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子…”陸淮南震驚過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從前溫橙表現出來的種種尚可以勉強說是一隻高智商動物的正常表現,今天這個,卻足可以證明她的不同尋常。


    他知道確實有些動物可以通過訓練做到追蹤氣味,搜索物品等等,甚至做簡單的算術,但是溫橙明顯已經遠遠超過這個範疇。它能輕易的理解人類的語言,通過行動表達自己的需求、好惡,在沒有人指導的情況下識別方向,現在它居然帶著他們找到了一具明顯已經在地下埋了許久的屍體。


    他想問她是怎麽知道這兒埋著屍體的,卻又還有些心存疑慮,怕是自己想的太多,一切都隻是巧合。況且,一隻有靈性到這個地步的動物,已經超出了他的常識範圍。


    溫橙見陸淮南看著自己一言難盡的表情,立馬就認識到自己的表現對於一隻普通動物來說已經過於超常了。但是她思考了一下,就覺得無所謂了,這具猞猁的身體早晚都會舍棄,後麵溫橙有可能還會用更加超出普通人常識的方法給陸淮南傳遞消息,早點讓他意識到這一點,到時候對她的不尋常也能接受度更高。


    一人一猞猁對視良久,陸淮南最終隻是摸了摸溫橙的腦袋,什麽也沒有說,畢竟現在麵前擺著一件更加急需處理的事情。等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賀竹就帶著十來個人迴來了,其中有衙役,有捕快,還有一個背著木箱子,穿著圍裙帶著手套的仵作。


    “大人。”眾人來到院裏齊聲對著陸淮南施禮喊道。


    “老範,你帶著衙役們到門口守著,別讓人在門口聚集,或者進來。老劉頭,你記錄一下屍體周圍的情況,孫禾,楊登,你們兩個等老劉頭記錄完了就聽指示把屍體挖出來。賀竹,待會屍體挖出來了,老劉頭勘驗的時候你幫著記錄一下。”陸淮南抬了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然後迅速的給眾人各自安排了工作。


    “是。”眾人應聲道,快速的行動起來。溫橙則在賀竹帶人進來的時候就爬到樹上趴著圍觀起來了,迴想當時那個兇手在樹下埋屍的時候,溫橙也是這樣把自己高掛在樹上看著,隻是當時的心情是害怕、恐懼,現在則是平靜以及一點點的期待。


    “也不知道埋了這麽久,還能不能查到有用的線索?當時光顧著害怕了,壓根也沒想這麽多,接下來就看陸淮南能不能行了…嘖,我也得加快煉靈入魂的速度了,以後晚上就加幾個小時的班好了。”溫橙看著樹底下忙碌的眾人心裏想到。


    “公子,小橘子簡直神了,雖然它沒帶著我們找到寶藏,但是找到了屍體…呃…這麽說好像有點奇怪啊…”賀竹趁著那兩個捕快挖屍體的時候湊到陸淮南身邊低聲說道。


    “怎麽?你還真想找寶藏啊?要不要我找個懸崖讓你跳一下,說不定你能得到什麽絕世武學秘籍,學成以後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陸淮南翻了個白眼鄙視道。


    “嗬嗬嗬嗬…不用了…”賀竹幹笑兩聲,擺了擺手後問道:“小橘子呢?”


    “樹上。”陸淮南指了指橘子樹上麵,“先別管它,把當前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說。”陸淮南製止了賀竹想招唿溫橙的舉動。


    一行人忙了差不多有三四個小時以後才把屍體打包迴衙門。中途張大山也從水渠工地那邊趕了迴來。此時陸淮南正接過賀竹遞過來的記錄冊子翻看,老劉頭則等在一旁看陸淮南還有什麽問題或者別的吩咐。


    陸淮南仔細的看了一遍記錄,以防賀竹有什麽遺漏了沒記上的地方。屍體挖出來以後,老劉頭查看的時候陸淮南也在旁邊看,大致的情況他也是了解了的。


    “張捕頭,按屍骨的性別、身高和推測的大致體重,以及這個死亡時間段對照失蹤人口的話,我記得好像就隻有陸豐符合條件吧?”陸淮南翻完記錄想了想以後問張大山。


    “是的,大人。之前登記過的失蹤人口都是婦女兒童,隻有您來以後排查到的這個陸豐符合條件。他也是近半年來唯一一個失蹤的。”張大山跑過來接過記錄看了一下,迴想了片刻後迴道。


    “迴去後再派人去問一下他住處附近的鄰居,確認一下他失蹤時的衣著打扮是否跟屍骨一致再說。對了,再排查一遍他的人際關係,看有沒有可能的仇家之類的。”陸淮南點了點頭,思索後吩咐了張大山,然後又轉頭問老劉頭:“老劉頭,依你勘驗屍骨過後的情況,有沒有什麽細節可能推斷出兇殺現場的特點?”


    “啟稟大人,這著實有些困難…這屍體埋藏的時間有些太久了,從套在屍體外麵的麻布袋上看不出什麽,而屍骨衣服上殘留的些微泥土也是四處可見的普通泥土。”老劉頭有些為難的迴道。


    “大人,有沒有可能殺人現場就在這府裏?”賀竹這時候插嘴道。


    “可能性太小了,要是在這裏殺的,那會兒我們還沒搬進來,這院子裏都沒人,直接就地埋了就行,何必還找個麻布袋子套著?”陸淮南搖了搖頭。


    “人是先被套了麻袋才殺得唄…”賀竹又說。


    “你是不是傻?屍體不都告訴你了是被扭斷脖子殺死的嗎?套上麻袋的話,兇手大多都會選擇拿鈍器敲打受害者致死,那屍骨上必然能找到敲打後留下的痕跡,且不說套上麻袋後給扭脖子這一舉動增加了多少難度,麻袋是從腳往上套的,誰行兇的時候套麻袋能從人腳上開始套啊?”陸淮南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著賀竹說道。


    “那下毒…”賀竹還想繼續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站在一旁的老劉頭都看不下去了,趕緊搶白道:“賀公子,下毒的話從屍骨上是能看出來的,這具屍骨沒有中毒的跡象。而且為什麽要特地跑到這兒來下毒呢?”


    “好吧…我不發表意見了…”賀竹撓了撓頭,終於有些尷尬的說道,陸淮南甩給他一個你早該閉嘴了的眼神。


    “大人,我覺得可以從這鋤頭入手。”張大山突然說道。


    “哦?你的意思是?”陸淮南麵向他正色問道。


    張大山清了清嗓子,示意陸淮南仔細看一下同屍體一塊挖出來的那把鋤頭,然後才說道:“從鋤頭的生鏽情況和鍛造這把鋤頭的鐵質上看,這把鋤頭當時應該還挺新的,而且這種鐵質的鋤頭,不是本地那種富裕的家庭會買的,也就普通老百姓會用的。咱們醴縣不是什麽富裕的縣城,老百姓都挺珍惜這些常用農具的,輕易不會丟棄。所以我懷疑兇手很可能是從哪家順手偷來的,可以問一下城裏有沒有哪家那幾天丟了剛買不久的鋤頭。而且就算兇手是從自己家拿的,那麽事後他肯定還會購買新的,咱們還可以從賣農具的商販處查詢。隻要找到了鋤頭的來處,那麽應該就可以圈定兇案現場了,因為一般按照兇手殺人後的行為推測,兇手肯定不會從離現場太遠的地方拿鋤頭。”


    陸淮南聽罷眼睛一亮,又仔細查看了一下鋤頭,才點頭道:“很好,就按張捕頭你的思路去查。”


    溫橙在樹上聽了張大山的分析也在心裏給他點了個讚,她這個目擊埋屍的證人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注意過鋤頭什麽的,張大山居然能根據這點想到查案的方向。不過目前陸豐已經確認死亡,從屍體上也沒找到什麽更有用的線索了,那麽他手裏的東西到底在哪裏呢?會不會已經在那個疤臉兇手手裏了?陸淮南他們找的到底又是什麽東西呢?


    接下來的幾天,陸淮南跟賀竹就忙著排查線索,收集資料什麽的,兇殺案不是什麽小案子,大家都很重視。由於是在陸府發現的屍體,搞得附近的百姓都有些人心惶惶的,一時間謠言四起。


    有說這是陸府的冤魂在索命,死者就是周府滅門案的兇手的;有說這宅子會吃人,這十年裏失蹤的人都被這宅子吃了的;還有說這宅子被人詛咒了,住過的人都會死,還上衙門勸陸淮南趕緊搬出來;更離譜的還有說是橘子樹成精殺了人,不然怎麽突然就活過來了,屍體也是在樹底下發現的…


    衙門的人一邊排查還得一邊辟謠。不過這後麵一個猜想倒是對了一半,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溫橙確實就是橘子樹成精了。


    由於還要派出人手去水渠監工看管犯人,衙門人手嚴重不足,捕快們足足花了半個月時間才排查到線索。在易安坊那邊有一戶人家在臘月二十九當天晚上丟了一把鋤頭,由於鋤頭是才買了一個月的,那戶人家主要就是務農,家境不寬裕,又是在除夕前夜丟的,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第二天發現鋤頭丟了的時候,男主人還以為是跟他有過節的鄰居偷的,兩人差點因此大打出手鬧上衙門。找到鋤頭的來處以後,張大山仔細詢問了附近的百姓,有沒有發覺當天夜裏有什麽異常的,又根據陸豐自身有可能的行動軌跡,圈定了一個範圍。接下來就是排查到過那附近的可疑人員,這一查又是好些天。


    而溫橙得知易安坊的消息以後也去詢問了陸府的植物們,原來易安坊說白了就是貧民區,那裏的房屋普遍都是庭院窄小的那種,所以沒有它們這種多年生的植物,有也都是那種矮小的盆栽,跟他們這邊的植物基本沒有什麽溝通,所以它們也就沒有一點那邊的線索。


    這時候溫橙才感慨自己國家的天網監控是多麽強大,如果有天網監控係統,那麽這案子大概在發現陸豐失蹤的當天就能抓到兇手了。而現在陸淮南他們花了一個多月才勉強鎖定了五個嫌疑人,挨個抓迴來訊問以後,都說自己跟死者不認識,沒理由殺人,其中三個找暗娼的,找了那兩個妓女給他們提供了沒有作案時間的證明。


    剩下的兩個,一個是年逾古稀的老頭,殺人也許還行,要把屍體扛到陸府埋屍就困難了,最終關押了兩天後就確認他隻是因為有老年癡呆才大晚上亂晃。另一個就更不太可能了,那壓根就是個瞎子,因為看不見走錯路,耽誤了時間才晚歸的,案情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溫橙急於修煉煉靈入魂的下一階,大多數時候她都在樹上假裝睡覺,實則迴樹身修煉。陸豐的屍體被挖出來以後也就隨便聽了幾次陸淮南跟賀竹的案情分析,當然主要都是陸淮南在分析,賀竹沒起什麽作用。


    中間陸淮南收到了京城的來信,確認了東西沒有落到那個敬王手裏,陸淮南在陸豐屍體上也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的線索,所以也隻能把希望放在兇手身上。溫橙見最終還是要先揪出那個疤臉兇手,也就沒去管陸淮南到底是怎麽查案了,專心修煉才是正事。


    李府別院。


    李匯拿著剪刀站在花園裏正在修剪著一盆造型別致的小葉鬆,其實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消遣,隻是因為梁家的老爺子喜歡侍弄盆栽,所以不得不投其所好的學著去弄。剛剪了幾刀,就有一人急匆匆穿堂而來,正是他的心腹手下趙大寶。


    “二爺,梁老爺子派人傳了話來,說山裏邊的貨這幾天就要做好了,讓我們做好送貨的準備。”趙大寶在靠近李匯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後恭敬說道。


    “哼…老子這些年任勞任怨,這次終於是肯把送貨的差事交給我了嗎?”李匯冷哼一聲,把手中的剪刀遞給了趙大寶,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嘿嘿,他老人家手底下無可用之人,大爺又不是這塊料,這生意早晚會落到您手裏。再說,山裏的事這些年還不都多虧了您。”趙大寶笑嘻嘻的諂媚道。


    “李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要不是當初做了個破縣令,如芳怎麽會嫁給他,梁家的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結果現在他連官也丟了,沒用的東西!再說陸淮南可不是好對付的主,我幾次明裏暗裏的示好,他都視而不見。該死的,還有那個賀竹,上次不小心居然被他一路跟到了山裏,要不是法陣攔了他,老子還發現不了他。好在這些天他們被那殺人案絆著,不然咱們還真不好有大動作。”李匯陰沉著臉,語氣裏滿是對自己親兄弟的不屑和對賀竹滿滿的殺意。


    “那山裏的法陣可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就算被他們查到了,不是還有那位大人物嘛,陸淮南一個小小的縣令…”趙大寶得意洋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匯一巴掌打斷了。


    “蠢貨!這被查到可是殺頭的罪,大人物沒事,那是因為到時候有咱們這些嘍囉頂罪。你想錢沒撈著幾個就把命搭進去嗎?給我小心著點兒,出了事我廢了你這對招子!”李匯甩了甩用力太猛有些生疼的手,指著趙大寶的眼睛。


    “是!我明白了,二爺放心…”趙大寶一手捂著臉,誠惶誠恐的使勁點頭。


    “盯著點兒衙門那邊,務必保證順利完成這次送貨任務。”李匯從趙大寶手裏拿迴剪刀,重新開始修剪盆栽。


    “好的,二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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