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聽我慢慢講。有個叫江小漁的姑娘,她推開了自家老宅那扇雕花木門。嘿,您猜怎麽著?這一推開,簷角掛著的銅皮影,居然在沒風的情況下自己轉起來了。一股黴味夾著朱砂的氣息,“唿”地一下就撲麵而來。


    江小漁望著堂屋條案上那個褪色的黃銅皮影箱,正愣神呢,恍惚間就聽見箱子裏傳來“嘎吱嘎吱”指甲抓撓的聲音,嚇得她一哆嗦。


    這時候,斜對門棺材鋪的鄔瞎子,晃晃悠悠地倚著門框就說話了。這鄔瞎子脖頸上掛著個骨哨,隨著他說話,那骨哨還輕輕顫動呢。他扯著嗓子喊:“這箱子碰不得!你爺爺臨終前可說過,鎮魂針要是離開了湘西地界,整個江家都得遭殃!”


    江小漁哪肯聽呀,她伸手摩挲著箱麵那斑駁的百鬼夜行圖,正摸著摸著,指尖突然觸到了一處凸起。她借著天井漏下的那點昏光仔細一瞧,好家夥,夜叉鬼手裏拿的鋼叉,竟然是枚三寸長的銀針,針尾還刻著“甲戌年白露”。這還沒完呢,就聽“砰”的一聲,箱蓋突然彈開了半寸,一個泛黃的皮影人晃晃悠悠地飄了出來,再仔細一看,這皮影人脖頸處竟然洇著新鮮的血漬,可把江小漁嚇得不輕。


    日子就這麽過著,到了一天晚上,子夜的梆子“當當當”響過三聲,江小漁正睡著呢,突然覺得脖子被絲線纏住了,一下子就驚醒過來。月光透過格柵窗照進來,在牆麵上投下一個扭曲的人影。她心“砰砰”直跳,趕緊攥著那根斷裂的銀針坐了起來。這一坐起來不要緊,她發現床頭的皮影箱竟然自己打開了!再抬頭一看,媽呀,七具沒頭皮影懸在房梁上,絲線末端還係著一顆幹癟的人頭,這場景,別提多嚇人了。


    第二天早上,晨霧還沒散呢,江小漁出門,在渡口被貨郎老周給攔住了。這老周是個走水運二十年的駝背漢子,隻見他這會兒攥著桃木船槳,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緊張兮兮地說:“姑娘,你可得當心影中魂啊!你迴來前三天,鎮西茶樓的曲老板,他泡的茶湯裏,所有倒影都映著穿戲服的傀儡,這事兒可邪乎著呢!”


    江小漁心裏犯起了嘀咕,這到底是咋迴事呢?她決定去鎮檔案館找找線索。在檔案館樟木櫃的深處,還真讓她翻到了半冊同治年間的戲班賬本。那泛黃的宣紙上麵記載著,在道光年間,江家班主江暮雲為了討王爺歡心,居然把活人製成皮影來演出。賬本上還有一幅工筆插圖,畫的就是戲台血案,台下的看客都變成了白骨,看得人心裏直發毛。這賬頁到這兒被蟲蛀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半句:“...血針離魂,當以肉飼...”


    這時候,檔案員那白內障眼球在鏡片後麵滴溜溜地轉動,慢悠悠地說:“那套皮影當年被拆成了七份,你爺爺是最後一位掌箱人。”說著,他那枯槁的手指點在借閱記錄的某一欄,1967年的借閱人簽名,竟然是年輕時的鄔瞎子,這可太奇怪了。


    又過了幾天,到了祠堂祭祖的時候。祠堂裏燭火搖曳,江小漁按照奇怪的指引,把銀針按七星狀刺入了槐木偶。就在鄔瞎子哆嗦著吹響骨哨的那一瞬間,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劈裏啪啦”地齊齊炸裂,那聲音,震得人耳朵生疼。緊接著,七道血影從皮影箱裏“嗖”地一下鑽了出來,最末尾的那個戲服傀儡,慢悠悠地抬手撕下麵皮,好家夥,露出的五官跟江小漁的祖父一模一樣,這可把江小漁嚇得差點暈過去。


    那傀儡嘴裏還念叨著:“該償命了。”說著,絲線“唰”地一下就穿透了鄔瞎子的咽喉。就在這時候,銀針突然泛起一片血光。江小漁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掌心竟然浮現出了牽絲紋。到這時候,她突然想起父親失蹤前夜的那句低語:“江家血脈,本就是人皮戲偶。”這到底是啥意思呢?她越想越糊塗。


    故事到這兒還沒完呢。在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江小漁跑到了廢棄的戲樓裏。她一咬牙,把皮影殘片一股腦兒地拋進了雷火裏。這時候,奇怪的事兒又發生了,一根青銅針筒竟然從她脊骨裏抽了出來,同時,四十九道血影隨著針鳴聚成了一個漩渦。更嚇人的是,鄔瞎子的屍身突然抱住傀儡,“撲通”一聲就墜入了火海。鄔瞎子頸間的骨哨,映出了一個驚悚的真相——這骨哨竟然是江暮雲用自己長子煉化的鎮魂哨。


    等到晨光穿透雲層的時候,六具皮影化作了灰燼,緩緩沉入了深潭。江小漁把最後半截絲線埋進了祖墳,看著碑麵的倒影,那戲服的影子漸漸淡去。而貨郎老周呢,在渡口撐著竹篙,那駝背不知啥時候變成了提線木偶的僵硬姿態,就這麽定格在了那兒。這事兒,可真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乎勁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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