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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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穿過最後三十米夯土層時,洛陽鏟帶出的泥土突然變得猩紅。張九抓了把土在指間碾開,細碎骨渣混著朱砂簌簌落下。


    \"三層人牲。\"我打亮頭燈照向盜洞盡頭,青磚牆縫裏滲出黑色黏液。這堵唐墓規格的磚牆出現在西域戈壁本就古怪,更詭異的是每塊磚麵都陰刻著半張人臉。


    陳默的攝像機突然發出刺耳蜂鳴,鏡頭裏那些石刻人麵竟在磚牆後蠕動。95後攝影師慌忙後退,撞翻了林月手裏的碳14檢測儀。女法醫彎腰撿儀器時,胸前的銀十字架墜入黑暗,在青磚表麵燙出滋啦輕響。


    \"李隊,磁場強度超過特斯拉計上限了。\"阿依娜握著地質羅盤的手指發白。這個臨時加入的維族向導始終站在陰影裏,此刻她腰間的英吉沙小刀正在刀鞘中高頻震顫。


    我盯著磚牆上逐漸成型的血手印,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信。羊皮紙上用朱砂畫著與此地經緯度完全吻合的星象圖,背麵是段西夏文咒語。當我在國家圖書館查到那句\"貪狼食月,生者入甕\"時,手機自動播放起一段嬰孩啼哭的錄音。


    磚牆轟然倒塌的瞬間,陳默的攝像機記錄到黑色黏液凝聚成數十隻人手。我們戴著防毒麵具仍能聞到濃烈的降真香氣,這種唐代皇室專用的香料混著屍臭,在墓道裏發酵了千年。


    \"五重倒塔結構。\"我的手電光束刺破黑暗,光斑落在一具斜插在牆角的青銅棺上。棺蓋表麵鑄有二十八宿星圖,本該是角宿的位置卻凹陷成碗口大的黑洞。林月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手套上沾著從棺內滲出的新鮮腦漿。


    張九突然發出夜梟般的笑聲,這個黑市文物販子正用匕首撬動棺槨東南角的金箔。當第一片金箔剝落時,整具銅棺發出類似骨節錯位的哢嗒聲,陳默的攝像機清晰拍到棺蓋星圖開始逆向旋轉。


    第二層墓室的壁畫讓我們集體失語。五十平米見方的穹頂繪滿星鬥,中央的祭祀場景裏,祭司正在活剝某個酷似阿依娜的女子人皮。當陳月的手電掃過壁畫中血池時,真的有一串血珠從穹頂滴落,在張九肩頭燙出九個冒煙的孔洞。


    \"九星連珠!\"阿依娜突然用維語尖叫。她手中的羅盤炸成金屬碎片,飛濺的銅片劃過陳默脖頸,在防毒麵具上拉出火星。我這才發現壁畫上的星圖與今夜天象完全吻合,而那個被剝皮的女子腳踝上,正係著阿依娜同款的狼牙腳鏈。


    林月突然扯掉防毒麵具,她的瞳孔已經變成琥珀色:\"汞蒸氣濃度超標七倍,但我們沒戴防護裝備。\"她的聲音在墓室裏產生詭異的迴聲,我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磚地上分裂成六個不同形態。


    陳默的攝像機還在運轉。取景框裏,本該在我們身後的青銅棺不知何時移到了壁畫血池下方。棺蓋上的黑洞裏伸出無數菌絲狀觸手,正順著張九被燙傷的肩膀鑽進體內。這個向來貪財的文物販子此刻正癡笑著脫下防護服,用匕首在胸口刻起西夏咒文。


    當第四十九滴血滲入地磚時,整座墓室開始上下顛倒。阿依娜的小刀自動出鞘,刀尖直指三層入口處的黃金佛眼。我們摔進第三層時,林月的手電照出了滿室刑具——銅牛、鐵處女、絞肉齒輪,所有金屬部件都在無規律震動,仿佛剛剛使用過。


    \"不是五層,是五刑。\"林月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音,她手中的屍檢刀正自動解剖起一具現代屍體。那具穿著90年代探險服的屍體腹腔裏,新鮮的內髒正在菌絲包裹下跳動。陳默的攝像機忠實記錄著:屍體右手虎口的蠍子紋身,與張九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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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星的雙腳像是灌了鉛。


    他眼睜睜看著林月被青銅棺中伸出的枯手拖入棺內,陳默的脖子被張九用登山繩絞成詭異的弧度,而阿依娜的哭聲在甬道盡頭戛然而止。空氣裏浮著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潮濕的苔蘚氣息,他握緊從林月屍體上摸來的手術刀,刀尖抵住李承遠的後腰。


    “把壁畫拓本給我。”他聲音發啞。


    李承遠突然笑了。


    這位考古學教授轉過身,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墓室穹頂——那些朱砂繪製的二十八星宿圖正在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人臉。每一張臉都保持著死前的表情:驚恐的、怨毒的、癲狂的,最中央赫然是半小時前被青銅鎖鏈絞死的張九。


    “你還不明白嗎?”李承遠撕開西裝袖口,小臂上布滿青黑色血管,像是某種活物在皮下蠕動,“這座地宮根本不是墓葬,而是徐福為嬴政煉製的‘活人丹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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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裏外,鹹陽宮。


    徐福將竹簡呈於禦前:“東海有三神山,然蓬萊有惡蛟盤踞,需以三千陰年陰月生者祭之。”


    竹簡末尾附著一卷帛畫。


    畫中人身著玄色祭袍,立於九層玉階之上,腳下是堆積如山的骸骨。若細看便能發現,那些骸骨並非牲畜,而是蜷縮成團的嬰孩。


    嬴政撫掌大笑:“善!朕予你驪山囚徒萬人。”


    沒有人注意到,徐福垂首時嘴角溢出一縷黑血。三日前,他最得意的弟子偷看了煉丹殘卷,連夜帶著《黃泉引》密卷出逃。那卷以人牲飼鬼的邪術,本該永遠埋進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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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宮深處傳來黏膩的水聲。


    沈南星倒退著撞上石壁,掌心蹭到一片濕滑——不是青苔,是整麵牆滲出的血。李承遠扯開領帶,胸腔發出咯咯異響,七竅爬出細如發絲的紅線,那些線頭詭異地朝著青銅棺方向扭動。


    “二十年前我就該死了。”他咧開的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多虧每個月送一個陰命格的活人進來......”


    手術刀當啷落地。


    沈南星突然想起七天前的深夜,李承遠把一張生辰八字推到他麵前:“這是讚助商獨子的命格,你照著改考古隊名單。”此刻他渾身血液凝固——那張八字,和他枕頭下藏著的孤兒院檔案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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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棺蓋轟然炸裂。


    無數紅線裹著林月支離破碎的軀體浮上半空,她的頭顱倒懸著轉向沈南星,被啃食過半的嘴唇一張一合:“師兄,你說會帶我迴家......”


    沈南星瘋狂撕扯著鑽進鼻腔的紅線,在瀕死的劇痛中,他看見阿依娜出現在墓室門口。少女的苗銀項圈叮當作響,裙擺下伸出八條骨節嶙峋的蜘蛛腿——那是他們在盜洞入口燒死的巨型人麵蛛。


    “阿媽說過,吃夠九十九個祭品就能複活。”


    她甜笑著撲向血色漩渦,整座地宮開始坍塌。最後一刻,沈南星攥住李承遠頸間的摸金符,青銅棺上的饕餮紋突然活過來,一口咬斷了兩人糾纏的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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