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雖然在心裏幸災樂禍,覺得打得好,真消朕心頭之恨。


    但麵上依然樂嗬嗬的,打著馬虎眼:


    “弘昭啊,那孩子朕清楚,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不主動招惹他,他怎麽會無緣無故打你呢?”


    見皇帝居然這麽說,年羹堯心虛了一瞬,但又覺得自己才是為國付出的人,有優待不是很正常嗎。


    於是年羹堯冷下臉,雖然腫脹的臉也看不出神色就是了:


    “哼,皇上莫不是要偏袒五阿哥!當時諸將都在,他們可都看到了!”


    “五阿哥仗勢欺人!毆打朝廷命官!囂張跋扈!橫行霸道!目中無人!蠻不講理!”


    雍正:……你在胡咧咧什麽?


    我兒明明是少年赤忱,心軟和善的!頂多是愛開點玩笑,一根筋,說話直了一些!


    你這天雷劈的黑心螃蟹,蛆心孽障!朕養的狗都比你謙遜!


    還好意思罵朕的兒子!朕拔了你的胡子涮恭桶!


    雍正臉色也黑了下來,心裏已經把年羹堯吊起來打了,但手卻用力捏著十八子,忍得十分辛苦。


    年羹堯氣憤地大口唿吸,拱手道:


    “若為國拚殺的將士衣錦還鄉,卻被如此拳腳相待,那還有誰願意以命相搏呢!”


    好,上強度了。


    立刻就有他的黨羽上前,數落五阿哥的惡行,聽那言語,簡直是麵目可憎。


    聽得滿朝文武都對五阿哥印象極差,以為是皇帝溺愛過度,養出個皇室紈絝!


    竟有不知實情的大臣也拜倒請命,讓皇帝嚴懲五阿哥,以慰軍心。


    雍正站在原地,看著跪在地上請命地眾臣,怒火蹭地一下上漲。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被逼著,被趕著,被朝廷碾壓而過!


    跪下的官員大半都是年羹堯的爪牙。


    真想把他們全發配寧古塔!


    今日他們表麵上是在參五阿哥,實際就是在說皇帝教子不嚴,溺愛兒子,再慢慢傳,就是皇帝荒淫無道!縱子殺有功之臣!


    對他的名聲有極大影響,本來就滿是惡名,如今更是要滾雪球般越滾越大,遲早有一天雪崩潰敗。


    “滿宮都知,朕之五子,素來品性端正,為人正直,心底澄澈毫無機巧!”


    “即便對待奴才,都是寬厚仁和,如此溫潤純善之人,又怎會無端動手生事?”


    “你說五阿哥仗勢欺人,那朕倒好奇,你自己又做了些什麽?才引得他對你發難?”


    年羹堯有些詫異,自己不是皇帝的恩人嗎?皇帝不是不知怎麽疼他嗎?


    從前有人參他,皇帝還厲聲嗬斥對方一派胡言,怎麽現在竟質問他。


    哼,果然,換了自己兒子,他就偏心了!


    年羹堯自然是狡辯的:“臣不知啊,五阿哥逮著臣一頓好打,差點用錘子敲爛臣的腦袋!許是失心瘋發作了!”


    雍正都要氣死了!


    失心瘋?朕看你才是失心瘋!


    爛舌頭的下作東西!


    弘昭朕還不知道他麽,你沒得罪他,他怎麽可能打你!


    看你欠揍不成?!


    “你竟稱這身傷痕,乃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孩童所為?”


    “年大將軍,你可是我大清威名遠揚的猛將,難不成還能被一個十三歲的小兒欺淩至此?”


    “倘若你當真覺得受了委屈,以你的能耐,當場將他拿下便是,朕絕不發一言!為你做主!”


    這番話,雍正是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威嚴地說著,看起來親近又保持上位者的施恩感。


    年羹堯臉上無光,他,打不過啊。


    那怪小子力氣大得不像常人!


    周圍的大臣們眼神也一閃,是啊,不是說年羹堯神威蓋世嗎?


    怎麽可能被五阿哥打成這樣,看起來很弱的樣子。


    給他們一種,這個大將軍之位,他們上他們也行的錯覺。


    手握二十萬大軍打青海,那不是直接軋過去的事兒嘛。


    年羹堯感覺自己就像被扒光了一樣,羞惱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臣是敬念五阿哥是皇上的兒子,因此不敢還手。”


    雍正真想直接踹他一腳:那你現在就去死啊!


    眾大臣:……從前沒見你這麽恭順。


    蒙古王公見他都要行跪拜大禮,在皇上麵前都舉止傲慢,他年羹堯還會敬一個年幼的阿哥麽。


    誒,難道年羹堯真的打不過一個十三歲小孩兒?


    雖傳說五阿哥力大無窮,但誰信呐,還開十八力弓,他以為自己是後羿啊。


    皇上也真是的,為了捧他兒子什麽大話都說得出口。


    年羹堯氣惱不已,眼神如刀割過那些大臣的脖子。


    其他人被這眼神一嚇,紛紛覺得手腳一涼,默不作聲地轉移視線。


    雍正忍了許久,窩囊沉聲道:


    “此事怎麽能聽一家之言,朕即可召五阿哥迴宮,屆時你們當麵對峙,若真是弘昭有錯,朕決不輕饒!”


    這話剛落下,眾人又聽到車馬的聲音由遠及近,城門上的了望衛兵傳來消息,是五阿哥的車馬。


    雍正暗道一聲不好,迴宮再議,還能大事化小,現在弘昭撞上來,在文武百官麵前他不好偏心啊。


    “皇上!既然五阿哥也來了,不如當麵調解此事。”廉親王看戲不嫌事大,出言道。


    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敦親王跟個應聲蟲一樣附和,八王黨見此也紛紛道是。


    他們如漩渦般將雍正框在中心,仿佛迫不及待想要抓他詬病之處,令他心中怒氣翻湧不止。


    ……


    弘昭的車隊裏有一個巨大的板車,沉甸甸地緩緩前進,與年羹堯落了許多距離,這才晚到一步。


    眾人皆抬頭望去。


    隻見一男子騎在一匹棗紅馬上,單手握韁,脊如鬆柏,身似玉弓。


    在車輪的轟隆聲中,宛若巨龍從海水裏抬起了頭,一人氣勢竟碾壓年羹堯的千軍萬馬。


    給人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震撼感。


    光氣度就讓不少大臣下意識閉了喋喋不休的嘴。


    待馬匹走近,那少年的絕色姿容映入眼簾,在場數百人皆鴉雀無聲,屏住唿吸。


    他們當中有許多人沒資格參加皇宮壽宴,隻在上官們的隻言片語下知道五阿哥容貌非凡,還未真的見過。


    湛露垂光,熔金昱耀。


    皇上,您有這樣的皇子為什麽不讓他多出來露臉,好啊好啊,把他藏在圓明園十二年,生怕被人搶了去是吧!


    文臣:憂懼天家無玉郎,圓明藏驕十二年。


    皇上,微臣又不是那樣粗魯的人,何必見外呢,嘿嘿,家有小女,年方十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武臣:皇上,五阿哥一出來微臣就知道他是好人!他打年羹堯?呸!放他娘的屁!那明明是失望的撫摸。


    年羹堯向來橫行霸道,唯利是圖,欺淩弱小。


    肯定是他又在瞎編亂造,欺負可憐的五阿哥!


    難怪皇上突然不偏幫年羹堯了,他們原本還以為皇上要學劉備摔子呢。


    若有五阿哥這樣好看的孩子,他們那是捧在手心都害怕磕了碰了啊。


    弘昭走近下馬行禮,看向剛才說要和年羹堯對質的幾個官員:


    “哦?年大將軍說我什麽壞話呢,不若當著我的麵,再說一遍。”


    他從容地偏眸刮了年羹堯一眼,仿佛祭出一把寒光爍芒的利劍,橫在對方脖子上。


    年羹堯心髒重顫,一方麵恨得牙癢癢,另一方麵又覺得那個眼神有些…該死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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