時湊近了一看,什麽美女,就是個塗著大紅臉蛋的紙紮女人。


    他用力掙紮著自己站起身來,雙腿顫抖得不行,脖子僵硬的往桌旁坐著的有錢老爺看去。卻見那有錢老爺的身子變瘦變高,脖子來迴轉動幾下後,哢一聲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歪掛在了脖子上,紅潤的臉頰變得蒼白,慈祥的樣子變得普通,雙眼皮耷拉著,左臉頰和下巴中間慢慢的各長出了一顆痣,不是早已經死了的陸豐,還能是誰。


    陸豐歪掛在脖子上的頭轉動著麵向金三刀,臉上扯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張開嘴一字一頓的森然說道:“金…三…刀…我…的…供…品…好…吃…嗎?”


    “啊啊啊啊!”金三刀大叫出聲,一個激靈猛的坐起身來睜開了眼。他驚魂不定的四處張望了一眼,入眼還是那熟悉的牢房,身下還是那又髒又破的草席,他長籲一口氣,抬手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


    “大晚上的,喊什麽喊?”一個獄卒臉色不善的走過來嗬斥道。


    “哼,關你卵事!”金三刀做了噩夢,心情正不爽的很,也不管獄卒會不會給他一頓好打,張口就嗆道。


    “喲嗬,你一個死囚還拽得狠啊,斷頭飯還想不想吃頓好的了?”獄卒一鞭子抽在牢房柵欄上,惡狠狠的威脅道。


    “你他娘的說什麽胡話呢?”金三刀聞言臉色一變,當即站起身來,衝到了牢房邊上。


    “哼,你殺害陸豐的事,人證物證俱齊,殺人償命,陸大人已經判了你死刑,天亮你就要上斷頭台了,現在該想想還有什麽遺言才是。呸。”獄卒冷笑著啐了一口轉身離開。


    “怎麽可能?明明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你們怎麽證明我殺了陸豐?你們是做的偽證,我不認!開門!他娘的!給我開門!”金三刀奮力搖晃著牢門,嘴裏大聲的叫喊。


    “哎…金兄,別搖了…”不遠處的牢房傳來一個憔悴的聲音。


    “李有田,閉上你的嘴!就會勾搭小姨子的孬貨。”金三刀用力一踹牢門,對著李有田罵了一句。


    “我再怎麽孬貨,我最多也就得幾年牢獄之災,你殺了人,可是死罪。有功夫鬧,不如想想斷頭飯想吃點啥…”李有田不屑的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金三刀嘴裏念叨著,腦子裏混沌一片,明明睡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做了一個夢以後,醒來自己就要死了?他暴躁的在牢房裏來迴走動,手上腳上的鐵鏈被他帶動得嘩啦聲不絕。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嗬斥他的獄卒又來了,手上還端著一個木托盤,托盤上擺著好酒好菜,正是那斷頭飯的配置。獄卒把托盤擺在牢房外,笑嘻嘻的說:“嘿嘿,金三刀,快吃吧,吃完好上路。下輩子別幹殺人的事兒了。”


    “拿走!我不吃!不可能的,我怎麽可能死,我做的很幹淨,你們查不到我的…不…鑰匙,你們找到了鑰匙?!蘭娘那個賤貨出賣我?!”金三刀大聲嚷嚷著,不可置信的問道。


    “哦~原來有證物在這個蘭娘的手裏…”溫橙躲在遠處的牢房裏冷眼旁觀,此時聽到金三刀的話才自言自語一句。


    “哼,你說呢?吃不吃的?不吃我拿走了。”獄卒隨即端起托盤,也不管金三刀還沒答話,走了幾步轉手把那吃食放在了李有田的牢門口。


    “嘿嘿,多謝大哥。”李有田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抓起盤子裏的菜就往嘴裏塞。


    那獄卒走了以後,很快就另來了兩個獄卒拿鑰匙打開了金三刀所在牢房的門,不顧他反抗的給他戴上了枷鎖,動作粗暴的帶他出了大牢押上了囚車。去往法場的路上,不斷的有老百姓往囚車上扔爛菜葉子,餿饅頭,石頭之類的東西,一邊扔一邊還咒罵金三刀罪有應得。


    金三刀狼狽的護住頭臉,囚車駛到法場,他被帶下來,押跪在刑台上的時候徹底絕望了。隻聽背後陸淮南高喊一聲行刑,緊跟著一個牌子落地的聲音後,金三刀的腦袋被劊子手強行按在了台子上。一聲刀剁骨頭的聲音過後,金三刀的視線轉了幾圈後正對上了劊子手帶著詭異微笑的臉,劊子手那臉他不久前還見過,正是陸豐。


    “哼,既然有了新線索,今天就暫時先玩到這兒吧。”溫橙遠遠的站在人群之外,她當然沒有真的去看砍頭,她隻是讓金三刀在夢裏真實的體驗了一番,而金三刀此時則是已經真正的醒了。


    金三刀喘著粗氣,渾身被汗水濕透,他驚惶的看了一眼牢房四周,卻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從夢裏醒來,緩了好一會兒,又拿手對著大腿狠狠掐了一下才徹底放下心來。


    “他娘的,陰魂不散啊…”他重新躺下來,卻怎麽也睡不著了,仿佛感覺一閉眼就會看到陸豐的鬼魂站在他邊上一樣。


    溫橙迴到小院裏,陸淮南早已經睡下,賀竹更是晚飯都沒起來吃。今天入夢已經消耗了不少,她想了想還是想要盡快的把消息告訴陸淮南,早點把鑰匙拿到,好給金三刀定罪,而且這鑰匙是陸豐的,說不定跟他藏的東西也有關。溫橙來到陸淮南的房間,進入了他的夢裏。


    這次陸淮南的夢就在他們住的這個小院,他正坐在廊下邊喝茶邊看猞猁圍著橘子樹繞圈玩。那猞猁圓滾滾的,看著調皮又可愛,跟溫橙自己印象中的形象相差甚遠。


    “我的天…陸淮南你看貓科動物都自帶濾鏡的嗎?”溫橙一臉震驚,搖了搖頭,感覺陸淮南已經無藥可救。


    看院子裏一派祥和,她這次便沒有叫陸淮南,隻是自顧自的去了書房,在桌子上攤開一張信箋,寫上:蘭娘處有一鑰匙,金三刀所留,或可對陸豐案有利,切記小心行事。


    她看了一眼院子裏的猞猁,猶豫了一會兒又寫到:小橘子已歸山林,安心,勿尋。寫完以後拿鎮紙壓著,隨便弄了點聲響引起陸淮南的注意,然後就出了夢境迴到了橘子樹上。


    夢中,陸淮南起身迴到了書房,見書房空無一人,隻是書桌上的一本書掉在了地上。他走上前去撿起掉在地上的書,隨手放在了原位,正欲轉身又突然愣住了。他轉到書桌後麵,鎮紙下正壓著一張信箋,紙上的筆跡他自然認得,紙上的內容更是讓他吃驚不已。


    鑰匙?會是東西所藏之處的鑰匙嗎?陸淮南有些疑惑的想到,之前賀竹去陸豐家附近調查的時候,據陸豐的房東說,陸豐出門並沒有帶家門鑰匙,還是房東見他好幾天沒迴家,怕丟東西去了一趟他家才發現的,後來房東就幫他把家門鎖好了,所以他家裏的一切都保存完好,賀竹也才能確認陸豐的家裏沒有被別人搜索過得痕跡。


    出門連家門鑰匙都不帶的人,貼身帶在身上的鑰匙那必定是鎖著什麽重要的東西了。賀竹之前什麽都沒有找到,這東西難道鎖在別處,哎…不愧是兄長手下的暗探。這字跡,是那位溫姑娘。


    不知道她從何處得到的消息,又為何要如此幫我?難不成是賀竹在外麵認識的朋友?不對…賀竹要是有這種神通廣大的朋友,怕是早就跟我炫耀了,真是神秘啊…唉…小橘子這個沒良心的,走了也不跟我們打聲招唿,吾心甚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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