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七年冬天,隴西老君山那可是飄著藍雪,冷得要命。有個棺材鋪學徒叫傑米,正蜷縮在血柏木料堆裏呢。你瞧他右耳,還留著掌櫃王金牙撕咬的齒痕,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這事兒得從三天前說起,傑米不小心撞破了掌櫃的醜事。啥醜事呢?原來這王金牙啊,往壽材夾層裏填腐鼠充數。這時候,買辦李四海來了,點頭哈腰地諂笑著說:“這批給礦難的薄皮棺,還得勞您多摻些蘆葦杆……”


    到了子時,梆子“當當”響。正迷迷糊糊的傑米,突然就被拖進了一個沒完工的柏木棺裏。這棺蓋內側啊,布滿了指甲抓痕,還混著褐血寫滿了“冤枉”倆字,看著就讓人心裏發毛。傑米透過氣孔一瞧,好家夥,王金牙正舉著鐵錘,臉上獰笑得跟個惡鬼似的。可就在他掄錘的瞬間,突然慘叫一聲倒地了。傑米再仔細一瞅,嘿,棺裏伸出一隻白骨手,攥著半截鼠尾,正往王金牙嘴裏塞腐肉呢,可把人嚇壞了。


    十年一晃就過去了,省城西街有個“福壽軒”,成了當地最大的棺材鋪。這新任掌櫃不是別人,正是傑米。你看他,臉上戴著個左臉鐵麵具,也不知道為啥。這一天,傑米正給商會會長呈上金絲楠陰契呢,就問:“您訂的九竅棺今夜便能完工,隻是這棺底為何要留活板?”


    這時候,戴墨鏡的風水師陳瞎子冒冒失失就闖進來了,還撞翻了羅盤。他大喊:“活人躺陰棺,死魂渡陽關!這棺槨分明要……”話都沒說完呢,他脖頸上就浮現出紫黑指印,像是被啥無形的手,生生拖向那具滴著鬆脂的新棺。第二天啊,人們在陳瞎子算命攤那兒發現,他七竅都塞滿了黃紙,上麵寫著二十年前某樁礦井活埋的秘事。


    這事兒還沒完呢,警察署長周維安揣著個懷表就闖進鋪子了。那表殼裏藏著個女子照片,跟停屍房那具無名女屍長得驚人相似。周維安彈著煙灰,一腳踹開地下室暗門,大喝一聲:“聽說傑米掌櫃會做鎮屍棺?”這一進去,好家夥,四十九盞屍油燈映著整牆的琥珀棺,每塊透明棺槨裏都封著個麵容扭曲的礦工,那腹腔鼓脹得跟懷胎十月似的。


    傑米麵具下傳出一陣金屬摩擦聲,慢悠悠地說:“這叫屍蠟棺,專收吞金獸。”結果當天夜裏,周維安就在警局暴斃了。法醫一解剖,嘿,他肚子裏竟然有三十枚金牙,正好和十年前礦難失蹤的苦力數量吻合,你說邪門不?


    又有一迴,送葬隊伍路過亂葬崗的時候,那棺材突然就滲出猩紅汁液。披麻戴孝的李四海直接癱坐在地,他給亡妻訂的紫檀棺竟然長出了黴斑,湊近一看,全是人臉菌絲。這菌傘一張開,還傳出了童謠:“柏木香,蘆葦長,老鼠鑽洞見閻王……”


    這雨下得可大了,直接衝垮了新墳,露出棺中嚇人的景象:李夫人華服下麵全是礦渣,左手還緊緊攥著帶牙印的孩童斷耳。更夫瞧見李四海在雨夜拚命狂奔,背後跟著四十九盞飄搖的綠火,每簇火苗裏都映著張潰爛的礦工臉,這畫麵,簡直絕了。


    還有那教堂嬤嬤露易絲,捧著本聖經抖個不停,嘴裏念叨:“上帝說不可掘墳……”話還沒說完呢,她參與修建的育嬰堂“轟”的一聲就倒塌了。地基裏十九具小棺材排列成北鬥的形狀,最小的樺木棺裏蜷著具穿洋裝的幹屍,胸前銀十字架刻著“慈兒”倆字。


    傑米踩著廢墟,摸著生鏽的鐵鍬,冷冷地說:“當年你們把孤兒當生樁埋進牆基時,可曾念過聖經?”結果月光下,露易絲的長袍突然就自燃了,灰燼裏還浮現出焦黑嬰孩的輪廓,抱著個巴掌大的柏木棺,可太嚇人了。


    到了全鎮縞素的那天夜裏,王金牙拖著潰爛的雙腿,爬進了棺材鋪。當年被他活埋的少年,也就是傑米,正端坐在血柏棺上呢。他把鐵麵具一掀,露出森森白骨,問:“師父可知為何血柏做棺百年不腐?”話剛說完,突然掀開的棺蓋裏,上百隻腐鼠“嗖”地一下就衝出來,咬住王金牙的皮肉就往裏拖。


    等到晨光初現,“福壽軒”就剩下具巨型血柏棺了。這棺身上啊,纏繞著商會長的金絲繩、周署長的懷表鏈、李四海的黴菌絲、露易絲的銀十字架……後來下了場暴雨,把棺蓋衝開了。好家夥,山洪裹著四十九具棺材“轟隆隆”地就湧入了長江,每具棺頭都刻著冤死者的姓名。


    十年以後啊,這事兒還在當地傳著呢。茶客們都說,夔門絕壁偶爾會現出血柏棺,船從那兒過時,還能聽見裏麵傳來敲擊聲。有人說那是傑米在清理門戶,也有人說棺中藏著本《陰契錄》,記載著所有該入棺的活人。你說,這事兒奇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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