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麽個事兒,說的是慕容青禾和林小曼的一段驚險經曆,這故事得從一場暴雨夜說起。


    那天晚上,雨下得那叫一個大,劈裏啪啦地砸在擋風玻璃上。慕容青禾把車停在了山道旁,她搖下車窗,一股帶著腐敗甜腥味的夜風“唿”地就撲了進來。再往遠處一瞧,有棟被向日葵圍著的灰白色老宅,在一道道閃電裏,就跟個趴著的大怪獸似的。


    副駕駛座上的林小曼緊緊抓著安全帶,擔心地說:“您確定要接這個委托?上周三組的老王來這兒踩點,迴去就高燒,嘴裏還胡言亂語的……” 話還沒說完呢,“哢嚓”一道驚雷劈在了宅院東南角的古槐樹上。慕容青禾眼尖,瞅見二樓雕花鐵窗前站著個白衣女人,那長發跟瀑布似的往下垂。等閃電一滅,玻璃上“唰”地就出現了像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這宅子是本市有名的建築商陸明遠剛買的,三個月前開始翻修的時候,工人在地下室挖出了七具跪著的骸骨。從那以後啊,參與工程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失蹤,最後那個老門衛被發現淹死在蓄滿雨水的水泥池裏,池底還用血畫著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圖案。


    慕容青禾解開安全帶,她黑色風衣口袋裏的鎮魂鈴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想起委托人陸明遠遞支票時,那手抖得跟篩糠似的,還說:“隻要能讓那些髒東西老實點兒,價錢隨便你開。”


    接著她們去了山腳,找周婆婆了解情況。周婆婆把艾草茶推給她們,用滿是老人斑的手指點著泛黃的照片說:“這宅子原來可是孤兒院。”照片裏三十多個孩子站在向日葵花海中,最前排有個抱著布娃娃的女孩,眼睛還蒙著紗布呢。慕容青禾注意到照片右下角寫著1998年6月,這時間正好是陸氏集團收購這片土地的前一年,也是老宅著火,二十多人遇難的時候。


    周婆婆壓低聲音說:“那場火燒了三天三夜,可奇怪的是,院子裏的向日葵半片葉子都沒焦。消防隊說火場中心溫度都超過八百度了,花盤裏的葵花籽卻還能榨油……” 正說著呢,林小曼的茶杯“砰”地一聲炸了,滾燙的茶水在木桌上流成了向日葵的形狀。慕容青禾“噌”地一下站起來,就看見窗外花田的向日葵,沒風自己就動起來了,幾百株向日葵齊刷刷地轉向老宅方向,花盤裏還滲出暗紅色的黏液。


    到了地下室,那鐵門“吱呀”一聲自動就開了,這時候鎮魂鈴終於有動靜了,“叮叮當當”響個不停。慕容青禾用手電筒一照,好家夥,水泥牆麵上全是孩童的掌印,從地麵一直到天花板。牆角還堆著腐爛的向日葵花盤,每個花芯裏都嵌著半截斷指。


    突然,身後傳來稚嫩的童聲:“姐姐……” 慕容青禾一轉身,不小心撞倒了一桶石灰粉。飛揚的粉塵裏,出現了七個小學生模樣的虛影,他們手拉手圍成一個圈,中間跪著個穿白裙的盲眼少女。


    這些虛影突然一起轉頭,蒙著紗布的眼眶裏流出黑血,說:“他騙我們說玩遊戲,其實是要燒死所有人。”最瘦小的男孩還舉起焦黑的手臂,說:“隻有張老師不肯跪,他就把她……” 慕容青禾太陽穴“突突”直跳,鎮魂鈴也劇烈震動起來。她往後一退,“砰”地撞上了一個冰涼的軀體。原來是本該在民宿休息的林小曼,站在陰影裏,瞳孔變成了漆黑的向日葵花盤,嘴角咧到耳根,怪聲怪氣地說:“慕容記者,你不是要找失蹤工人嗎?”


    被附身的林小曼把慕容青禾拖到三樓閣樓,月光透過圓形天窗灑在積灰的鋼琴上。琴鍵自己動起來,奏出《種太陽》變調的旋律,琴凳上慢慢顯出一個抱著洋娃娃的虛影。


    慕容青禾抹了抹嘴角的血漬,說:“張慧芳老師,市孤兒院音樂教師。1998年6月15日火災當晚,監控拍到您帶著孩子們在遊戲室,但屍檢報告顯示您死於鈍器擊打。” 鋼琴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虛影的頭部突然凹下去。林小曼的喉嚨裏發出男女混合的聲音:“陸明遠當時是建材供應商,他騙保縱火被張老師撞破。那七個孩子……” 話還沒說完,閣樓地板突然塌了,慕容青禾“撲通”一聲掉進了滿是向日葵根須的地下洞穴。


    洞穴裏腐臭的土腥味熏得慕容青禾睜不開眼,她用手機一照,洞壁上全是向日葵根莖,纏成了二十多個人形。離她最近的那具還穿著陸氏集團的工作服,胸口的工牌上寫著“李誌強 3月15日入職”。


    這時候,張慧芳的虛影從根須中冒出來,蒙眼的白紗布全是血,說:“他們想移走屍骨蓋停車場。但我們的根已經紮進這片土地三十年了。” 說著,她腳邊的根莖突然“嗖”地一下卷出個鑲著藍寶石的zippo打火機,這不就是陸明遠從不離身的東西嘛。


    地麵上傳來汽車引擎聲,慕容青禾順著根須爬出地洞,正好看見陸明遠帶著兩個壯漢在花田潑汽油。也不知道啥時候雨停了,月光下的向日葵閃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慕容青禾舉著打火機,大聲說:“當年你偽造火災騙保,現在又要燒第二次?” 陸明遠的臉在月光下扭曲得跟惡鬼似的,吼道:“那些小雜種本來就該燒幹淨,連你一起……”


    火苗剛竄起來,整片花田就劇烈搖晃起來。燃燒的向日葵根莖一下子纏住了壯漢們的腳踝,花盤裏噴出的血色汁液把火都澆滅了。陸明遠嚇得尖叫著想跑,可雙腳卻陷進突然變軟的瀝青地麵,這不就是當年孤兒院孩子們被澆滿瀝青的死亡陷阱嘛。


    慕容青禾看著陸明遠被地底伸出的焦黑手臂拖入深淵,熊熊大火中響起孩童清亮的歌聲:“我有一個美麗的願望,長大以後要播種太陽……” 火舌舔過的土地上迅速長出嫩芽,眨眼間就開出了雪白的向日葵。


    三個月後,慕容青禾帶著新出版的《血色向日葵》迴到老宅。廢墟上全是潔白如雪的向日葵,林小曼正蹲在花叢中給孩子們讀繪本。周婆婆說自陸明遠失蹤那夜,山下診所接連收到七封匿名捐款,落款是三十年前火災遇難者的名字。


    暮色中,慕容青禾看見花田深處站著個穿白裙的盲眼女子。她們目光一對上,女子懷中的洋娃娃突然抬起手,指向天空中新生的月亮。月光灑在花海上,所有白向日葵齊刷刷地轉向西方,那兒有七顆星星連成微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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