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滇南這片土地上,有個事兒那叫一個邪乎。任麗謝呢,都二十年沒迴祖宅了。這天傍晚,她來到祖宅前,推開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就瞧見整片血橙林在夕陽下泛起一股妖異的紅光。三十七棵果樹在暮色裏搖搖晃晃,每顆橙子表皮上全是蛛網狀的血絲,就好像皮下有活物在湧動似的。


    任麗謝正看著呢,突然從樹後竄出個佝僂的老果農,是周伯。他那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任麗謝的行李箱,扯著嗓子喊:“阿妹快走!這些橙子吃不得,要索命的!”任麗謝一瞧周伯那布滿白翳的左眼,恍惚間竟看見他瞳孔裏有個穿碎花襖的小女孩,正蹲在樹下挖著啥。


    這時候,任麗謝手機突然震動,省農科院的檢測報告跳了出來:“送檢血橙含未知生物堿,和1986年大旱後村民集體癔症成分吻合……”她一下子就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血橙嘴裏喃喃著“贖罪”,果皮滲出的汁液把病號服都染得猩紅。


    到了子夜,一場驟雨劈裏啪啦砸在瓦片上。任麗謝舉著應急燈就往祠堂走去。供桌上有張褪色的全家福,祖父任廣福被十幾個戴紅袖標的青年圍著,背景牆上“破四舊”的標語下,隱隱約約能看見被推倒的鎏金神像。


    突然,一個沙啞的女聲從梁上傳來:“當年你爺爺帶人砸了山神廟。”任麗謝一抬頭,就看見穿藍布衫的瘋女人阿桑倒掛在房梁上,亂發間露出半張潰爛的臉。阿桑接著說:“山神發怒那年,橙子流出的汁水都是人血味。”


    一道閃電劈亮了祠堂後院,任麗謝的燈光掃過泥地,好家夥,三十七個排列成北鬥狀的土坑出現在眼前。阿桑突然發出夜梟般的笑聲,說:“任廣福騙大夥埋的是鎮邪黑狗,結果挖出三十七具女娃的骨頭,最小的左手隻有四根指頭——就像村口石碑壓著的那個……”


    任麗謝跑到村口,跪在那龜裂的石碑前。青苔覆蓋的“功勳林”三字下滲出暗紅液體。她一咬牙,拿起鋤頭砸向石碑。這一砸可不得了,山風裹著無數嬰啼席卷橙林,血橙紛紛爆裂,飛濺的汁液在空中凝成三十七道血色人影。


    這時候,村長趙德貴趕來了,他一屁股癱坐在泥地裏,結結巴巴地說:“1982年計劃生育超生女嬰掩埋處。你爺爺當年是計生辦主任,這些……這些女娃都被活埋在此地做果樹肥料……”


    話音剛落,橙樹根係突然破土而出,纏住趙德貴的腳踝,把他倒吊在半空。任麗謝定睛一瞧,每根樹根上都綴滿細小的指骨,樹皮皸裂處還睜開密密麻麻的赤紅眼睛。這時候,阿桑從樹後走了出來,潰爛的麵皮下露出青紫的胎記——原來她就是全家福裏被祖父踹倒的守廟人女兒。


    阿桑站在那兒,藍布衫在風中鼓脹,她冷冷地說:“任廣福騙村民吃下怨氣滋養的血橙,所有參與活埋的人都得了怪病。我親手接生的三十七個女嬰,今夜該由她們接生你們的報應!”


    說著,血橙林化作巨大的子宮搏動起來。趙德貴慘叫連連,他的皮肉像橙皮一樣層層剝落,露出胸腔裏蜷縮的紫紅死胎。任麗謝口袋裏的血橙突然滾落,果肉裏浮出父親扭曲的臉,說:“當年我偷偷留下最後的女嬰,就是你啊……”


    三十七道血影匯成洪流衝進任麗謝體內,她最後看見阿桑將接生剪刺入自己心髒,等晨曦出現,橙林瞬間枯死。


    三個月後,省報角落登著一篇報道《滇南某村現大規模離奇死亡,專家疑為毒氣泄漏》,配圖裏焦黑的土地上,三十七株血橙幼苗正破土而出。這事兒啊,就像是因果輪迴,誰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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